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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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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红顶记》    作者:李凉




忽见鄂龙如此年轻精劲,郭良儒有感而发,暗道:“果真英雄出少年,我儿不知是否有此机会,参予过招。”感觉将风云再起,盛会不可缺,复见青逸飞,郭良儒亦亮眼:“莫非即是闻名京城之神算手?实是郎才女貌,甚是匹对,今日见识了。”

揣想中,巨肪已近,郭良儒拱手报上名号:“在下郭良儒,特来恭请鄂东家。”

鄂龙爽声笑道:“好,好,久仰郭总管大名。”巨眼一转,立即抓着青逸飞的左手,道:“咱们下去吧。”即欲直掠而去,想露一手功夫。

忽有声音自柳堤喝来:“统统不许动。”

数十名官兵一涌而上,吓得众人怔愕不已。

郭良儒诧道:“可知鄂爷是圣帮贵客你们这是?”

一名四十上下,两眼丝红,胡腮粗糙,瞧来甚不得志的捕头闲晃过来,右手按着大刀柄,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办法,有人密告,此船私藏伪币,不得不搜。”

郭良儒道:“伪币?不会吧,鄂爷富甲天下,怎么可能?”

大捕头洪威道:“越是富有越喜欢偷鸡摸狗,何况私铸伪币发得快。”仍自摆手:

“搜。”

另一清秀年轻二捕头秦玉宽已领十数捕快掠向巨肪搜寻而去。

船夫突地拦人:“你敢,还不退下,可知鄂爷是何身分,亿嘉票号听过没?”

秦玉宽一楞,瞧及鄂龙凸大双眼,暗道:“莫非是巨眼鄂龙这家伙?”对方势力雄厚,一时不知进退。

洪威瞄眼邪笑:“原来是大人物到来,久仰久仰,但请包涵,公事公办,鄂爷若无伪币,让我搜搜,回去也好交差就是,吃咱们这行饭的,有人检举,总不能不给人一个交代。”仍不肯退缩。”

青逸飞瞄眼道:“好个硬捕头不知是哪路子?”

洪威道:“想攀关系?浙江巡抚程大人这一门的,有关系尽管攀。”

青逸飞道:“原来是程元章手下铁捕,听说你比程大人更难缠,看来不假。”铁捕头洪威小有名气,且出名死硬脾气,甚难说情,今日事恐难私了,已向鄂龙使了眼色,道:“洪威受到直隶总督李卫大人赏识,已是杭州第一硬汉。”

江威道:“岂敢岂敢,公事公办,请包涵。”

鄂龙虽和李卫有所交情,然这厮简直是皇上眼中第一宠臣,且忠心耿耿,为了雍正江山,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人,俨然地下皇帝,得权得势,并不好惹,遂道:“搜吧,我鄂龙光明正大,不在乎这码小事。”

洪威拱手为礼道:“谢了,放我一马,大家好说话。”手一招,十数捕快登时进入舱房搜索。

郭良儒暗斥程元章拿了银子还卖乖,竞然来找碴,看是被鹰帮朱亮功收买,靠不住,得向圣爷说明才行,拱手道:“让鄂爷受扰,在下罪过。”

鄂龙哈哈一笑道:“刚到浙江即好戏上场,江南人真热情。”

郭良儒稍稍脸红,毕竟若圣帮罩得住,根本不会出此状况,道:“圣帮乃百年老店,值得信任。”

鄂龙笑道:“好说好说,也许新任掌门忽略了,不过我仍对他的计划甚感兴趣。”

郭良儒闻言稍安,道:“不错,圣爷和您全是青年才俊,必谈得来。”

鄂龙直道好说好主。

青逸飞幻起左仲仪邋遢相,猜不透他竟然大胆和玩起北进计策,野心未免太大。

说话间,舱底传来吱吱哇哇声音,二捕头秦玉宽奔跳而出,手中抓着两袋重物,喝道:

“找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愕。

青逸飞诧道:“怎么可能?是啥东西?”

秦玉宽冷道:“假钱一批。”左袋往舱板倒去,哗啦啦掉落一堆制钱,众人触目,洪威登往船上掠去,抓起钱币,那“康熙通宝”铸字显得粗糙,一眼即能辨出真假,冷笑道:

“有何话说?”

秦玉宽更将右袋启开,露出铸模,道:“这里且有模子”。

洪威接过手,模子甚新,且有铜屑,冷声一笑道:“现在更无话可说吧?”将铁模抱向鄂龙眼前,人脏俱获已定。

鄂龙怔心不已:“我怎么可能带此东西,分明有人栽脏。”

洪威冷道:“在你的船上发现,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

青逸飞道:“鄂爷资产财富无数,且只用银票,要此铜币作啥,捕头应可看出,的确有人动手脚。”

洪威道:“谁?难道说我们动了手脚?别忘了,我们是掠上船,提此重东西,谁能掠上船?”

青逸飞道:“当然不是指你们,是那通风报信者,哪如此巧,我们刚上岸,你们即搜来,尚请明查。”

郭良儒道:“以鄂爷身分地位,毋需耍此手段,何况他是满人镶红旗身分,不可能作奸犯科。”

洪威冷目直转:“老是黄旗红旗,我这个汉人正黑旗,永远也只能干些粗活事,也罢也罢……”手指已摆动。

秦玉宽道:“要把他们放了?”

洪威道:“哪能放?人脏俱获,这么一放我一世英名岂非毁了?他是镶红旗身分,只有巡抚可以审,带回去便是。”

秦玉宽欣喜,拱手道声“得令”准备押人。

郭良儒急道:“大捕头请高抬贵手,我以圣帮总管保他洪威摆摆手道:“别损我了,圣帮财大势大,我惹不起,得罪后说不定三更半夜怎么掉头都不知道,放心,这一码事,分明是栽脏,以鄂爷身分,怎可能耍此自砸双脚之事?他要盗铸制钱,不会找个深山秘洞玩玩?或是找个替死鬼?自己上阵未免太傻了,但是手续总要办,请他到府衙作个笔录,也是人之常情,鄂爷以为如何?”

鄂龙眉头一掀,笑道:“你果然精明,能看出真相,既然要办手续,随你走一遭便是。”洪威拱手道:“那走吧,早去早回。”瞄向青逸飞道:“你可以不必跟去,不过有美女随行,我也不反对。”

青逸飞待想跟去,鄂龙说道:“你跟郭爷去吧,莫让圣帮失了面子。一个人都接不到。”青逸飞识大体,拱手应是,不再坚持。

郭良儒感激道:“多谢鄂爷赏脸。”

鄂龙笑道:“说哪里话,既是生意总有得谈,去吧,回头再见。”

郭良儒请洪威高抬贵手,始引领青逸飞离去。

洪威瞧着青逸飞的背影,喃喃念着:“好福气。”宣唤手下,带着鄂龙迳往府衙行去。

浙江巡抚程元章已是花甲之年,留有两道斑白鬓边,虽然表现书生般模样,然却养尊处优,尾指指甲养得既长又嫩白,喝起高贵铁观音,杯盖总也拨了又拨,嗅得深深香气后,始肯浅尝一口。

身为汉人,能混得巡抚一职,已甚了得,再往上爬,恐也不易——程元章总有此念头,既然求官难升,总得为后路着想,攒点棺材本也是应该,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邪金歪银,他可不收,倒是自认行得正,坐得稳,不怕大树来风,过个晚年总无问题。

忽闻洪威将鄂龙“押”回,程元章如遇贵人,登时唤得洪威带人前往秘厅审案,还交代洪威去帐房领赏,落个皆大欢喜。

秘厅原是接待所,备有香茶,好酒,程元章方入内厅,随即将门带上,爽声一笑拱手:

“鄂公子受惊了,全是一场误会,我们已逮住可能嫌疑犯,甚快将有结果。”

鄂龙大方回礼道:“这么快?不知是何方神圣?”

程元章道:“是长江双鬼所为,他们乘机潜入贵船,偷偷堪脏,目的想利用鄂公子,将伪币运往南方,幸鹰帮朱爷及时发现,报官逮人,始化解误会。”

鄂龙暗付:“是那朱亮功?他也趟了浑水?”当下哈哈一笑道:“朱爷真是用心,却不知告密者又是谁?”

程元章道:“秘密投书,已不知去向,我只是例行查事,谁知却歪打正着,但明眼人一见即知是栽脏,凭鄂公子身分,何需耍此雕虫小技。”

鄂龙拱手笑道:“多谢巡抚看得起,恩情容后再报。”知其邀功,日后多少赏他便是,毕竟南方势力,多多拉拢,自有益处。

程元章笑道:“不敢言思,若有恩,当属鹰帮朱爷,他已在外头,鄂公子可想见上一面?”

鄂龙暗诧道:“这么快?也罢……”道:“朱爷既然来了,当一探庐山真面目,快请,快请”。

程元章甚喜直道好好,英雄识英雄般将朱亮功给请出来。

朱亮功一身壮肥,一副大商贾模样,笑起来下巴环肉一大圈,虽肥得似猪,但行动却轻巧带劲,浑身不觉拥肿举止,赫鄂龙,即欺身过来,拜礼连连:“久仰鄂公子,今日一见,果真人中龙凤。”

鄂龙笑道:“你也不差,身稳财聚,难怪生意做的那么好。”

朱亮功哈哈畅笑,头顶圆帽那块碧玉随着脸肉的跳动,越发精神抖擞:“别的不敢讲,作生意,俺就不客气啦,鄂公子找我合作准没错”。

鄂龙笑:“看得出来。”

三方客套一阵,香若敬了又敬,朱亮功始切入正题,道:“鄂公子恐是为了圣帮而来?

可知左海瑞亏空库金数千万,圣帮只剩下空壳子,不得不防。”

鄂龙诧道:“真有此事?”

朱亮功道:“若非出事,左海瑞何需下台?换上左仲仪这后生晚辈,能耍出什么花招?

鄂爷可拭目以待。”

鄂龙道:“对方如何亏金?”

朱亮功道:“左海瑞父子奢华成性,众人皆知,早已亏了不少,最近他又装得三艘宝船出海,结果遭受狂风暴雨,全数沉去,巨金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