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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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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书籍名:《萧十一郎》    作者:古龙




主人笑道:“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有把握。”

小公子道:“但你既然知道她爱的是别人,就算得到她,又有什么意思?”

主人笑道:“只要我能得到她,就有法子能令她将别的男人全都忘记。”

小公子敲着背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头垂得很低。

主人转过身,拉住她的手,笑得很特别,道:“这法子别人不知道,你总该知道的。”

小公子“嘤咛”一声,倒入他怀里……

第二十三章  吓坏人的新娘子

萧十一郎忽然觉得他和沈璧君之间的距离又变得遥远了。  在那“玩偶山庄”中,他们不但人在一起,心也在一起。

在那里,他们的确已忘了很多事,忘了很多顾虑。

但现在,一切事又不同了。

有些事你只要活着,就没法子忘记。

路长而荒僻,显然是条已被废弃了的古道。

路旁的杂草已枯黄,木叶萧萧。

萧十一郎没有和沈璧君并肩而行,故意落后了两步。

沈璧君也没有停下来等他,

现在,危险已过去,伤势也将愈,他们总算已逃出了魔掌,本该觉得很开心才是,但也不知为什么,他们的心情反而很沉重!

难道他们觉得又已到了分手的时候?  难道他们就不能不分手?

突然间车驰马嘶,一辆大车疾驰而来!

萧十一郎想让出道路,马车竟已在他身旁停下!

马是良驹.漆黑的车身,亮得像镜子。甚至可以照得出他们黯淡的神情,疲倦而憔悴的脸。

车窗上垂着织锦的帘子。

帘子忽然被掀起,露出了两张脸,竟是那两个神秘的老人。

朱衣老人道:“上车吧!”

缘袍老人道:“我们送你一程。”

萧十一郎迟疑着,道:“不敢劳动。”

朱衣老人道:“一定要送。”

绿袍老人道:“非送不可。”

萧十一郎道:“为什么?”

朱衣老人道,“因为你是第一个活着从那里出来的人。”

绿袍老人道:“也是第一个活着从我眼下走出来的人。”

两人的面色很冷漠,他们的眼睛里却闪动着一种炽热的光芒。

萧十一郎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

他终于笑了笑,拉开了车门。

车厢里的布置也正如那山庄里的屋子,华丽得近于夸张,但无论如何,一个已很疲倦的人坐上去,总是舒服的。

沈璧君却像是呆子。

她直挺挺地坐着,眼睛瞪着窗外,全身都没有放松。

萧十一郎也有些不安,因为老人们的眼睛都在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朱衣老人忽然道:‘你这次走了,千万莫再回来!”

绿袍老人道:“无论为了什么,都千万莫再回来!”

萧十一郎道:‘为什么?”

朱衣老人目中竟似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道:“因为他根本不是人,是鬼,比鬼还可怕的妖怪,无论谁遇着他,活着都不如死了的好!”

绿袍老人道:“我们说的‘他’是谁,你当然也知道。”

萧十一郎长长吐出口气,道:“两位是什么人,我现在也知道了。”

朱衣老人道:“你当然会知道,因为以你的武功,当今天下,已没有第四个人是你的敌手,我们正是其中两个。”

缘袍老人道:“但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敌手!”

朱衣老人的嘴角在颤抖,道:“天下绝没有任何人能接得住他三十招!”

缘袍老人道:“你也许只能接得住他十五招!”

沈璧君咬着嘴唇,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萧十一郎沉思着,缓缓道:“也许我已猜出他是谁了。”

朱衣老人道:“你最好不要知道他是谁,只要知道他随时能杀你,你却永远没法子杀他。”

绿袍老人道:“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杀得死他!”

萧十一郎道:“两位莫非已和他交过手?”

朱衣老人沉默了半晌,长叹道:“否则我们又怎会待在那里,早上下棋,晚上也下棋……”

绿袍老人道:“你难道以为我们真的那么喜欢下棋?”

朱衣老人苦笑道:“老实说,现在我一摸到棋子,头就大了,但除了下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

绿袍老人道:“二十年来,我们未交过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们交的,只有你…但我们最多只能送你到路口,就得回去。”

萧十一郎目光闪动,道:“两位难道就不能不回去?”

老人对望了一眼,沉重地摇了摇头。

朱衣老人嘴角带着丝凄凉的笑意,叹道:“我们已太老了,已没有勇气再逃了。”

绿袍老人笑得更凄凉,道:“以前,我们也曾经试过,但无论怎么逃,只要一停下来,就会发现他在那里等着你!”

萧十一郎沉吟着,良久良久,目中突然射出了剑锋般的锋芒,盯着老人,缓缓道:“合我们三人之力,也许……”

朱衣老人很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不行,绝对不行。”

绿袍老人道:“这念头你连想都不能想!”

萧十—郎道:“为什么?”

朱衣老人道:“因为你只要有了这个念头,就会想法子去杀他!”

绿袍老人道:“只要你想杀他,结果就一定死在他手里!”

萧十一郎道:“可是……”

朱衣老人又打断了他的话,忽道:“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要来送你的?怕你走不动?你以为我们出来一次很容易?”

绿袍老人道:“我们来就是要你明白,你们这次能逃出来,全是运气,所以此后你只要活着一天,就离他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再不要动杀他的念头,否则,你就算还能活着,也会觉得生不如死。”

朱衣老人长长叹了口气,道:“就和我们一样,觉得生不如死。”

绿袍老人道:“若是别人落在他手中,必死无疑,但是你。…·他可能还会留着你,就像留着我们一样,他无聊时,就会拿你做对手来消遣。”

朱衣老人道:“因为他只有拿我们这种人作对手,才会多少觉得有点乐趣。”

绿袍老人道:“但我们却不愿你重蹈我们的覆撤,做他的玩偶,否则你是死是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朱衣老人目光遥视着窗外的远山;缓缓道:“我们已老了,已快死了,等我们死后,他别无对手可寻时,一定会觉得很寂寞...”

缘袍老人目中闪着光,道:“那就是我们对他的报复!因为除此之外,我们就再也找不出第二种报复的法子了!”

萧十一郎静静地听着,似已说不出话来。

马车突然停下,朱衣老人推开了车门,道:“走,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绿袍老人道:“你若敢再回来,就算他不杀你,我们也一定要你的命!”

前面,已是大道。

马车又已绝尘而去,萧十一郎和沈璧君还站在路口发着怔,

沈璧君的脸色发白,突然道:“你想,这两人会不会是‘他’故意派来吓我们的?”

萧十一郎想也没有想,断然道:“绝不会。”

沈璧君道:“为什么?”

萧十一郎道:“这两人也许会无缘无故地就杀死几百人,但却绝不会说一句谎。”

沈璧君道:“为什么7他们究竟是谁?”

萧十一郎道:“二十年来,武林中只怕没有比他们更有名、更可怕的人了,江湖中人只要听到他们的名字……”

他还没有说出他们的名字,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鼓乐声。

萧十—朗抬起头,就看到一行人马,自路那边蜿蜒而来。

是新娘子坐的花轿。

新郎官头戴金花,身穿蟒袍,骑着匹毛色纯白,全无杂色的高头大马,走在行列的最前面。

世上所有的新郎官,一定都是满面喜气、得意洋洋的。尤其是新娘子已坐在花轿里的时候。

一个人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很怕看到别人开心得意的样子。

萧十一郎平时本不是如此自私小气的人,但今天却是例外,他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突然弯下腰去咳嗽起来。

沈璧君头虽是抬着的,但眼睛里却什么也瞧不见,看到别人的花轿,她就会想到自己坐在花轿里的时候。那时她心里还充满了美丽的幻想,幸福的憧憬。

但现在呢?

她只希望现在坐在花轿里的这位新娘子,莫要遭遇到和她同样的事,除了自己的丈夫外,莫要再爱上第二个男人。

一个人在得意的时候,总喜欢看着别人的样子,总希望别人也在看他,总觉得别人也应该能分享他的快乐。

但这新郎官也不例外。他人虽坐在马上,一颗心却早已钻入花轿里,除了他的新娘子外,全世界所有的入他都没有放在心上、瞧在眼里。

因为这新娘他得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为了她,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

为了她,他身上的肉也不知少了多少斤。

他本来几乎已绝望,谁知她却忽然点了头。

“唉!女人的心。”

现在,受苦受难的日子总算已过去,她总算已是他的。

眼见花轿就要抬进门,新娘子就要进洞房了。

想到这里,他百把斤重的身子忽然轻得好像要从马背上飘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地。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