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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清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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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书籍名:《卧底清贫》    作者:老辛


“手机我们可以给你们买,没问题,可是手机使用费怎么解决呢?”

“我们是行政单位,全靠上面拨款。”丁铁一道,“你知道我们穷得叮噹响。全国警察都穷得叮噹响。”

尚哲义大为踌躇。他知道买一部手机要不了多少钱,可手机使用费却是个无底洞,他要是拿手机打国际长途,那就更加孬了。一个月打个十万八万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丁铁一好像学过心理学。他再一次瞧出了他的心事。他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胡打的。我向你们保证,一个月决不会超过这个数。”他伸出一个肥肥的手指头在尚哲义向前晃了晃,“以后你们个人的安全、你们公司的安全我们就全包了。”

“这是多少?”尚哲义盯着丁铁一那只肥硕的指头,紧张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一千还是一万?”

“我们没那么贪,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土匪,还是强盗?”丁铁一哈哈大笑,“一千!”

吁——尚哲义松了一口气,心里想,一千还好办,一个月一千块钱我们还负担得起,只当是花钱免灾吧。他满面笑容地对丁铁一道:“没问题,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把手机给你们送过来。”

“好好。”丁铁一客客气气地将他送出门外,“不要买太大的,不好拿。”

“摩托罗拉掌中宝怎么样?”

“好好。你知道我们这种人一天到晚少不了要舞刀动棒,东西太大了,掖在腰里像块大铁疙瘩,行动不方便,对你们也不利,是不是?”

“是是。你看……手机上在谁的名下?”

“你看呢?”

“好好,就上在丁所长的名下。”

尚哲义点头哈腰地说完,与丁铁一拱手作别,回到公司。梁小正坐立不安地等他的消息,一见他就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尚哲义回答她之先,朝熊之余办公室斜了一眼。

“他呢?”

“谁?”

“大熊呀。”

“正趴屋里写诗呢。”梁小匿笑。

“这会儿他还有工夫写诗?”

尚哲义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趴在梁小耳边道:“事情办妥了。”就把与丁铁一的交易讲了一遍。梁小不禁又惊又怒:“他们是警察还是强盗?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他们应尽的职责,他们拿着纳税人的钱,却不为纳税人干事,那要他们这些警察干什么?难道养着他们白吃饭?”

“嘘,你小点儿声呀,又不是跟谁吵架。”尚哲义生怕被熊之余听见,扭过头来紧张地看了看熊之余那边。熊之余办公室门扉紧闭,寂然无声,显然熊之余正在专心致志地写诗。

尚哲义压低声音对梁小笑道:“你别天真了。现在这社会风气,到处都一样。”

梁小仍有些愤愤不平:“找他们市长去。”

“找谁都一样。这点儿破事也我市长,那市长也不用干别的了,成天为你一个人服务就得了。行了,你别说了,我这就买手机去,要是大熊问起来,你就说我还没回来。”

尚哲义说完,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办公室取了钱,又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到了楼下,还回头朝熊之余的办公室望了望,才拉开门走了出去。他刚一走,熊之余就出来了,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朝梁小道:“你刚才跟谁嚷嚷呢?”

“没跟谁嚷嚷呀。”

“没跟谁嚷嚷?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在跟谁嚷嚷嘛。”

“你一定听岔了。”梁小不惯撒谎,一边说一边不禁有些脸红。

“哦,可能吧。”熊之余自嘲地笑笑,同时用手指头挖了挖耳朵。

“你的诗写完了?”梁小道,“能不能给我瞧瞧。”

“还没写完呢,写完再给你瞧。”熊之余说道,心里想,这可不能给你瞧。

因为他的诗是写给另一个女人的,说白了,他的诗是写给郭兰的。他已有好几年没写过诗了,他本以为自己的诗心早已死掉了,这辈子不会再有写诗的兴致了,没想到这早已死掉的诗心竟让郭兰给激活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门铃响。

梁小跑下楼开了门。她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请问您找谁?”

“我找熊之余。”

熊之余在楼上就听出是何记者的声音,他连忙迎了下来。他紧紧拉着何记者的手,满面笑容地道:“哎哟,何记者,是您哪?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弄得梁小在旁边直犯愣,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般亲热过。她自然更弄不明白,熊之余对何记者的热情,不是因为何记者本人,而是因为郭兰。熊之余还指望着何记者在郭兰郭小姐跟前多给自己美言几句呢。

熊之余将何记者请上楼,给何记者泡好茶,才出来找到梁小。

“梁小,哲义哪儿去了?”他匆匆忙忙地问。

梁小当然不敢告诉他尚哲义给派出所买手机去了。

“他从上午出去还没回来呢。”她见熊之余急得直搓手,在楼道里团团打转,不由关切地问:“你找哲义有什么事吗?”熊之余没回答,只道:“你赶快呼他一下,让他赶紧回来,就说有急事。”说毕,就丢下梁小一个人在楼道上,自己回屋陪何记者去了。

熊之余在屋里等了半天,还不见尚哲义回来,只好又出来找梁小。“梁小梁小,你呼哲义没有?”梁小道:“呼了。”熊之余道:“他回了没?”梁小道:“没有。”

“他为什么不回。”

“大概是没收到吧。”

“你再呼他一遍。你告诉他,不管有什么事,先回来再说。晚报何记者在等着他呢。”

梁小心想,何记者是来采访的吗?如果何记者是来采访的,公司的事情你一样清楚呀,你干吗不自己回答,而非要等哲义回来呢?她哪里知道何记者是拿钱来的。兴隆工贸有限公司的钱都由尚哲义拿着,尚哲义是兴隆工贸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兼财务主管,熊之余当然得找他。

梁小又呼了尚哲义一遍。不久,尚哲义回过电话来,问她有什么事。当听说是晚报何记者在等他时,尚哲义就知道何记者是要钱来的,因为昨天熊之余已经跟他打过招呼。

尚哲义心想,世界上哪里有上赶着给人家送钱的?你上赶着给人送钱,只怕人家不说你好,反要说你贱呢,就跟梁小说:“我正给派出所送手机呢。派出所所长丁铁一非留我吃饭不可,我不便推辞,你跟大熊说一声吧。”说着就要挂机。梁小急得道:“你又不让我给熊之余说派出所的事,你又让我去给他说派出所请你吃饭,你让我怎么说呢?”尚哲义道:“哎呀,你随便找个理由一说不就得了。”梁小道:“找什么理由呀?”

尚哲义没想到她这么死心眼,险些没让她气背过去,只好教她说:“你就说我正在跟人家谈合同的事,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让何记者下回再来。”说毕,不等梁小答话,就“啪”地把电话挂了。他实在怕梁小再啰嗦,自己会不耐烦,冲她发起火来,那可不妥当,梁小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自己怎么能冲她发火呢。

梁小拿着呜呜作响的电话听筒愣了半晌,才搁下电话。她把熊之余叫出来,期期艾艾地说:“哲义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正在市经贸委跟人谈合同,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一听就急了,心想,我让人家今天来拿钱,人家大老远的来了你管钱的人却不在,这不是耍人家吗?回头人家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此刻他就怕得罪何记者,更正确地说,他是怕得罪了何记者,何记者会到郭兰面前说他的坏话。这是他最不情愿的事。

他亲自呼尚哲义,告诉呼台:“急呼三遍。”完了,他坐在办公室,一边陪何记者喝茶聊天,一边等尚哲义回电话,可是尚哲义的电话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把他急得七窍生烟。背着何记者,他一个劲追问梁小,尚哲义为什么回她的电话,不回他的电话?

梁小不敢说实话,又不会撒谎,被逼得直想哭。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回你的电话呢?”她带着哭腔道,“你又没有将他交给我?你是总经理,又不是我是总经理。”

熊之余呆呆地望着她,过了片刻,沉重地叹了口气。他回到办公室,满脸赔笑地对何记者说:“我们公司管财务的尚哲义一早就出门去了,本来说好中午就回来的,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也许是出了什么事吧。这样吧,咱们先去吃饭,回头再看看,如果他还没有回来,我亲自把钱给你送过去。”

人家好歹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就够客气的了,何舍之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何况还可以白吃一顿中饭,就更加无话可说了。

所以,何舍之心里虽然有点儿失望,还是大度地笑着说:“没关系,回头我再跑一趟就是。”

“真对不住。”

熊之余不住地道歉,同时问何记者想到什么地方吃饭。何舍之说哪儿都行,随便吃点儿吧。他说随便,熊之余哪敢当真随便,回头他跟郭兰一说,自己如何悭吝,简直是个泼留希金、是个葛朗台,岂非糟糕,那自己的形象岂不全给他糟踏完了?熊之余想了想,觉得在所有吃过的馆子里,还就是大鸭梨的菜味道最好,就征询何记者的意见道:

“你看大鸭梨怎么样?”

何舍之是在大鸭梨吃过的,深知大鸭梨菜品绝佳,还有不少坐台小姐,在瓜州市是独一份儿,闹得不好还可以乘机揩点油水呢,何乐而不为,至于大鸭梨菜金的昂贵,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反正有人掏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