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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女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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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书籍名:《武则天——女皇之路》    作者:萧让


高宗为她打开了那扇门,让她见识到后宫窄小的空间之外,是更为寥廓旷达的天地,而一旦曾经见识过天空的高远,怎么甘心再局促于金丝鸟笼?一旦曾经掌握过万人至上的权柄,谁又甘心再居臣妾,任由他人主宰自己的命运?意淫是弱者的仙丹,无可奈何的小人物,只能靠阿Q精神来自我麻醉,权力则是强者的罂粟,杀伐决断一任于心的称心快意,一旦接触,便如幼狮嗜血,从此步步深陷,再不能回头。

通鉴有云:“(显庆五年)冬,十月,上初苦凤眩头重,目不能视,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决之。后性明敏,涉猎文史,处事皆称旨。由是始委以政事,权与人主侔矣。”从这里可以看出,皇后理政并非常态,而是在皇帝病重之际偶尔代行君权,而武后处理也颇有分寸,事事按照高宗的意思顺旨而行,因此得到了高宗的信任。然而,武后一度“权与人主侔”仍是暂时性质,她之所以能长时间的掌握朝政,实为高宗不时发病且病势日益加重,以及武后自己乘机刻意发展的结果。

高宗自显庆五年风疾发作之后,病情一直不曾好转,同时似乎还染上了肺病,“久婴风瘵,疾与年侵。近者以来,忽焉大渐,翌日之瘳难冀,赐年之福罕邀。”  风是指风疾,瘵多指痨病,也就是肺病,中古时期几乎无药可治,只能长期调养休息,经常服药。据史籍记载,高宗患病之后仍然十分勤政,大臣曾经上书劝谏他保重身体:“天皇昔常服饵,近更躬亲,睿情勤苦,天仪憔悴,若何以万能乘之重,四海之尊,暴露而行,旰日而食者也?”指皇帝经常因病服药,近因勤政,更是憔悴,不宜顶着酷暑长途跋涉劳累不堪。咸亨四年,又患上疟疾,一度病危,下诏太子监国。在久病不愈头疼难忍的情况下,高宗不顾先帝服丹毙命的前车之鉴,开始广征方士,炼丹合药,于开耀元年(681年)服食丹药,然而服饵并没有任何效果,病势反而更加沉重,两年后便去世了。

由于病魔缠身,高宗虽欲勤于朝政,然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需要他人代理协助,武后得以在后宫帮他参决朝政。不过高宗当时主要考虑的还是如何训练太子监国理政。太子弘8岁即受命首次监国,到上元二年暴毙于合璧宫,其间15年间先后受命监国10次,有时候高宗甚至没有发病也命他监国,足见对他的重视。只是当时太子还小,许敬宗以太子少师并同三平知西台(中书省)事掌握出旨权和东宫,因此即使太子监国理政,对武后也没有大的妨碍。这一段时光,也就成为武后一生中最平静的日子,没有什么杀戮和血腥。她常因屠戮亲人而被人指责,但在这段时间里倒不是那么峥嵘毕露。对于非自己亲生的几位皇子如杞王上金、雍王素节等,仍然维持着嫡母的风范,并没有明显的迫害举动。其中雍王素节为武后情敌萧淑妃之子,武后未进宫前,他是最为受宠的皇子,被封为雍州牧,京畿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易后易储之后,以他的敏感身份不适合再担任这样的职务,雍州牧由武后次子李贤接任,素节外放为刺史。武后曾以母仪天下的姿态,上表请求让两位皇子赴京团聚,共享天伦,并为萧淑妃的女儿义阳、宣城两位公主请求加封。然而此事之后,皇帝突然下诏,说素节身体有病,今后不必进京朝见。素节其实没病,当然知道事出有因,但也无可奈何,父子之间渐行渐远,已成必然之势。

而王皇后的养子废太子梁王忠,被废时只有14岁,现在已渐渐长大,知道的事情越多,恐惧越深入骨髓。常常换上女人的衣服,睡觉经常换地方,以防备刺客,有做梦必定占卜测试吉凶,让法师做法驱吉避凶等等。这样因恐惧心理而表现出来的异常行为,很容易落人口实,光是私交妖人,已是死罪。显庆五年高宗和武后游山玩水回来后不久,便有一位服侍李忠的妇人阿刘,专程前来告密,调查后属实,于是被废为庶人,监禁于黔州。这里是贞观朝废太子承乾病故的地方,也是长孙无忌的毙命之所,阴气森森,充斥着冤魂们的戾气和不祥之兆,庶人忠在极端恐惧中度过了数年,最后因上官仪事件被赐死。[3][奇书网—wWw.QiSuu.cOm]

阿刘其人,怎么看都像是专门被派去监视梁王忠的,不过据《黜梁王忠为庶人诏》记载:

朕初见此言,疑生怨谤,故遣御史大夫(阙)理及中书官属相监推鞫,证见非虚。然其地则人臣,亲则人子,怀奸匿怨,一至於斯。擢论罪,良非所喻,考之大义,应从极罚。皇后情在哀矜,兴言垂涕,再三陈请,特希全宥。朕戚属之中,频亏国典,缅维前载,匪往兹子,属怀於此,犹深愧叹,特宜屈法,降为庶人。

其中有“皇后情在哀矜,兴言垂涕,再三陈请,特希全宥。”之句,看来武后在梁王忠一案证据确凿之后,还是做出了慈母的姿态,为挽救忠的性命而向皇帝求情。由此可见武后在初立为后的这段时间里,还是非常重视自己的形象以及与李唐皇族各人的关系。著书立说,斥退外戚,关怀庶子,从各个方面来说,当时的武后呈现在公众眼中的,的确是位无可挑剔的皇后。

自从武后杀王皇后和萧淑妃以来,后宫之中已无人再敢与她争宠,唯一例外的是她的姐姐韩国夫人。她仍然常常出入禁中与高宗私会,甚至还带来了她的女儿贺兰氏,高宗胃口很好地一并笑纳,封小侄女兼小情人为魏国夫人。武后不想表现得像一个妒妇,不过韩国夫人不久就消失了,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死的,史书上查不到具体的记载,民间一直流传是被武后毒死的,但很难得到证实。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魏国夫人对于武后的确存有敌意。武后对这个小侄女当然也不满意,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在等机会。

武后跟各位内外命妇的关系也颇为良好,当时为太宗生子的嫔妃在世的已经不多,剩下的纪国太妃韦氏、越国太妃燕氏(武后的表姐),跟武后的关系都很不错。韦氏去世后,她的女儿临川公主因为跟武后爱好相近,也喜欢书法,崇尚佛学,跟武后颇为投缘。她去世后武后亲自为她做赞,推崇她是九族妇德,千载女师,评价很高了。[4]  武后喜欢热闹,常常以各种借口欢宴,引九部伎和散乐百戏入内,召集诸命妇同乐,也借此拉近与诸命妇的关系。由于欢声笑语太强烈,有时甚至引起朝官投诉,皇后开party可不可以到别殿举行,音量小一点点^_^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武后的权势随着高宗病势的日益严重而悄然增长,然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即使亲密如夫妻,在涉及权力的分割时也难免会有所冲突,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各种矛盾和冲突也在酝酿和发酵中……

(本节未完待续)

[2]《全唐文*大帝遗诏》

[3]  《唐大诏令*黜梁王忠为庶人诏》:

东台:朕储祉上元,嗣膺景祚,猎先圣之(阙)践至公之道,底罚行赏,御物同归。房州刺史梁王忠,居庶孽之地,在髫之辰,柳遂良(阙)结无忌。频烦进说,劝立东朝。朕以副宫之位,宜遵周道,苟非其人,不可虚立。正以宗臣之寄,仰在诸公,旦夕勤恳,难违其意。及正嫡升储,退居列屏,乐善之事,紊於宾僚,窥怨之词,日盈床第。妇女阿刘,远有陈告,迹其罪状,盖非一涂。乃伪作过所入关,云欲出家逃隐。又令急使数诣京师,觇候两宫,潜问消息,自说妖梦,戴通天冠喜形於色,以邀非望。每召经师,祀龙作福,画千菩萨,愿升本位。每於晨夕著妇人衣,妄有猜疑,云防细作。又嗟叹柳称其为,悼伤韩瑗,情发於词。朕初见此言,疑生怨谤,故遣御史大夫(阙)理及中书官属相监推鞫,证见非虚。然其地则人臣,亲则人子,怀奸匿怨,一至於斯。擢论罪,良非所喻,考之大义,应从极罚。皇后情在哀矜,兴言垂涕,再三陈请,特希全宥。朕戚属之中,频亏国典,缅维前载,匪往兹子,属怀於此,犹深愧叹,特宜屈法,降为庶人。主者施行。

[4]《临川郡长公主墓志铭》

(本节未完待续)

此时大唐对外征伐的对外征伐的脚步仍未停止。次年苏定方削平百济,生擒百济国主,献俘则天楼。百济一灭,等于斩断了高句丽的一支得力臂膀,高句丽的最终覆亡已经只是时间问题。生性浪漫的苏定方将军(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会拍马屁^_^),更向高宗报告了自己曾于百济灭亡之时登岩试图钓捕池中飞龙,池中果然有龙飞出,经天而去,可惜自己捕获失败云云,至于是否如此,自然无从考证。苏定方当时已经69岁,可见丰富的想象力原非年轻人所独有,高宗时代的老伯伯们厉害的很多^_^  天降祥瑞,龙出太平,皇帝自然开心得很。既然皇帝喜欢听这样的话,下面的人也就不怕多说一点。很快益州、绵州等地都传来白日见飞龙的消息,绘声绘色的程度可参考莲蓬鬼话的诸多强贴,于是改元龙朔,大赦天下。此时唐王朝国势强盛,威力远披,中亚河中诸国如吐火罗等十六国,连同昔日中亚大国波斯在内,均向唐王朝请求内附,高宗下令以其地置8个都督府76州,全部隶属安西都护府。大唐的疆界于是再度扩张,中亚河中均在其势力范围内,达到了历代中原王朝向西扩张的顶点。北方薛仁贵郑仁泰平定铁勒诸部,设立瀚海都护府和云中都护府,统摄回纥、铁勒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