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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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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书籍名:《明月升》    作者:馨然




第三十章  惊闻(上)

俞太医的三剂药吃下去,也发散够了,身子也舒服许多。这阵子因天寒,也不出门,基本上都在沁舒阁窝着,算是比较闲在的日子,天天看书、画画、写字。记得一部电视剧中有个小县官围着一黄铜锅子说:“咸菜滚豆腐,神仙也不如”说罢美美地夹上一块豆腐放进嘴里,闭眼享受。没吃过所谓的咸菜滚豆腐,但他说的神仙也不如,我却认同,就象我现在这样,躺椅上看书,神仙也不如。

宋天恒不断地带些宫里的赏赐回来,隔三岔五地到我沁舒阁转一圈,虽说在我这里呆不久,话也说不上太多,但对他来讲也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那日,吟儿从江嫂那儿拿了熬好的火腿粥回来,便兴奋地开口道:“刚路过落梅轩,院子里的梅花开的可盛了,红的白的,一片一片的,要是有几枝插瓶才好看哩。”

接触到我的目光,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禁忌,忙住了口。自我带着血掌失魂落魄地从王爷那儿回来后,落梅轩成了沁舒阁的禁忌,也成了我心里的一块病。知我的如烟如蓝便不轻易地谈及落梅轩,想是吟儿看到梅花兴奋地不能自持。我冲吟儿淡淡地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我又不是法西斯专制,何必搞得人人自危,难道因为自己吃饭噎着,便让别人永不吃饭不成?

触景生意,联想到红楼梦中宝玉向妙玉乞红梅的片段,不自觉地诗性大发,默写了一些古代大师们的传世之作:

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

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就着热情,我用几种不同的字体写了数遍,不过我最拿手的却是颜体,而并非在寿宴上挥笔而出的行草。

正陶醉于自己的作品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宋天恒已立于我身旁,声音从我后脑勺传了过来:“这是何字体?”说罢用手指了指我写的颜体字,手指匀称修长,并不似我见过的青筋凸出。

怎么总喜欢不声不响地站在人背后,还好我的手中没有拿花瓶,不然又要出祸了。咽了口唾沫,不加思索地回道:“这是颜体,在明成时师傅教的。”他总不会去明成调查吧。

“哦”宋天恒微微亥首,继尔又细细看了我默写的诗词。当看到陆老的那首咏梅时停住了目光,看来又勾起了他的“相思回忆”了。宋天恒的脸顿时变得严肃,又回归了沉默。我的运气在碰到宋天恒时也是背的可以,总是在关系刚刚被修复时又破裂了。我瞄了瞄宋天恒的脸色,清了清嗓子,轻声慢语加笑容地朝他开了口:“王爷,还有一首词月儿记忆颇深,不如写来王爷看看。”说罢我拿起笔沾了沾墨,用我最擅长的颜体写出: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写好后,我朝边上挪了挪,让宋天恒看清整首诗,随意地回身看

了看香炉,我捕捉到了宋天恒眼中一逝而闪的奇异色彩。内心不禁为自己的小聪明拍手鼓励,那也是我们敬爱的毛主席的名作,不信不能入了你的眼!

第三十章  惊闻(下)

宋天恒又垂首看了看诗文,尔后拿过边上的玉狮镇纸将纸张压好,突地冒出一句:“好久没下过棋了。”

刚听到时不由一愣,旋即又明白了,赶紧吩咐如烟把那付跳棋拿来在桌上摆好,又让如蓝泡了两杯香茗,我的是茉莉茶,宋天恒的是雨花茶,这也得益于何伯的帮助。

与宋天恒静静地下了两盘,各赢一局。看来宋天恒还是意犹未尽,便又重新置好棋子,再下。这盘轮到我先出棋,刚挪出一步,锦儿轻步前移,开口道:“王爷王妃,郑夫人来了。”

宋天恒本预出手开出第一步棋,停了片刻,冷冷地问:“她来干什么?”

我搞不清他的意图,是愿意见还是不愿意见,所以不敢乱做主,只得坐在梨木凳上不作声。我这儿正胡思乱想呢,宋天恒又开口了:“让她进来吧。”

锦儿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只听一阵叮咚环佩声由远及近,最后在我们桌前停了声,郑芳玉便立在我们面前。

“臣妾给王爷、王妃请安。”说罢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唔”宋天恒并未抬眼,仍关注着棋盘。

郑芳玉似不以为意,起身用其媚人的声音说道:“妾身本有事,想告诉王爷。听何伯说王爷在妹妹这儿,所以就来了。”眼光在宋天恒及我的身上扫过,继续“前阵子妾身不思饮食,身子疲倦的很,便让人唤赵太医来给臣妾诊诊脉。”

不思饮食,身子疲倦……,我的心里不由地突地一跳,我想我知道郑芳玉接下来要说的结果了,看来我的不安在今日得到了印证。

“赵太医说臣妾是有身孕了,已两个月了。”郑芳玉的脸上一抹红晕。两个月?算算该是我闯祸的那段日子吧。

想是宋天恒并未料到是这样,极快的抬起头盯住郑芳玉,不知是畏惧宋天恒的目光还是其它原因,郑芳玉低头不语,手中捏着帕子,向眼角处轻轻沾了沾,复又抬头一付我见犹怜的样子,“王爷,臣妾知道您心中一直念着落梅姐,那日得了坛好酒,臣妾也不好这个,就想拿给王爷,妾身知道书房没得王爷的允许是不能进去的。”  声音极尽哀怨“却不知怎么伺候的人竟找不见一个,怕王爷用人时着急,就斗胆…斗胆进去了。想是王爷酒喝多了,把妾身当成……当成落梅姐了,就……宠幸了臣妾,现如今有了王爷的骨肉。”  说完又低低地抽泣了两声。

宋天恒注视着郑芳玉,一字一顿地说:“你确信?”

郑芳玉愣愣地看了看宋天恒,极委屈地撅了撅嘴:“这是赵太医亲口说的,王爷可命人唤来赵太医一问便知。”

宋天恒听了便又沉默了。不知怎么我心里变得酸涩起来,为了宋天恒的不语,他的一句你确信透着意外中的欣喜吧。刚刚才走出禁足门,现在偏又遇上了这样的事,真可笑!要说宋天恒现在尚无子嗣,郑芳玉的怀孕我应感到庆幸与欣慰,可我却无法轻松地表现,反而感到内心被一只手攥着,慢慢地收紧,喘不上气来。面对宋天恒的沉默与郑芳玉的娇怜,我无奈、无助,身子有些冷,喝了口热茶仍不行。心冷岂是热水能暖得的!

拢了拢冰凉的手指,强装笑颜:“郑姐姐先坐下吧,既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别累着。”

郑芳玉眼中一抹得意,在向我示威吗?我苦笑。我不知我该不该显示出当王妃的大度,我只知道我的心受伤了,因为自私而受伤。

宋天恒已有许多天不到沁舒阁来了,自那日郑芳玉宣布她怀了宋天恒的孩子开始。我仍象以前一样写字看书,平静地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我知道我还是害怕谈及这件事。每每如烟她们谈话偶尔涉及到,都被我装作不在意地转移了话题。

第三十一章  决定

嫁至锐王府从夏至冬,已半年多了。从未享受过什么如糖似蜜的二人生活,除了得了个王妃的头衔,频频出演无谓地争风吃醋外,其它的与单身生活无异。这些天,我一个人闲坐在二楼的晒台回想这段经历时,惊奇地发现我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因为我变得关注宋天恒了,他的衣着、手势、表情、眼神,也许这意味着……。我自嘲地摇了摇头,痛苦的深渊我怎么就钻进去了呢?舒了口气,站起身向窗外远眺。

楼梯上有着细碎的脚步声,回身看到如烟手拿一张帖子从楼下走了上来。

“有人来吗?”我轻声问道。

“小姐,是琳琅阁的大掌柜,说是小姐订制的瓷件做得了,今儿派人送来了。”如烟将一张帖子递到我手里。

帖子上琳琅阁几个字很是晃眼。

“让他们进来吧,小心拿着瓷器,别碰了”

“是”

跟着如烟一起下了楼,呆了不大一会儿,就见锦儿带着一个小仆进来,手捧一长方型锦缎盒,极小心地放在了圆桌上。挑开两边的牙锁,揭了瓶身上的软绸,眼前赫然一亮,莹润光泽,人物生动,与我摔碎的玉壶春瓶一般无二。这手艺,这作工,超赞。让如烟拿了尚欠的银子给了小仆,并些碎银赏了。小仆高兴地答谢而去。

看着这件“惹祸”的瓷瓶,想着还是早早地送给宋天恒好,中间别在出什么岔子,可就前功尽弃了。落梅轩我还是不去为妥,便让如蓝去请王爷过来一趟。莫约一柱香的功夫,如蓝回来了,进门时有些犹豫,还是开口说了:“小姐,奴婢去请王爷并未见到,就问了程侍卫,说是去了郑夫人那儿。从厨房路过时,听见小香说备好的晚膳快送去,王爷要在随风居用。”

“哦,是呀,郑夫人有喜,自该多去的。”我淡淡地说,却不知手中的软绸已出卖了我,皱皱的一团被我捏在手里,如同我的心,被钝刀子磨的生疼却喊不出什么。

屋内早就暗了,锦儿点了灯,晃晃地将人影映在墙上,脑子里竟冒出一个词“形单影孤”,倒是很符合我的现状。这种气氛让人感到压抑,常劝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到了自己身上,却一步都退不得了。这大概亦是医者难自医的道理吧。轻轻地抚着放玉壶春瓶的锦缎盒子面,我的思路渐渐清晰,该做决定了。逃避并非长久之计,但却有益于冷静地思考一切,特别是对我这种刚刚手握希望的火种时偏又淋了雨的人,应适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