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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产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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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籍名:《地产泡泡》    作者:宋押司


而我,只拿到一张特殊牌子。当然,老邹和唐娜也各弄了一张。

我一路摁着喇叭,路人行人纷纷闪避。有人竖着手指叫骂,我哈哈大笑。边上有一辆白色普桑见我如此,也拐向非机动车道,并且抢在我的前面。后面警笛立即响起,把它追了下来。交警横眉怒目,伸出手去。车内伸出一只手,交出驾照。他们正在交涉,却又挡了我的道。我气得又摁喇叭。交警看看我,神情焦急。前面那家伙已经下车,用手指指我的车。交警故意不看我这边,摆弄着手中的小POS机。我想那家伙肯定不服,就擦着他的车超了过去。交身而过时,我看到车里有一个漂亮女孩,眼前一亮。同时我听到那男的喊叫着:不公平,不公平。

我冷着脸看了那男人一眼。那人略有四十上下,穿着一件有牌子的衬衫。我想车里的女孩跟他什么关系?都四十的人了,还喊着要公平。向谁要公平?那些富豪急着把挣来的钱移到海外,如果有公平那么多的所谓中产者也就不会把保存财富的希望全寄托在房地产上了。

我依仗特权,横行霸道,闯红灯、逆向行驶、压中心双实线、乱停乱放,谁奈我何?这就是特殊牌照的作用哪个交警敢动一动?在这个年头,谁有资格不守交规,谁违反规章谁就牛,坦率地说,当初唐娜学开车,还没拿到驾照就敢上高速,并且我的车刚弄好的时候,一就没有行驶证,档案也没有,谁又能奈我何?笑话。

我把那家伙讥笑了一通,带着一股强烈的冲动,一路奔向大北俱乐部。我此刻前往那里的目的,就是要制造一个艳遇,勾搭一位陌生的年轻女人。但是,在又开过几个街口以后,我意外地感觉到自己的冲动在降低,逐渐平静。在车内后视镜中,我看到了自己冷酷的脸。看着这个城市在我的窗玻璃外向后猛退,我感觉到一丝彻骨的寒冷。为什么这么厚脸无耻?怎么就堕落得这么深了?而且,我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还要理直气壮去做这种肮脏龌龊的事?一个慷慨激昂的理想主义者真的死了,代替他的是一个腐朽、堕落、不可救药、没有前途的男人。

我狠狠地看了看前面,猛按喇叭。

大北俱乐部经常举办规模庞大的假面舞会。我经常来这里用假面做假人。我非常喜欢戴假面。戴假面到一定的境界,我就会觉得我戴的不一定是假面,而我真的那张脸孔,倒有可能是假面。我对自己感到厌烦。我不想回公司去看那些楼盘的景观规划、建筑设计、户型结构,就到这儿来做假一番,有时,能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遇到不特殊的女孩子。

买票进到里面,假面舞会已经开始了,舞池内群鬼在狂舞,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脸上下翻飞;前头大屏幕上播放着搞笑的鬼片;舞池里有人在表演钟馗捉鬼。

我去挑假面,在诸葛亮、唐太宗、威廉王子、小布什、贝克汉姆、谢庭峰以及黑旋风李逵之间,我选了黑旋风李逵,戴上就冲进舞池,响应着人群的狂呼乱叫而狂呼乱叫,模仿着人群的手舞足蹈而手舞足蹈。

只有在做鬼时,我才会忘掉在人世间做的那些鬼事情。

不时地有人冲到我的前面张牙舞爪地吼一通,以示威吓,我也回报以张牙舞爪,并且发出古怪的连李逵都有过之而不及的喊声。尽管满场的假面,但是男是女却还是能够凭服饰和身材区分出来的。一个穿着黑色牛仔裤和白色套头衫、头发一绺一绺直竖的“白骨精”舞到我的面前,朝我“呀呀”叫着。我一望便知是个女的,并且是个年轻的女孩。我想必须寻机看清她的脸。我对长相混浊的女性没有兴趣。

于是我只是应付性地抬抬头,舞到别处。过了一会,台上的捉鬼表演已经结束,一个和刚才的女孩一样穿着黑色牛仔裤和白色套头衫、却戴着一个洋娃娃面具的女孩走到台上。然后,大屏幕上的声音关得小了些。那个女孩咧嘴一笑说:“我给大家唱一首《我是女生》。”大伙儿鼓掌,女孩张开洋娃娃的鲜红大嘴唱起来。

歌唱完毕,女孩便在台上激烈地舞起来,这激烈带动众人更加狂热地乱蹦乱跑。在混乱中我看到那个女孩走下台,在一个角落摘下洋娃娃面具。在明灭的霓虹灯光中,我发现她脸型小巧、肤色洁白,上翘的眉毛显出未脱的稚气,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立即,我的身体抖了抖。意思是说:我要定了她。

才一眨眼功夫,这张青春动人的脸却变成了刚才的白骨精的脸。那个女孩戴上白骨精面具,又舞进了人群中。台上有人在表演另一出鬼戏,都是西方的鬼,金发碧眼、鼻梁高耸。我顾自舞着,不知不觉竟又转到了那个“白骨精”的面前。

“嗨!”在狂暴的音乐声中,她大声地向我打招呼。我朝她点点头。她似乎要跟我说什么,可是周围声音太大,她张了几次嘴又停住了。我看她没什么话说,就又离开她,舞入人群。我知道,今晚将是不眠之夜。

狂舞了半个小时,我看她走向休息厅,似有收兵之意,便摘下面具,走出舞池,喝了杯啤酒,然后跟着她的背影走出俱乐部。在门口逡巡了一会,我听到身后一个女孩的一个“嗨!”,我回过头去,正是刚才那个“白骨精”。

“我刚才就想跟你说来着。”她微笑着看着我说。

我说:“噢?”

她转到我的背后说:“我刚才以为你这件衣服也是一种道具呢,现在看来不是。”“我的衣服怎么啦?”我努力把脖子扭到她所看着的背部。

“你得脱下来看。”她“嗬嗬”地笑。我脱下衣服,发现背上竟贴着一个很大的脸谱,是京剧中的大花脸。

“是我贴的。”她还是这么笑着,“你一进门我就给你贴上了。我只是想捉弄你一下下啦。”

“?”我扬扬眉。我的眉毛开始挑逗她,我的兽性本能在挣扎。

“为什么我就说不上来了。也许是因为正当我灵感突发的时候,你正好出现在我的眼前。”

“活该我倒霉。”我笑笑,撕下脸谱,穿上衣服,转身做出要走的姿势。

“喂!”她喊。我回头看着她。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说。“拜拜。”未等我回答,她挥挥手。

“恶心!”我想不至于失败吧?我离开俱乐部,正要去开车,一辆紫色的跑车停在我的前面。“嗨!”的一声,我看清开车的竟是刚才那个女孩。我眼睛一亮,感到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神秘的诱惑与魅力。

她说:“还早呢,陪我去一个地方玩。不远。我一个人不敢去。”


“哪儿?”我想这个女孩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女孩说:“就省立大学南门,那儿有一个‘战斗机’迪斯科舞厅。去玩玩,好吗?”

“……”我看着她的脸在路灯下很是美丽。

“怎么?不敢呀。”她挑衅似地看看我。

但是我们没有再去什么舞厅,开了五分钟之后,我直接把她带到了我所居住的、美丽的宝塔山下的祥云山庄。停车之后,和她碰面,从眼神之中,感觉将有一场疯狂。果然,两人一进门,就立即贴在了一起。她把手环在我的脖子上。我反应迅速。我的怀抱非常充实。她的身体像一个梦想似地覆盖了我。我有一种探险与好奇的心理。一个二十左右的开一辆紫色跑车的女孩,会是什么样的背景呢?很快,我在她波澜起伏的身体上为自己的欲望无止息地奔波,一如有些人为自己的梦想不知疲倦地奔波那样。仿佛是在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之后,我瘫倒在她的身边,立即呼呼入睡。

我对她晚上的表现很是着迷,但第二天却视她如陌人。因为,她一离开我的房间,走出山庄大门,立即让我看到了意外的一幕。我从窗前看她把紫色跑车开出,没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下,然后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向她的车。那个男的把头探向驾驶位的车窗,我看到她的脑袋扭动着,两人竟然脸贴脸,似在接吻。吻过之后,男的上车,车一溜烟开走了。我站在那儿,呆若木鸡。

但她还是留下了手机号码,抄在我的名片的背面。我打过去。

“你搞什么呀!”我说。“什么?”

“居然有男人到这里来接你,荒唐!”

“哈哈,这有什么?我这种人,”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做什么,一会儿说,“不过是一个空心人,没有自己的头脑,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灵魂……”

我傻了,默然无语。

她说:“怎么了?我说错了?”

“呵呵,我喜欢。”我说。

“你喜欢?假话!”她大喝一声。

我全身一个激荡,说不出话来。对方“啪”地挂了电话。

我摔了电话,奔跑下楼,驱车上路。日光打在街道上,枝叶婆娑,人群晃眼,我开到天堂湖边,湖水向我冲过来,泛绿的、微臭的空虚与厌倦,刹那把我淹没。

5

美嘉花苑的老总程继承打电话来,叫我到他公司看看。“我这个项目,要重新包装一下,包装一下。”他说。

所谓美嘉花苑其实还只是一块工地,几个巨大的推土机正在挖土。这块地座落于城市中心地带,地理位置属于一级地块,只是临中湖高架桥,车来车往,喧嚣异常,令人不能忍受。它的公司本部就在附近,是一个临街办公楼。售楼处就在公司楼下。在那里,我对李嫣一见钟情。虽然这是无数次的一见钟情的一次,但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我把我那改装的破旧军用吉普停在售楼处门口,匆匆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