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吃了？”
我本来想摇头，可看见妈妈冰冷的目光。
我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爸爸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熟睡的林曼。
没有人在意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只有小时候的林初知道。
3
房间里寂静一片，爸妈早就带着林曼出门参加学校的活动了。
高烧引发剧烈的头痛。
于是我用最后的力气撑起上半身，动作僵硬地打开一边的抽屉。
那里面是我提前准备好的应急药。
手指触碰到药盒的边缘，我却没有半分再进一步的力气。
片刻，我手无力地垂下。
床边的抽屉被我拨到地上，里面的药散落一地。
十二点的钟声在这一刻敲响。
窗外忽然亮如白昼。
是烟花。
枕边的手机响了又响。
我缓了半天，擦干手指上的汗才点开屏幕。
朋友圈里，爸妈同时卡着钟声发出了跟林曼的合照。
两个人紧紧将林曼夹在中间，手高举在半空比着爱心的形状。
我打开和妈妈聊天框，一句“新年快乐”按下后还没来得及发出。
在下一场烟花亮起时，我永远地闭上了眼。
一分钟后，屏幕亮了起来，是养母打来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自动挂断后，她发来祝福的短信。
【初初回家忙着陪爸爸妈妈吗？希望你回去后永远都能开心，幸福！不用惦记我们，我们一切都好。】
很久之后，我耳边响起了妈妈的笑声，我睁开眼，看见她手里提着蛋糕眉眼弯弯。
这一次，妈妈朝我的方向走来。
在我期待的目光里，她身体直直穿过了我，走到身后的林曼旁边。
这一刻我才想起，我已经死了。
“祝我们宝贝公主新年快乐，越来越好！”
她低头轻轻吻在林曼的脸颊，妹妹也柔声感谢。
远处，爸爸高高举起手机喊着：“看镜头！123~茄子！”
爸爸背着林曼的书包，手里拿着给林曼买的汽水。
三个人原地在草坪上坐下，吃完蛋糕那刻，林曼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下一秒，她善解人意地问：“我们把姐姐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太好吧？她才刚刚被找回来。”
妈妈正笑的一脸幸福，冷不丁听见我的名字，脸色沉了下来。
“好好的提她干什么？是我们不叫她吗？哪有孩子跟妈冷战的？难不成她犯错我被叫去学校还得给她认错？
之前走丢也就算了，我豁出去半条命把她找回来，也不知道给我们发个新年快乐，都没你一半懂事，我要这样的女儿干什么？嫌自己命长吗？”
爸爸见状又一次当起和事佬。
“你别给曼曼生气，难为她想着姐姐，这孩子懂事。”
话落，他慈爱地看向林曼：
“那回去的时候你亲自给姐姐挑选个蛋糕吧，好不好？跟姐姐说裙子的事情你不生她的气了。”
林曼一口答应，妈妈却替她抱不平。
直到爸爸给她转了13140才消气。
回去的路上蛋糕店已经关门了，妈妈沉着脸开口：“关了就关了，自己做错事哪有让我哄她的道理？”
爸爸和林曼默契相视一眼，转头无奈地继续开车。
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妈妈忽然大声叫停，爸爸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她不屑地朝路边扬起下巴，那里扔了一个包装完好的蛋糕。
我看着他嫌弃地将蛋糕拿走，丢上车，心沉到了谷底。
林曼闭眼假寐，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妈妈抬脚将蛋糕拨到角落，冷哼一声：“这下总行了吧？赶紧回家回家，你明天记得给车上消毒。”
回到家里，妈妈叮嘱林曼第一时间洗手。
“你刚刚拿了那个蛋糕，洗手记得多挤点洗手液！”
她换完鞋就脚步慢悠悠地朝我卧室走近，我心跳越来越快。
眼看就要走到门口，她手机却响了起来。
扫了一眼号码，她眼里燃起怒意。
“没完了是吧？非要让我报警吗？”
可电话那头养母只是弱弱地开口：“那个，我联系不上初初啊，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妈妈讥讽道：“在家里躺着享福呢，离开你们还能有什么事？”
养母闻言有些局促起来：“初初一直想吃小蛋糕，今年她爸........她叔叔多挣了一千块，能不能帮我给初初买个蛋糕吃啊？我把钱转给你——”
妈妈脚步顿住，冷声打断：“我女儿用不着你操心！”
接着她挂断了电话，被打断后她也没了叫我起来的耐心，转头回了客厅里。
爸爸见出来的依旧是妈妈一个人，正想开口问，就被妈妈冷声打了回来。
“别叫她，成年了还能把自己饿死？我倒要看看她能睡到什么时候！”
“对了，给曼曼的红包你准备好了吗？一会记得给她，孩子成绩进步了不少，可不能食言。”
爸爸一拍自己口袋，“那还用你说？”
妹妹洗完手后靠进妈妈怀里蹭了蹭，像猫一样撒娇起来。
“妈妈，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你就别和姐姐生气了。”
4
妈妈的笑容在听见这句话时冷了下来。
爸爸为了缓解气氛，立刻掏出了兜里的红包递给林曼。
“这是爸妈送你的礼物，成绩不错，再接再厉啊！你可是爸妈的骄傲！”
林曼笑着起身学古装剧里的样子鬼灵精怪地给爸爸行礼。
“谢谢父皇！”
妈妈这才重新浮起笑意。
她转头朝我的卧室里吼了一句：“林初，你妹妹都替你认错了，你再不滚出来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现在出来还有蛋糕吃，你再不说话就只有我的巴掌了！”
听见妈妈暴躁又不耐烦的声音，我只能苦笑。
在山村里的十年，我住在狭小的空间，为了迎接我，养父母给卧室重新粉刷。
可他们不懂装修，被骗买了甲醛超标的材料。
被找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白血病的后期。
今晚，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妈妈见自己的怒吼没有回应，下一秒就站起身准备冲到我房间里。
可林曼却伸手拉着妈妈的手腕。
“妈妈，你别对姐姐这么凶了，她在外面的日子已经很苦了。”
她看似安抚的话却更加激起了妈妈的怒意。
她气得面目狰狞，厉声道：“要不是她想害你，至于把自己搭进去吗？那时候你才几岁，要不是你聪明，早就被她带丢了，我到现在都想不出，明明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变得这么恶毒了？”
“当初领养你，我又不是没问过她，她自己同意了，后来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要不是那天晚上我关她一个人在家里冷静了几个小时，恐怕她后面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