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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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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书籍名:《红顶记》    作者:李凉




弘历道:“就是如此,军机大臣和我曾经亲征,结果吃了不少的败仗,鄂尔泰因而辞官,可见任务之艰巨,左兄江湖门路宽,正可仰仗你经验之处,也就是说,如若左兄前去打仗,你要如何打赢此仗?”

左仲仪诧道:“皇上该不会想征臣下出征吧?”

弘历笑道:“若能战胜,有何不可?”

左仲仪苦笑道:“万万不可,臣下乃以经商为主,若贸然带兵打仗,恐将圣帮基业毁于一旦,圣帮一毁数十万人将失业,相对影响数百万人生计,届时风暴可想而知,望皇上三思。”

弘历叹道:“这正是朕的难处,否则当真征你为大将军,收拾那些野蛮土司,目前却只能听听你意见,而让野蛮土司迫遥法外,可恨。”

左仲仪知其未敢强敌,心绪稍安,道:“其实朝廷不在兵力不足,而是无法适应当地高山地形,地物和气候,官兵一到,大群土匪躲入山区,捉不胜捉,官兵一退,他们又出现为非作歹,如此不断循环,却胜不易。”

弘历笑道:“正如你所言,你既知状况,必有方法应付,小弟向你讨教了。”

左仲仪窘困道:“不妥不妥,说得‘小弟’二字,折煞臣下,实是罪过。”

弘历笑道:“此乃尊敬兄长之意,若左兄不习惯,我仍以‘朕’字相称,但此‘朕’字即含有‘小弟’之意,如何?”

左仲仪道:“莫说‘小弟’二字即可,否则传出去,恐违君臣之礼。”

弘历呵呵笑道:“看你是吓过头,老是难习惯你我兄弟交情也罢,日后一久,自然习惯,你且说说看,如何治理云南番邦?”

左仲仪道:“该以其人制其人之道。”

弘历道:“怎解?”

左仲仪道:“以苗制苗,以土司制土司,大清军终究外行,难在此处讨便宜。”

弘历道:“朕也想过此法,只是执行上甚因难,苗人层层相护,又怎肯听我等指挥?”

左仲仪道:“非也,苗入亦有正义者,被欺侮,压榨者,只是未将他们联合起来抗争,故荡个徒劳无功。”

弘历道:“左兄说来甚内行,若派你卧底,可否组织苗人反抗军,配合大清军队,一举收拾野蛮土司。“

左仲仪暗付弘历既然亲自请托,若拒人千里亦不妥,盘算后但觉秘密进行,倒也可行,尤其那些野蛮土司,近期多少骚扰帮矿脉,总该施予教训,进额首道:“云南苗人,我长识得几个靠得使者,或可派上用场。”

弘历闻言欣笑道:“好极;只要左兄出马,必定建功,在此先敬你几杯。”说着拿起玉棋即敬酒。

左仲仪陪他畅饮,随又说道:;对付云南土司一事,恐得延到明年春再出兵,将较为有利。”

弘历诧道:“怎么不立即行动?越快完成先帝心愿,岂非更妙?”

左仲仪道:“欲速则不达,毕竟云南山多险多,冬天一到,风雪连连,中原士兵恐受不了,战力大打折扣,何不过得严冬,于春寒乍暖之际,一股作气拿阵地,将可事半功倍,而此空档期间,臣下可以回江南整顿圣帮,且暗中派人前往云南布桩,此亦即大军后行,计策先谋,方法虽异,效果却相同。”

弘历恍然,笑道:“有道理,冬天出兵,冻都把人冻死,哪还谈何战力,便依左兄所言,军后行,计先谋,尤其你的圣帮危机未除,是该回去料理,联暗中派大军支持你,谁敢造反,先斩后奏,不信那些野心分子能作怪。”

左仲仪道:“多谢皇上支持,臣下铭感五内,若有需要,必请求支援,然圣帮既以生意立帮,一切讲求和气生财,若无必要,大动干戈乃犯重忌,故请皇上多担待,给臣一些时间处理即可。”

弘历恍然,笑道:“你确是不可多得之才,能屈能伸,朕该多多向你学习,毕竟治国之道和经商差不多,皆以和气生财为原则,四处开战恐也不妥,依你就是。”

左仲仪谢言再起,两人相谈甚欢,敬酒连连,瞧得远处小德子已分辨不出谁是君谁是臣,终知左仲仪在皇上心中地位匪浅,日后得多多逢迎,千万得罪不得。

弘历经过多日分析判断,已知左仲仪心性,的确可堪信赖和重用,纵其涉及先帝事件,然那亦以和为出发点,根本和叛国反清无关,在乾隆年代之初,又岂可任意大开杀戒,实有违“仁孝义”治国之道,自该敞开心扉,再创大清盛世方为正事,核对左仲仪这南霸天宠信有加,如此既可收为己用,且可控制南方,何乐不为。

左仲义亦知弘历心态,他更懂得伴君如伴虎之道,自己只顾经商,则一切将无问题,若他日危及大清江山,则一切交情皆是枉然,故自始至终保持君臣之礼,不敢稍稍稽越,否则哪天弘历翻脸不认人,恐带来无妄之灾。此也是圣帮历经三帝仍能生存之道,千万疏忽不得。

酒过数巡,弘历显得宽心,忽而想及青逸飞,急道:“青姑娘怎么未跟来?难道怪罪我么?”仍为逼死段小芹一事耿耿于怀。

左仲仪道:“青姑娘怎敢怪罪皇上?她只是受了风寒,不能出门,若皇上坚持,臣下请她过门就是。”

弘历诧道:“病了?怎不早说。”唤及小德子:“交代太医去瞧瞧,得抓最好药材治她。”小德子应声,登时传令去了。

左仲仪拱手道:“多谢皇上恩赐。”

弘历酸味十足叹道:“可惜佳人所爱另有其人,可惜啊。”

左仲仪怎能回话,只顾干笑。

弘历斜眼睨来,似笑非笑说道:“不知左兄给她服下何种迷药,竟然连我都比不上?”

左仲仪急道:“皇上乃天之骄子,岂是臣下可比拟,只是青姑娘无法适应宫廷生活,绝无鄙视之意。”

弘历叹道:“当皇上,百利也有一弊,始料未及。”

左仲仪道:“此和利弊无关,乃是个缘字。”

弘历喃喃说道:“缘字?好个缘字……”睨瞧左仲仪,邪声又道:“朕倒有点觉得,既生瑜何生亮啊。。

左仲仪道:“臣下总是‘瑜’,取名也是‘仪’变不了‘亮’字。”

弘历哈哈笑道:“好个‘仪’字,不谈她啦,喝酒喝酒。”总觉嫉妒也该有个限度,否则怎能用人,终举起酒杯,畅饮泯嫉心。

左仲仪则喝得心惊胆颤,没想到弘历对青逸飞钟情如此之深,此事情得好好处理,否则将是日后最大的隐忧。

弘历畅饮半杯之多,已有醉意,忽而说及怪语:“左兄可曾听说,联是江南海宁陈家之后代?”

此言一出,又吓得左仲仪颤心不已,此话虽有流传,却只是江湖耳言,以及皇宫大内斗争之放话,如此出自弘历之口,算是首道,实迫得左仲仪不知如何应付,道:“皇上乃正统出身,怎有此言?”

弘历道:“是么?可是传言绘声绘影,连朕都迷惑了……”

左仲仪道:“绝无此事,君无戏言,皇上莫要乱说,让他人听去实是不妥。”

弘历笑道:“朕已是皇上,又待如何?”

左仲仪道:“若传入皇太后的耳中,不妥。”

弘历一楞道:“说的也是……皇太后钮估禄氏……宗谱写的清清楚楚,还假得了么?”

左仲仪道:“正是正是。”

弘历哈哈怪笑几声,道:“朕只是开开玩笑,你有空替朕查查谣言,尤其陈家种种,朕也好有个参考。”

左仲仪道:“臣下遵命。”不敢多言,毕竟弘历此语,恐仍疑惑居多,此事实沾不得,还是避去为妙,随即引开话题,道:“江南是好风光,皇上有空可前去游览,臣必尽力招待。”

弘历笑道:“是该下江南,迟早要下江南。”笑得甚是暖昧。

左仲仪道:“明年初如何?待臣把云南布局妥善,皇上前去收网,自是事半功倍。”

弘历笑道:“妙极,朕就等你好消息。”既已引题至云南土司,弘历开始询问现在云贵总督朱纲是否能胜任职务。

左仲仪知朱纲乃李卫一手提拔,当年扬名时任职云贵总督。却因水灾冲毁良田,村庄淹没,死伤不计其数,杨名时请求朝廷拨款,然却因雍正正在催讨各地官员亏空库金,朝廷下了一道“就地筹款,自行修复”的命令,杨名时盘算后,只能向当地盐商筹款,谁知此事被朱纲告状对方贪污,经李卫加油添醋,辗转奏及雍正,杨名时为此丢官,且差点送命,朱纲终暂代了云贵总督一职至今,他若是行,岂会让云南土司器张至此?然其为李卫人马,岂可以一己之言,将其扳倒?

左仲仪思量后说道:“朱总督镇守云南,纵无功劳亦有苦劳,如今情势末明,臣下不敢妄自评断,可否等上数月,待臣下走一遭后,再为皇上建言?”

弘历顿首道:“就依你。”毕竟朱纲能力,他亦了解,原想藉左仲仪建言,采取换防策略,然其不便建言,且等数月后再说,毕竟已拟妥了明春始攻击,何又急于一时。

左仲仪知弘历已现醉态,再说下去,恐是肺腑之言,然皇上内心岂能完全曝露,若他醒来后悔,自己岂非遭殃,故找得欲追查法醒妖僧下落为由,且小德子业已回返,终能顺利离由。

待走出皇宫,始虚喘大气,那股伴君如伴虎的压力,感受甚深。

左仲仪揣想弘历所言,总觉他对青逸飞难以忘情,若将心上人留在京城,多少形成负担,此时既取得任务,也好有个藉口离去,遂决定带引青逸飞早早返往江南,免节外生枝,想定后,直往住处悦安客栈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