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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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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书籍名:《明月升》    作者:馨然




我叫过乌兰,不着痕迹地问道:“乌兰,他们这是干什么呢,忙忙碌碌的,要储备过冬的食物吗?”

“不是的,夫人,我们梵北的白节快到了,他们都忙着备好酒好肉过节时吃。”抬眸撞见乌兰明朗的笑容。

“哦”听了乌兰的话,我的心才算放下。“白节很热闹吗?是不是同我们的过年一样?”

“是的,夫人。白节就是你们说的过年,也是我们梵北最隆重、最热闹的节日。家家在一起吃肉喝酒,穿新袍,女娃们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比美呢。”说罢咯咯地笑出了声。

要过年了,我和如烟却只能守着毡包,火盆,孤零零地在异地为异客了,心里情不自禁地涌起了种种感慨。挥挥手让乌兰退下,自己则坐在木凳上,盯着鸭绒大敞发呆。以宋天恒的聪明,应已知晓我人被掳至梵北,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来,他会将我接回去吗?我还要在这茫茫草原上继续住下去吗?这样想着许久,脑子里真是乱乱的一锅粥。

“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饭都备好了,先用吧。”耳边响起了如烟的声音。

“哦,没什么。”站起身踞在矮几前,吃着如烟盛的羊肉炒米,并不感觉鲜香,只快快地扒了一碗便撂下了。

“小姐不舒服?”如烟见我吃的不多,问道。

“乌兰说快过年了”我看了看如烟,用双膝撑着下巴,双手拢在两腿前,叹了口气,“我们是不能回去团聚了。”

如烟听了我的话也坐在当地默默地喝着粥,半晌开了腔:“小姐,这梵北离咱们宋昭可是远的很,就算王爷知道了消息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也需要些时日,小姐您甭担心了。”

其实如烟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时,往往就放不开了。我对如烟报以感激的一笑,“如烟说的对。”

如烟收拾了盆碗,交给了毡房外等着的女娃,便坐在我身边,故做神密地小声对我说:“小姐,跟您说个秘密。”

“哦?什么秘密?”我用略带夸张的眼神看过去,伸出胳膊肘碰碰她,“该不是你看上了黑白双煞中的一位?”

“小姐,跟你说正经话呢,”如烟脸唰地红了。“我可不想呆在草原上。看他们都身高体壮的象牛一样,不似咱们那边的温文而雅,彬彬有礼。”

听了如烟的话,我偷偷乐了,小丫头思春了。

“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等咱们回去后,我一定和王爷说给你找个温文而雅,彬彬有礼的男人。得了,我也答应你了,可以说秘密了吧。”我逗着如烟。

如烟只红着脸,低着头,呐呐地说:“小姐总往歪处想。”缓了缓,又抬头看着我:“小姐可记得上次在府里何伯送的那瓶搽手伤的药?”

照着如烟的叙述,我的脑子里又呈现了当时的记忆。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这药怎么了?”

“当时没敢说,何伯嘱咐了先瞒着小姐,其实那瓶药是王爷让何伯送来的。”

原来是他?如果今日不听如烟说,还真是被蒙在鼓里了。他未何让人瞒着我?是怕我不敢用还是不屑用?这算是关怀吗?我没有办法说清我现在的感受,在我摔碎瓷瓶被宋天恒怒斥时;在我为皇后备寿宴被宋天恒漠视时;在我听闻郑芳玉有孕而宋天恒无语时,我的希望也在慢慢地磨熄了。可他却为我送来了去疤药膏;为我挡了寿宴上对我不利的言辞;亦曾为患病的我而焦急万分。他或是因为锐王府的颜面,或是出于某些私心,但我的心竟在此时变得柔软可触,温暖异常。

第四十二章  牧仁(上)

今夜是梵北的白节,帐外篝火雄雄,大帐周围都燃着黄油火把,将整个草原映成了桔色。我们的毡房离的远,只能看到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那样的热情与热度仿佛也感染了我们,我和如烟的眼里尽是桔红的火焰在跳动。

欢笑声、高叫声混着马的嘶鸣声,真是草原不眠夜!我俩就这样穿着羊羔皮外套,罩着鸭绒大敞坐在帐外看热闹。黑白双煞和乌兰也去过节了,卓力格图倒很放心让我们独自呆在毡房里,说实话,他真的可以这样做,因为这样的夜晚,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远处传来梵北特有的马头琴声,很优美,和着男声的梵北长调,古朴自然。我和如烟都静静地听着,一首接一首。如果不是如烟提醒我有声音,我真的陶醉在这琴声与歌声里了。

“小姐,那边好象有动静。”如烟边小声地在我耳边说,边用手指向我右侧的毡包。

我朝那边看过去,并没什么异样,但可以隐约听到啪啪的抽打声,会是谁在那儿?我悄悄地站起身,准备去看个究竟。

“小姐,别去。”如烟拉住了我的手。

“别怕,没事,真有什么,我们就喊人,那边可有的是人呢。”说罢我朝篝火那边努努嘴。

如烟想了几秒才下定决心般站起来扶着我的的胳膊。我俩一步一步向那个毡包走去。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我向如烟作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我蹑手蹑脚地从毡包旁边绕了过去,只看见一个人的背影,不知是在发泄什么,用马鞭在狠狠地抽地上的草梗。大概天生的警觉性让他发觉,他猛地回过身,喊道:“谁?”

我丝毫没有准备,倒让他唬了一跳,不过我倒是认出了他,牧仁--—卓力格图的大儿子,一个十一岁的大男孩。

“是我,佟沁月。”我大声地回道。

牧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问:“你就是那个宋昭人,那个被乌恩其俘来的王妃?”

俘来的?我心里暗暗骂着,卓力他们就是这么告诉牧仁的?

“我是宋昭王妃,但我不是被俘来的,而是被掳来的。”我一字一句地对着牧仁说。

哼!牧仁不屑地瞥了我一眼。

好一个狂妄的孩子!我紧紧大敞的系带,迈步来到他的面前,还好他的个子并不比我高,我无需仰头,这对于我是有利的。

“你怎么没有去庆祝你们的白节,却一个人到这里来抽马鞭?”我看着地上被牧仁抽的稀烂的草梗子。

“不用你管。”牧仁口气很硬。

“确实轮不到我管你”我嘘了口气,抬头望向天空,“只是你这样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生闷气能够改变什么吗?能让欺侮你误解你的人不再欺侮不再误解你?还是说这样做可以让那些人更痛苦?”

我扭头看了看牧仁,见他听了我的问话并未做声,只是站在那里用马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毡房边的木桩子。

我继续保持着平稳地声线:“我曾失手打了一个瓷瓶,却被人误解成有意而为。因为那是他最钟爱的东西,所以他会主观地认定我的动机,由此我受到了冷遇,我心里感到极度的不公!凭什么他要如此对我?为此我曾消沉了一段时间。可有一天我的丫头的一句话却点醒了我。”

说着我朝牧仁看去,想得到他的反应。果然,他手握着马鞭静静地站着,不再敲击木桩子,他在听!

“我的丫头说‘过了今夜,都会好的。’,可因为我是当局者迷,参不透、看不清,让自己陷在坑里无法自拔。所以当我醒悟后我不再费心地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因为这样做对自己无益,我只求问心无愧就好。”

“我和你不一样”牧仁愣愣地回了我一句。

第四十二章  牧仁(下)

究竟是小孩子,还是忍不住接了口。我朝他笑了笑,问了句毫不搭界的话:“草原上的人都爱马,你知道如何分辨良马劣马吗?”

“这简单,好马跑的快,腿脚好,身体也结实。”牧仁脱口而出。

“好。就是说善跑的马算是良马啰?”我步步诱导。

“当然。”

“那如何断定一匹马是否能跑的远呢?”

牧仁不加思索地说道:“骑着它跑几圈就行。”

这正是我想要的答案。我点头以示同意牧仁的观点,然后不紧不慢地问:“要想判断一匹马是良驹还是驽马,就必须骑着它跑,而非只凭双眼看,是不是?”

“恩。”

得到牧仁的肯定后,我接着说:“俗话说人要练,马要骑。也许你的一些言语或行为引起某人的误解,但只要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就可以坦坦荡荡做人做事。时间可以考验一切。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牧仁静默了会儿,象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又看了看我,我回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牧仁…牧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身影缓缓地朝这边移动,走着走着脚步又顿住了,可能是想确认她看到的人,肯定后便径直跑了过来。

“牧仁,额吉找不到你,急死了。一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一位衣着华丽的梵北女人满脸的焦虑,双手紧紧地搂着牧仁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仿佛只要松了手牧仁就会就此消失。我扭了脸瞧过去,见她头带坠珊瑚宝珠的绕裘圆顶帽,身着绣吉祥花鸟图案的丝绸袍子,镶裘紧身坎肩,颈上戴着垂于胸际的玛瑙链子,眉目清秀,体态丰盈。

“额吉,儿子错了,叫你担心了。”牧仁拉着那女人的胳膊。哦,原来她是牧仁的妈妈,卓力格图的大妃,如今备受冷遇的赛罕。

“唉,你这孩子…”边低语边抚着牧仁的头,这时她注意到了我,便朝我打量过来。

我迎着她的眼睛,向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是宋昭国的锐王妃?”她的口气略有些迟疑。

“大妃说的不错,我是锐王妃。”我平静地回着。

“你?……”她疑惑地望着我。大概是想不出我怎么会与牧仁在一起,故有此一问。

我朝她友好地笑笑,答道:“大妃请放心,我本在帐外观夜景,看见这边有人才过来的,到了近处才发现是您的儿子,就和他聊了会儿”同时朝牧仁看了两眼,又回过头面对赛罕,“牧仁很聪明,年少时谁还没莽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