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郭奇秀当真以此要胁,迫行二十余丈,风及时投鼠忌器,节节败退,不得不通知圣爷前来处理。
郭奇秀冷道:“找谁来也没用,逼急了,我和我爹将同归于尽!”
左仲仪甚快赶来,见得此幕,轻叹不已:“阿秀你何苦为难你爹?他已替你求情免于一死,你还如此对他?虎毒不食子,子毒也该不杀父啊!”
郭奇秀冷道:“少跟我说道理,囚在牢里和死人有何差别?你分明逼我慢性自杀,比一刀子了结更可恶,让开,否则我和爹同归于尽!”利刀迫得更紧,郭良儒脖子已见血痕。
左仲仪暗叹:“放了他,我让你走!”
郭奇秀冷道:“我不会放人,除非觉得已安全脱困!”
左仲仪知其个性。伸手挥向子弟兵:“让开吧!他可以不要爹,我们不能不顾郭叔!”
众弟子暗叹,让路两旁。
郭奇秀冷邪一笑:“这才像圣爷,谢了!”拖着父亲,快速离去。
左仲仪道:“风舵主,备一马车。给他乘去,莫要郭叔抛头露脸!”
风及时应是,快速前去备马车。
郭奇秀邪笑:“你也知家丑不能外扬?哈哈!”笑的更虐。
左仲仪暗叹,只能任他嚣张而去。
郭奇秀终穿出圣帮侧门,马匹已备妥,姬明珠一马当先爬上去,欣笑道:“没人,很宽敞!”
郭奇秀喝道:“你去驭马车!”
姬明珠一楞:“我不会!”
郭奇秀道:“抓着缰绳,随便乱抽即可!”
姬明珠哩了一声,实也无人可用,只好将就从。待郭奇秀押着父亲上车,缰绳一抽,马经过训练似知路程,立即往外奔去。
左仲仪等人只能眼睁睁瞧其离去,内心无限悲戚感慨。
圣帮马车特许毋需检查,郭奇秀轻易可出城。待奔十余里后,山区已近,郭奇秀始说道:“爹,原谅孩儿不孝,但为了活命,也只有如此了,孩儿根本无杀您之意,您该了解,现已至山区,我得走了!”深伯父亲反追,仍扯下窗帘,将其绑住,始敢穿窗而出,逃往山区。
郭良儒始终哀莫大于心死,泪水直流,不做反应。
姬明珠赫见心上人逃窝,亦且紧张:“阿秀你不带我走?”
郭奇秀道:“全是山区怎能带你走,先送我爹回去,有空再去接你!”
姬明珠急道:“我不要!”扯停马车跳身落地,直追过去。
郭奇秀冷道:“不可理喻!”置之不理,直往山区奔去。
姬明珠拼命追赶,然其一介弱女子,哪能追得了大男人,半刻下来,人影已失,气得她七窍生烟,喝道:“简直在利用我,早知如此,也不帮你脱逃了!”
年轻的既已迫丢,只好回头再找老头,否则一介女子如何能存活?暗道苦命下,终返回马车,偷偷瞧向郭良儒,对方还是木讷无表情,泪水似亦哭竭,只剩泪痕。
姬明珠干声道:“老爷别伤心啦!你儿子只想开溜,我只是帮助他罢了,我俩真的没有任何暖昧关系,真的没有,您别误会!”越是强调越觉心虚。
郭良儒始终没反应。
姬明珠无奈:“看您是悲伤过度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几天准没事。”跳上马车,替他解去窗帘,后以帘拭其泪,随又撒娇几回,郭良儒还是没反应。姬明珠叹道:“一场夫妻何苦呢?”忽觉兴趣:“回去再说,我替你按摩,疏通一下筋骨,自会好过些。”终调转马车,返回城区。
十余里眨眼即至。
马车复停在圣帮大门前。
左仲仪亲自出门一探究竞。
郭良儒终有反应。见人即下跪,涕泪纵横:“老奴对不起圣帮,对不起圣帮所有弟兄!”
左仲仪急忙扶来:“郭叔别如此!”转向风及时:”决快扶他回房。”风及时遵令扶之,郭良儒哭得甚悲,几乎腿软,让人瞧来心酸。
圣帮弟子暗叹不已。
姬明珠乘机溜于后门回府去了。
左仲仪无言以对,遣去众人,独自回书房,满脑子猜不透郭奇秀怎会做出此人神共愤之事?
风及时送走郭良儒后,颇为担心返回禀报,道:“郭叔伤心过度,恐有自杀之虑,是否要派人看守?”
左仲仪道:“在哪?”
风及时道:“锁在房中不肯开门,直念着对不起圣帮,无脸见人。”
左仲仪闻言急道:“快去,莫要真的出事!”
两人快速奔向总管府第,守卫直指车厢院,两人再冲“佑宁雅筑”,这原是前任圣爷左海宁起居处。
一名守卫已在撞门,急叫道:“总管可好?请开门!”
左仲仪急道:“何事?”
守卫道:“总管突然喊一句‘愧对圣帮’,随又听及咔地一响,好似椅子落地声,看是晕倒,唤来已无回音。”
左仲仪暗道糟糕,猛地发掌震开大门,赫见郭良儒已上吊,惊骇叫着不好,欺冲而入,一手切断绳索,一手抱及身躯,扶往床头急道:“郭叔快醒醒!”真劲猛灌。
风及时急道:“只差几分钟,有救么?”
左仲仪极力救治,却发现劲道输灌不了。探查结果始知严重,悲叹道:“没救了,他在上吊同时已自断心脉……”
风及时忽见桌上留有咬破指头血书,写着几个血红大字:恶妻孽子,愧对圣帮,一门忠烈,唯死赎罪。
左仲仪读来,登时泪涌满脸,悲切说道:“郭奇秀啊你何忍逼死你爹?连他引以为傲的耿耿忠心都想夺走么?”
风及时亦含着泪道:“奇秀虽恶,郭叔却义薄云天,他想传承一门忠烈皆不可得,终选择了自杀。”
左仲仪收下血书,道:“厚葬他。”
风及时应是,已步向床边,替郭良儒打理衣衫。
忽见姬明珠急忙奔来,叫道:“老头怎么了?”
左仲仪喝道:“还叫老头?”
圣爷具无上权威,喝得姬明珠两腿发软,抖定当场,龟孙说道:“是,老爷他如何了……”
左仲仪冷道:“现在疼惜,来得及么?郭叔为你,忍受多少笑话,你却始终让他伤心,至为可恶t”
姬明珠惧声道:“我没有……”
左仲仪冷道:“若非你助阿秀,他岂能脱逃,更可恨的是你还想跟他私奔!你可知你是他二娘身份!”
姬明珠惧道:“我没有,纵使有,也回来了,老爷会原谅我的……”
左仲仪摊着血书,道:“看第一行写着什么?”
姬明珠惧声道:“我识字不多…”
左仲仪冷道:“首句即写着“恶妻孽子”!”
姬明珠急道:“不,老爷疼我如掌上明珠,他一向跟我如此说。”
左仲仪冷道:“那是在你跟阿秀私奔之前。”
姬明珠急道:“我没有,真的没有!”
左仲仪冷道:“怀孕么?”
姬明珠急道:“没有!我们没有关系,哪来身孕,我是清白。”模着扁平小腹,以资证明。
左仲仪冷道:“我是说可怀有郭叔孩子?”
姬明珠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没怀孕,我们分房已很久。”
左仲仪道:“那倒好办!把身上银票留下,至于手上戒指,胸前项链算是赏你,那些变卖,也够你舒服一辈子,天黑前,收拾东西,离开圣帮。”
姬明珠诧道:“圣爷您这是?”
左仲仪再扬血书:“替郭叔完成驱逐恶妻一事,你走吧!”
姬明珠哪知一日数变,竟要落个荣华富贵尽失?慌张中急叫不要不要,老爷是爱她的,悲泣中想扑往郭良儒求救。
风及时挡在前头,冷道:“他已不会回应,你走吧!”乘机伸手探入其怀中,抓出大叠银票,姬明珠疯狂欲抢,风及时抽出利刀,挡在前头,冷道:“不要命了么?”
姬明珠骇然不敢动,泣声道:“那是老爷赏我的,快还我,否则老爷将死不瞑目……”
风及时冷道:“还你才死不瞑目,还不快走!”
姬明珠临时诡计上心,急道:“我怀了他小孩,真的!快把银票给我!”
左仲仪冷道:“要我关你十个月,看看能生小孩么?”
姬明珠被威严所摄,不敢再闹,泣声道:“圣爷可怜我孤伶一人,没那笔钱,养不活……”
左仲仪冷道:“胃口顶大?你知那条翡翠项链可换得三栋宅院么?可让一般家庭吃上一辈子温饱,再不走人,把它全数没收。
风及时应是,待要抢宝,姬明珠骇极抓紧,没命往外逃去。风及时始派四名手下挡着她,直她走出圣帮为止。
左仲仪叹道:“真是不懂珍惜,连郭叔也给害了。
风及时道:“最可恶仍是郭奇秀,可要下达迫杀令,替郭叔报仇?”
左仲仪摇头:“郭叔至死仍爱着阿秀,也许是父子天性吧,否则他大可亲手杀了阿秀,他是替阿秀死的,我何忍再断他后代。”
风及时道:“难道永远让他逍遥法外?”
左仲仪道:“善恶总有报应,此后种种,全是他的造化,圣帮不主动找他算帐,然他若危及圣帮,也顾不了许多了。”
风及时额首:“属下明白。”
左仲仪道:“传令下去,此后郭奇秀已和圣帮毫无关系,至于郭叔则以帮主之丰厚葬。”
风及时得令,立即办事。
第十章智抉
此后七天,圣帮全力为郭良儒办理丧事,不但漕帮潘如虎、鹰帮朱亮功甚至连浙江巡抚程元章、河督顾琼、直隶总督李卫、宝亲王弘历……等大人物皆前来悼念,郭良儒死得备极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