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当时,我怒不可遏,冲进了她的洞房把那个夺了我新娘的小王八蛋痛殴了一顿!”
方今好道:“这下你的气也该消了。”
不寂寞的脸忽变得煞白,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才沉声道:“她,她是个蛇蝎般的女人!当我殴打那个小王八蛋时,她竟从背后刺了我一刀!”
方今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有相似的经历,他爱心月,心月却弃他而去,这心灵上的一刀,是痛苦,更是悲哀!!!
“当时,我感觉不到痛苦,我只是不相信她会这样做。”不寂寞和尚喘息道:“那一刀在我的身上留下伤痕,更在我心灵深处刻下永不消失的仇恨,我恨她!我心灰意冷!我绝望!
“我再次拜别父母离开家乡,后来便拜了师父(指峨眉金顶佛光禅师),一心向佛,可惜我冥顽不化与佛无缘,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方今好道:“既入佛门,便是与佛有缘,花和尚修心不修身同样能得大乘之法。”
“阿弥陀佛。”不寂寞和尚的脸又红了:“可惜我还深爱着那个女人!”
方今好禁不住叹了口气,不知为不寂寞还是为自己?
不寂寞和尚道:“我不欺人,也不欺己,更不敢欺佛,我恨她,同时也深爱着她,十多年来我本来以为已经忘了她,谁知……”
不寂寞和尚缓缓点了点头道:“昨天我忽然见到她,我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爱着她!”
爱与恨有时只隔着一层纸,爱也是恨,恨也是爱。时间可以冲洗一切,但爱情永远不会忘记。
不寂寞和尚忽咧嘴一笑:“你为什么不问她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她叫白雪飞。”不寂寞和尚逼视着方今好,沉声道:“她正是你要找的敌人。”
“她是帝乡的人?!”方今好惊了一跳。
“正是。”不寂寞猛喝一口女儿红,喷着酒气道:“她便是帝乡王风身边的三大高手之首!”
方今好沉默了,世事难料,不寂寞昔日的情人现在竟变成他们的敌人!
不寂寞道:“我希望你能够放她一条生路!”
方今好温情地笑了笑:“想不到叱咤风云的不寂寞也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呵呵!”
不寂寞微笑道:“我也是人。”
方今好大笑道:“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个无酒不喝无事不作的花和尚!”
不寂寞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酒是般若汤,鱼是水棱花,鸡是钻篱菜,贫僧修心不修身,是为大乘!”
两人相视大笑,扬尘而去。
南京。
永乐十九年前为本朝京师,帝都北迁后,尚有太子临朝处理政事,是为留都。
留都繁华,烟柳画矫,风廉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南京城里有三个最吸引人的地方,第一个地方便是三百杯酒楼。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不管是寻欢,还是清愁,[奇·书·网-整.理'提.供]来三百杯楼你非醉不可。
且饮三百杯,谁肯与我醉?
喝,无醉不归。
朱十现在正醉眼朦胧,他在灌酒。
屈五却大呼道:“小二,拿笔墨来。”
笔为湖州羊毫。
墨为徽墨。
屈五大笑,笔飞龙蛇在墙上写道:
勿轻视三百杯酒楼,假王屈五、酒鬼朱十曾在此一醉,其名必将永垂武林!
笔意酣然淋漓,狂态呼之欲出。
忽然三百杯酒楼上响起了一阵掌声,热烈而整齐,拍掌的只有一人。这人团龙皇袍乱发披面威威然竟有若帝王驾临!
他桌上一剑竟长达七尺以上,这人是谁?
朱十和屈五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半。
那人喝下最后一壶酒,目光如惊电,逼视朱十。
朱十微怒,狂态顿现,迎着他的目光,盯住对方,心中已有了与之一决生死的豪气。
他毫不畏惧,勇者不惧,天下英雄谁敌手?无敌手!他本来就有另一个名字,就叫无敌手!紧张之色尽去,但见他眉毛一扬又灌下了一大杯女儿红,女儿红是方今好最喜爱的美酒,朱十最敬重二哥,便也爱屋及乌迷上了女儿红。
“很好,我请你喝酒。”那人口气仍是极冷,却绝没有半点请人喝酒的样子。
朱十淡淡道:“我不想喝别人的酒,也不想欠你的情!”
那人道:“我绝不会喝别人的酒,也不会请别人喝酒。”
那人又道:“但我姓朱,你也姓朱。”
朱十忽然看到了那人的眼泪,心中大震,忽惊起一人,失声道:“你就是狂帝朱狂泪前辈?”
狂帝朱狂泪是武林第一世家朱家的一个神秘人物,据传武功之高犹在当今世家主人朱红灯之上。他怒剑长达七尺三寸,横扫天下,已达随心所欲的境界。只是朱狂泪性格孤僻时狂时癫神踪诡秘若神龙见首不见尾,却不料今日在三百杯酒搂出现。
流泪就杀人,杀人就流泪。
朱狂泪又流下了眼泪,他是伤心是喜悦还是要杀人?
“好小子,想不到你还认识我?”
朱十道:“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这把怒剑。”
朱狂泪皱眉道:“朱红灯是你什么人?”
朱十道:“正是家父。”
朱狂泪一怔之下,狂笑道:“看来老夫真是找对人了!”
朱十道:“前辈找家父有事?”
朱狂泪大声道:“臭小子,你既知道老夫就是朱狂泪,也该知道我与你父朱红灯的恩怨吧!”
朱十不解道:“晚辈只知道前辈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不知与家父有何恩怨!”
朱狂泪双目怒瞪,布满青筋的左手抓起了桌上的七尺怒剑。
朱十不退反进。
朱狂泪流泪恨声道:“我要杀了朱红灯,我要杀了朱红灯!”他盯住朱十嘿嘿冷笑两声,大怒道:“朱红灯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朱十拔出了倚天剑,倚天剑传自三十年前朱大先生朱倚天。(见《我不想杀你》)
倚天之剑,谁挡其锋?
朱狂泪神智不清狂笑道:“朱红灯,这一天我等了整整三十年了!”怒剑以横扫千军气吞万里之势压了过来。
朱十轻喝道:“灯红。”一剑如万朵红灯光芒激射!
朱狂泪大怒道:“朱红灯,你的‘红灯照千古’破得了我的‘恨、恨、恨’剑阵吗?”
红灯灭,剑光没。
朱十沉浸在一片“恨”意中,大喝一声:“酒绿!灯红酒绿垂丹青!”
酒箭淹没了“恨”,酒箭已伤了狂帝朱狂泪!
朱狂泪,狂。
疯狂!
他忽然一剑刺天。
一剑劈地。
一剑杀人。
然后又一剑伤已!
天杀剑!
伤人先伤己!
朱狂泪竟会“自残”魔功里的天杀剑法!
他一剑滴血,却如入无人之境,直撞到朱十的最后一道防线:一线天!
朱十近年沉醉酒国,渐渐悟了“道”,他不但创出了‘灯红酒绿垂丹青’,也创悟了一线天内功!
海天一线,无坚不摧!
狂帝眼里喷火,剑光如烈日烈焰,他要摧毁一切!
他忽然叹息了一声,如雷鸣电闪如梦如幻如天顶之剑划空而下!
一线天,破。
朱十,流血。
狂帝狂笑不已,一剑刺向朱十喉咙!他已必杀“朱红灯”!
在他的心里朱十就是朱红灯!
朱十似已必死无疑!
但,还有一把剑。
假王屈五的“假中之假,剑中之剑”!
这把剑如电如幻如昨梦前尘——就如狂帝朱狂泪的“寂天寞地叹息魔功”!
这是电与电的碰撞!
火花!耀眼!杀人!
火花也能杀人?
狂帝怒极而笑,狂笑——
狂笑声中夹着重重的叹息,叹息声中他出剑、出掌!
勇者无惧,破釜沉舟三式!
朱十剑光更盛。
屈五剑中之剑更利。
但,他们伤不了狂怒如狮的朱狂泪。
朱狂泪,吼。
朱十伤,屈五退!
他们的狂态已不见。
他们狂,狂帝更狂。
他们惊,惊狂帝的武功之高似乎犹在赵大方二之上!
三百杯酒楼忽有了一股诗意一股空灵之气,是诗人秦七和茶客黄九到了。
唐诗如刀。
叶子伤人。
灯红酒绿。
剑中之剑。
朱狂泪能力敌“天下英雄谁敌手”四大高手吗?
朱狂泪忽然清醒了,问道:“你们谁是方今好?”他忽又摇首道,“不是,不是,你们都不是。”他又叹息了一声,冲出了“唐诗如刀、叶子伤人、灯红酒绿、剑中有剑”之合围。
朱狂泪走了。
方今好和不寂寞到达三百杯酒楼时,已是第三天的黄昏。
黄昏如酒。
方今好看到了墙上的题词,不由温情一笑,他的兄弟和他一样,狂。
他们是死士,既有朱家郭解古之侠士之狂气,又有方圆缺李羡鱼今之侠者之大气。
他们已无敌,天下英雄谁敌手?
女人是水做的。
方今好看到女人却是冰做的,她眼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和倦意。
八月,天气仍热,但她带来的却是冬天的冰寒和冷漠。
方今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他忽觉这个黑衣女子似曾相识,他把目光移到她的剑上。
这是一把很古很雅的剑。剑握在她柔柔白白的手里。她竟连喝酒夹菜都不放下她的剑!
黑衣女子就坐在方今好的邻桌,透过不寂寞的肩膀,恰好可以看到她娇美而冷寒的脸。方今好心里一震,这女子的容貌像心月,而神色却未得一见。同时,方今好也认出了她的眼睛,她正是在路上刺杀他的蒙面女剑客。
方今好向她微笑,黑衣女子脸一红,顿现妩媚娇羞之态。
这时,本来热闹喧嚣的酒楼,忽然又静了下来。因为酒楼上多了两个人,两个可怕的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白衣秀士,阴森森的,给人看得浑身起了冷疙瘩。
“他叫丁追风,轻功高绝,素有轻功之王之誉,阴阳不分七十二式邪刀刀法,曾杀过湘西大侠段云天,两广双雄粱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