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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命——刀尖马背上行走的土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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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书籍名:《玩命——刀尖马背上行走的土匪传奇》    作者:徐大辉


在此钟花善出资买下了程会长的大部产业后,程家才凑足现金将程会长赎回。几辈人辛勤创下的家业,顷刻间被胡子劫掠勒索净光,程会长掉了几天老泪,携带家眷离开柳条镇打算回山东老家。临走,他一双怅然目光瞥向镇府悬挂的伪满洲国旗,旗帜在黯然的天光下,灵头幡一样飘,怆然地说:“天黑地暗,警匪一家。”

与瞬息间败落为穷光蛋程会长同时醒悟的是八爷,心里犯嘀咕:“钟花善借我的手……下一个目标是绑镇长吗?”

连续几年里,日本关东军多次对黑八爷绺子进行清剿,因钟花善每每暗中派人通风报信,八爷便一次次逃脱。恼羞成怒的福田语调愤怒地把关东军宪兵队司令部一道密令传达给钟花善:限半月之内捕获匪首黑八爷。

“抓不到黑八爷,”福田被狗咬了似的连喊带叫道,“你的团长、商会会长统统的别干啦。”

“队长阁下息怒。”钟花善很有把握地说,“您什么时候要匪首黑八爷首级,我立即就取来。”

“三天,三天!”

“就三天。”钟花善自认为黑八爷就在他的衣口袋里,伸手便可掏出来,于是答应得干脆。他又和前几次一样孤身一人找到黑八爷,果真说要请他去绑镇长的票。

“这回你想当镇长?”

“非也,镇长与我积下仇怨……”钟花善言其自己不便动手,原因说得充分。不然自卫团结果了镇长易如反掌。他说:“多年来,承蒙八爷帮忙,我钟某才打败多个对手……这一点我没齿难忘啊!”

八爷也客套一番,说没有钟团长的暗中保护,绺子恐怕早被日本关东军吃掉啦,如今穿用不愁,局红管亮实实在在该感谢钟团长。

“钟团长放心,我立马安排弟兄照你的意思去做。”八爷说。

返回镇里,钟花善缜密地布置,选择可窥视八爷入网的地方摆上的酒菜,请了小镇名流,如同观戏一般。钟花善给福田斟满一杯酒,说:“在好戏开场前,为您的健康,先干一杯!”

“干?”

“干!”

活捉匪首黑八爷的场面一定很精彩,小镇名流们这么想。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也过去……直到天亮黑八爷也没有出现。二十年后,八爷出现在他的故乡。

八爷现葬在月盟坨子。

故事28:典鞭

攻打县城亮子里镇的计划绺子的四梁密谋数日,最后敲定在五月初八。大柜红一片具体布置道:

“迎门梁(炮头)老黑前卡子(前锋),扫清柱(总催)长山别后卡子(后卫)……”

“干爹,”总催长山说,“老黑爷上次别梁子(劫道),踏木子(脚)伤没好利索,还是我做前卡子吧。”

“大哥,我看行。”二柜目光从大柜脸转到总催长山,恭维的口吻夸赞他几次踢坷垃了无惧色,屡屡建功……他说,“长山少年老成,有勇有谋,见出息啊!”

“长山,大家相信你,就有个准备吧,磨快青子(刀)……机灵点,别掉脚(被抓住)。”大柜红一片抬抬厚眼皮望干儿子长山,那些希望、鼓励、嘱咐的话,都用眼神说了,最后说,“扛上碎嘴子(冲锋枪),再揣几颗手榴弹。”

亮子里新筑了城墙,青石做基础红砖砌到顶高丈余,南北两个城门筑有钢筋水泥混凝土浇铸的炮楼,满军一个排的兵力把守,出入城门严格检查。商埠古镇亮子里,许多绺胡子窥视这块肥肉,馋涎欲滴。防守严密的亮子里镇,过去曾遭胡子几次侵扰,至今没一股胡子攻破此城!

红一片绺子凭在关东绿林中的名望威信,联合久占、大德字、滚地雷三个绺子近千人马,趁守城伪满军奉调配合关东军清乡并屯城内空虚的机会,攻打亮子里镇。

许是天助胡子,轰隆隆的磨盘雷干嚎,吓跑一天星斗,周遭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胡子大队人马兵临城下,炮楼上的哨兵丝毫未察觉。

“压!”担任这次攻城行动总指挥的红一片大吼一声,旋即拧身而起,冲向城门,与兵警交上火。接近城门,冲在前面的总催突然调转枪口,胡子倒下一片,像割倒一片高粱。

“妈的,长山这个鳖犊子!”红一片先是一愣,缓过神来,怒骂和枪筒发出的子弹低沉射出声一起击倒长山,胡子呼啦啦上前捆住叛逆。

亮子里城终没攻破,原因是长山临阵倒戈,加之闻讯赶来救援的城外部队及时到达,胡子放弃攻城,迅速撤离。

负伤被擒拿的总催长山五花大绑地押回老巢,胡子人人都清楚铁打绺规的条条款款,因此长山知道自己是死定了。背叛众弟兄就等于自绝他们,更重要的是背叛了大柜——他的干爹,帮助仇家打自己人,罪上加罪。然而,完全出乎长山预料,回到驻地,去掉了捆绑的绳索,为他治伤。大柜红一片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样,照旧慈父一样关怀体贴他,红一片掏出自己的手枪说,“长山,你惦心它很久了,今天给你吧!”

“干爹!”犯下死罪而获生,长山感动得热泪直流,扑通跪在红一片面前,忏悔道,“我一时鬼迷心窍……攻打亮子里镇的大事坏在我身上,干爹没怪罪,还待我这样好,我心里刀剜一样地难受。”

“起来吧!”红一片送给他十几块大洋,说,“登空(裤子)靠身子(短衫)大窟窿小眼儿的,买跳线(贵重布匹)做一身。”

总催长山没细想大柜如此态度有没有道理,遵照干爹的吩咐买来上等绸缎,缝制一套合身的衣服,满脸喜色走进大柜的卧室,说:

“干爹你看。”

红一片赞许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裤子太瘦,上马时非挣开裆不可,而后转了话题,问:“柜上你存多少钱?”

胡子分的篇子(饷钱)多数存在绺子的账房里,东抢西夺的带在身上不方便。

长山回答:二十二块大洋,三斤半棉花和一副对光子(眼镜)。

“把长山捆喽!”大柜红一片突然撂下脸来,在场的胡子执行了大柜的命令。


“干爹,”长山吓白了脸,他见干爹那张令他心悸的脸,眼睛射出绝情凶光,求饶是徒劳的,他样子委屈地说,“我,我不明白……”

“明天你啥都明白啦,带走!”大柜红一片等胡子把长山押走,才问二柜,“典鞭的事安排得怎样?”

“久占、大德字、滚动雷都回了话,准时赶到。”二柜说,“压五省不肯来。”

“咋地?”

“他说长山是你干儿子。”

大柜红一片的脸阴郁而苍凉。

次日,参加典鞭的胡子酋首相继赶到,威风总是要显显,规矩也必须照做。来者举枪朝天鸣放,哐——哐——哐!土窑外三声枪响后,报号道:

“大德字啦——”

哐——哐——哐!

“久占啦——!”

“哐——哐——哐!”

“滚动雷啦——!”

通常,各绺子枭雄独占一山头各霸一方很少聚一起,召集绺局的同仁,共同处理江湖上发生的某件大事时才聚首,这种召集议事的独特行动,胡子称为典鞭。

严肃而讲究欢迎入土窑仪式过后,隆重的酒宴开席,宽敞的院内靠东墙摆一溜八仙桌子,大鱼大肉款待各位大当家的。

酒过三巡,红一片向准备行刑的胡子打个响榧,长山被带到院心。他跪在大柜面前,哀求道:“干爹,留我条小命吧!”

留条生路?曾几何时红一片的生路恰是长山给的。长山入绺子前在亮子里镇喜满堂当伙友(小打),那时红一片经常来逛窑子,又习惯在客栈租个房间,长山受老鸨子派遣陪妓女到红一片下榻处出条子。久而久之,便与红一片结下情谊。一次,长山夜里解手路过老鸨卧室,听到她和警察密谋,天亮前冲入客栈,活捉匪首红一片……长山急忙去报信,红一片从妓女的被窝里爬出,他俩一起逃走。为感激长山的救命之恩,收他为义子,委以重任——当总催(负责督察指挥军事事务)。重义气的红一片自然牢记这段情,可是破坏了绺子的规矩,必须按照规矩办。

大柜红一片投向长山意味深长的一瞥,心里说:“是干爹心狠吗?瞧你做了些什么事啊!”

“各位!”红一片双手抱拳,迎着几位大柜审视的目光,热血在喉咙里冲撞着,他说,“今天,我要插(杀)个人,除掉我们绿林中的败类。”

“让他怎么过土方(死法)?”二柜上前向大柜红一片请刑。

胡子对违犯局规的人,使用的绺刑极为残酷,像火烧、马拖、刀割、活埋、压杠子、背毛、挂甲、上蒸笼、十指钉法……大柜红一片射出目光僵在昔日顽皮可爱的妓院伙友的脸上,许久,他对二柜说:“喷筒子(枪)做了他(送他的命)。”

“干爹!”长山挣扎着爬到大柜红一片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头没回地走到后院为他掘好坟坑前,闭上双眼,枪响他便大头栽进坑里。

“这一百四十块大洋送给长山他爹娘。”大柜红一片把装着大洋的布袋子交给红账先生,“柜上他存的东西也都带上。”

外绺子的几位大当家的目睹红一片大义灭亲的行为。处理完叛逆,大柜红一片高举酒杯,“班火三子!”

众胡子继续喝酒,参加典鞭的其他绺子大柜啧啧称赞红一片,纷纷起身敬酒,也有胡子看见几颗硕大泪珠滚落到酒碗里,胡子大柜红一片扬脖喝下。

故事29:坐堂胡子

大红色油布裹着役畜套包子的幌子斜插杆吊起,出现亮子里镇的柴禾街上已经几年啦,这就是镇上薛感厚的套缨铺——马具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