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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没能得手的原因,主要是“水涨船高”:个人经济能力的提高,一直没能赶上古书涨价的速度。听说扬州大学早有整理出版刘师培文集的计划,不知何故,至今尚未问世。近年,终于陆续收有《刘师培论学论政》(复旦大学出版社,1990年)、《刘申叔遗书》(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刘师培辛亥前文选》(三联书店,1998年)等书,总算可以做点研究了。可开笔极不顺利,几次废书长叹:如此才学,如此见识,落得如此下场,需要师友再三为其失节辩解,实在令人难堪。记得刘君流寓四川时有《书扬雄传后》诗云:“雄志本淡泊,何至工献谀”;“宋儒作苛论,此意无乃拘”。我既没宋儒那么严苛,也没申叔先生这般通脱,唯一可以比附的是结尾四句:“吾读扬子书,思访扬子居,斯人今则亡,吊古空踌躇。”(《刘申叔遗书》1932页)

(原刊《东方文化》1999年2期)注释

[1]黎锦熙:《刘申叔先生遗书序》,《刘申叔遗书》27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

[2]冯自由:《记刘光汉变节始末》,《革命逸事》第2集215页,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

[3]钱玄同:《刘申叔先生遗书序》,《刘申叔遗书》28页。

[4]同上。

[5]蔡元培:《刘君申叔事略》,《刘申叔遗书》18页。

[6]方光华:《刘师培评传》106页,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6年。

[7]黄侃:《先师刘君小祥奠文》,《黄季刚诗文钞》61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年。

[8]刘师培:《甲辰年自述诗》,初刊1904年9月7日至12日《警钟日报》,收入李妙根编《刘师培论学论政》,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0年。

[9]朱维铮:《刘师培论学论政序》,见《刘师培论学论政》。

[10]张继:《刘申叔先生遗书序》,《刘申叔遗书》26页。

[11]汪东:《刘申叔先生遗书序》,《刘申叔遗书》26页。

[12]《鲁迅全集》第11卷351页。

[13]参见冯自由《记刘光汉变节始末》和陶成章《浙案纪略》(见中华书局1986年版《陶成章集》)。

[14]《上端方书》,《刘师培辛亥前文选》95页,北京:三联书店,1998年。

[15]《清末革命史料之新发现——刘师培与端方书》,初刊《大公报》1934年11月2日《史地周刊》第7期,后收入中华书局1981年版《洪业论学集》。

[16]参见《洪业论学集》130页。

[17]黄侃:《申叔师与端方书题记》,《学术集林》卷一,上海:远东出版社,1994年8月。

[18]黄侃:《始闻刘先生凶信为位而哭表哀以诗》,《刘申叔遗书》24页。

[19]《黄季刚墓志铭》,《章太炎全集》第5卷260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

[20]《伦理教科书》第一册二十三课,《刘申叔遗书》2038页。

[21]《伦理教科书》第二册三十三课,《刘申叔遗书》2069页。

[22]《国粹学报三周年祝辞》,《刘申叔遗书》1791页。

[23]蔡元培:《刘君申叔事略》,《刘申叔遗书》18页。

[24]《伦理教科书》第二册,《刘申叔遗书》2069页。

[25]陈钟凡:《刘先生行述》,《刘申叔遗书》15页。

[26]刘富曾:《亡侄师培墓志铭》,《刘申叔遗书》16页。

[27]尹炎武:《刘师培外传》,《刘申叔遗书》17页。

[28]《清儒得失论》,初刊《民报》14号(1907年6月),见《刘申叔遗书》1535—1540页。

[29]同上。

[30]马克斯·韦伯著,冯克利译:《学术与政治》100页,北京:三联书店,1998年。

[31]朱维铮:《刘师培辛亥前文选·导言》,见《刘师培辛亥前文选》。

[32]《论激烈的好处》,初刊1904年3月出版的《中国白话报》第6期,署名“激烈派第一人”,见《刘师培辛亥前文选》63—66页。

[33]同上。

[34]同上。

[35]《人类均力说》,《刘师培辛亥前文选》113页。

[36]《读书随笔·孔门论学之旨》,《刘申叔遗书》1947页。

[37]申叔:《非六子论》,《天义报》第八、九、十卷合册,1907年10月。

[38]同上。

[39]尹炎武:《刘师培外传》,《刘申叔遗书》17页。

《当年游侠人》 第四部分“当年游侠人”(1)

——关于黄侃

“当年游侠人” 当年游侠人很久以前就熟悉了黄侃(1886—1935)的各类轶闻,可真正认真拜读他的学术著作,却是近两年的事。说实话,到现在,我对他音韵训诂方面的成就仍不甚了然。自认比较了解的,还是他的《文心雕龙札记》,以及若干关于文学、玄学方面的短论。明知这不是季刚先生主要的学术贡献,但《黄侃论学杂著》、《文字声韵训诂笔记》、《量守庐群书笺识》等又非我所敢信口雌黄。只好采取迂回战术,虚晃一枪,转而欣赏起《黄季刚诗文钞》、《蕲春黄氏文存》以及《量守庐学记》来。

诗文比起学术著述来,与作者的人格精神关系更为密切。假如不只希望读其书,还想识其人,从欣赏诗文入手,倒不失为值得推荐的一路。而且这“一路”,很可能就像晋人王献之所说的,“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世说新语·言语》)。晋人善于鉴赏山水,故风神潇洒;风神潇洒的晋人,反过来又成了后世文人反复品味的一大“景观”。

并非每个学者都能成为值得鉴赏的“景观”,但深得晋人情致风韵的黄侃,却当之无愧。



记得当初读《民报》,深为1907年第十八号上运甓撰写的《释侠》所吸引。文章称,“侠之名,在昔恒与儒拟。儒行所言,固侠之模略”。这种侠、儒并举,章太炎的《訄书·儒侠》早已有言在先。有意思的是,此文对暗杀的鼓吹,竟也是靠“解字”来“说文”:

侠者,其途径狭隘者也。救民之道,亦云众矣,独取诸暗杀,道不亦狭隘乎?夫孤身赴敌,则逸于群众之揭竿;忽得渠魁,则速于军旅之战伐。术不必受自他人,而谋不必咨之朋友。专心壹志,所谋者一事;左右伺候,所欲得者一人。其狭隘固矣,而其效或致震动天下,则何狭隘之足恤乎?

晚清谈游侠、主暗杀的文章不少,但大都直截了当,不若《释侠》之“咬文嚼字”。这大概与作者的学术趣味有关。“运甓”即黄侃,字季刚,时年二十二岁,正师从章太炎,治音韵训诂之学。

或许是少年气盛吧,黄侃接过其师儒、侠并举的主张,进一步引申发挥:“儒者言仁义,仁义之大,舍侠者莫任矣。”将整个中国的命运,系之于“以夹辅群生为志”的大侠,不只因其“穷厄不变其救天下之心”,更因其“敢死”。其时章太炎所主持的《民报》,正与梁启超主编的《新民丛报》,就中国前途及命运展开论战,黄氏将对方之主张君主立宪简化为“畏死”,而称“吾党之志,以敢死为先”(《论立宪党人与中国国民道德前途之关系》)。毫无疑问,提倡“敢死之气,尚义之风”,在道义上占有绝对优势。值得一提的是,晚清志士之提倡游侠,并非只是嘴上说说,不少人真的挥剑上阵。

据说,黄侃先生手订的诗词多按年月编次(潘重规《量守遗文合钞说明》),可惜鄂版《黄季刚诗文钞》改为按文体分类,一般读者很难理解诗文的真正意旨。《感遇》六首之三,与《释侠》等文思路很接近,应该是同时期的作品。其中对游侠的推崇,甚至衍生出对易水河边白衣冠送别的众宾客的不满:

荆卿事不成,能为倚柱笑。惜哉舞阳懦,遂贻勾践诮。大侠济蒸黎,私恩非所报。燕客皆庸流,徒工白衣吊。悲歌痛不还,勇气曾非挠。自惜一身亡,莫御强秦暴。萧条二千载,易水风犹啸。

在黄氏看来,“徒工白衣吊”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