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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米德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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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阿基米德借刀杀人》    作者:小峰元




“营业课刚才传话来说,这个祭坛明天还要用,所以不要卸货,就这样开进车库放着,知道吗?”

“OK,OK!生意这么好,还真可喜可贺。”

“神经病!别胡闹了。”

大贺左右望了一下附近参加丧礼的人,担心有人听到芳野的胡言乱语。

“我可没胡闹啊。能办这么大的丧礼,相信丧家一定是个大财主,这么一来,给主任的红包可不会一两张钞票就打发了吧。”

“建筑商不过是靠着房地产热赚一笔罢了,却处处喜欢摆阔,我看主任,你不好好敲他一笔怎么行。”说着,司机也开始帮腔。然后猛踩油门,发动引擎。

“我刚刚听到一些学生谈话的内容。”司机转动方向盘,巧妙的避开参加丧礼的人群。

“这个女孩好像不是普通生病死的。”

“这是什么话?病还分普通或高级的啊?”

“别插嘴嘛,你就这坏习惯!”

“别生气,那些学生说些什么?”

司机把方才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才刚说完,芳野突然敲着方向盘,喊了一声“停!”几乎就在同时,煞车声响起。

“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想了一下,我根本没必要到车库去,反正东西只要放着就好了嘛,你就让我在这里下车回家,行吧?”

“是没关系啦,要不我干脆送你回家好了。”

“那倒不用,我还有点事要办。就这样啰。”

芳野将工作服的上衣换成西装,从助手座跳了下来。看着卡车间远了之后,又快步走回刚刚一路开过来的路上。走了一会儿,参加丧礼的人三五成群的映入眼帘,跟几组人擦身而过后,芳野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

“什么事?”

对方转过头来,芳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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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丰能高中的学生吗?”声音咄咄逼人中带点威严,跟刚才和司机胡诌时的态度判若两人。

“你刚参加完柴本美雪的丧礼吗?”

“嗯。”

年龄差距造成的威严与压力,使少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只希望你帮我一点小忙。”

芳野从外衣内袋拿出黑色的笔记本说:

“这里不方便谈话……”

说着,便走向旁边的岔路。他踩着自信让对方跟得上的脚步,头也不回的一迳往前走。少年怯怯的向四方投注求援的眼神,却不巧都没有见到熟识的脸孔,所以脚步就自然的跟着芳野挪动。转进岔路之后,完全不见其他人影,这时芳野便用一种缓慢但不容支吾其词的语调说:

“你叫什么名字?……内滕规久夫。规久夫怎么写?”

早暮的秋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2

铁门砰然关上之后,点火开关立刻被按下,火一点燃,焚化炉隆隆作响的声音便不停的鞭打着祥子的耳朵。美雪在哭,祥子心想。祥子耳边甚至听到美雪正在疾声呐喊:“我不想死!”在此同时,和尚的诵经声仿佛企图消除这些幻听般随之而起。低吟的经文节奏单调,安抚着死者不要哭泣,并慰藉家属不要悲伤。不过,那缺乏抑扬顿挫的旋律,几乎要让人怀疑,这些诵经声是不是在为家属的哭泣声和音。诵经声音高扬起来的时候,祥子耳中传来跟经文节奏冲突的喃喃自语。

“美雪,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这声音充满冒犯经文的怨气,祥子不由自主的一转头,耳朵刚好碰到健次郎的嘴唇。

——老公!

“美雪在焚化炉里哭,哭着要我们为她报仇。”

健次郎双唇不知所以的自言自语,嘴唇仿佛因怒气而痉挛般的直打颤。他的失态,让人无法跟丧礼时稳若泰山的健次郎联想在一起。祥子静静的,但是却用力的握住健次郎的手。

“我们走吧。这些经文毫无意义,我想美雪也不会听的。”

坐在车中,两人四目相对。霎时,健次郎没来由的觉得眼前的祥子,目光好美。哭干了的眼睛,刚刚还空洞无神,毫无光彩且失去意志,但现在,祥子的眼睛却凝视着他,闪闪发亮。

——好美的眼睛。她总是在重要的时刻,闪耀着这种眼神。

健次郎没发现,他自己也是这种眼神,只是直愣愣的注视了祥子好一阵子。

“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祥子用恢复平静的声音说。

“美雪陷入弥留状态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为美雪、为你,也为我自己,我都有义务把凶手找出来,讨回这个公道。”健次郎凝视祥子的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用力的说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我好像误会你了。”

“误会?喔,丧礼的时候你似乎对我很不满,可是我除了这么做之外,别无他法。我绝对不能让亲戚们知道美雪的死因,要不然一定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柄。对我的亲戚是这样,对你的亲戚也是一样,我谁都不信任。这些人就只会厚着脸皮来要钱,却没有丝毫的感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他们只知道幸灾乐祸,只要认识的人里有比自己更不幸的,就会莫名其妙的产生一股优越感。假如我们让他们知道美雪的死因,这些人一定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戴着一副关心的假面具,过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一旦确定我们真的在为这件事伤神,他们就正中下怀,乘兴而归。万一我们说要报仇,那就更不得了了。为了美雪,工作、财产我都可以不要,万一这些人知道了我的打算,一定会拚命来拦阻。他们眼里只有我的钱,就怕我会为了报仇而散尽家产,让他们无利可图。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告诉他们实情,也不能表现出脆弱的样子,一步都不能让他们接近。”

健次郎娓娓道来,仿佛在说服自己,而不是在对祥子说话。

“还有,也不能让员工知道。”

绝对不能让公司的人因此而动摇,因为这些人包含家族在内将近有三百人,都把自己的生计交在健次郎手中,如果知道健次郎决意为了报仇而不顾一切,这些人绝不会置之不理。不难想像他们会举起大书“还我工作权利”的白旗,向健次郎抗议。健次郎连他们会说些什么都想到了:昧于私情,枉顾劳工权益!

若是坦白告诉他们美雪的死因,求取他们的同情跟谅解呢?这个念头一涌上,健次郎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果真这样,亦不难想像他们会怎么说。他们会在标语板上写着“不要让资本家将儿女品行堕落的责任推给劳工”,然后极尽能事污蔑美雪。

“祥子。”

健次郎握住祥子放在膝上的手,祥子反射性的用力抽回。大白天握手在过去三十年的夫妻生活中从不曾有过。过去,丈夫在白昼总是善于算计,好像活着就只是为了工作。结婚以来,即使在闺房中,丈夫都不曾说过什么甜言蜜语。这样的健次郎在车中如此接近自己,还是破天荒第一遭。

“祥子,这件事只能我们两个人去做。要美雪去堕胎的是我们。结果也许是医生的错,不过,就像医生说的,有可能真的是美雪没办法支持到手术结束,我们不需要为这件事情责备任何人。我们不知道是谁让美雪怀孕的,就算知道,我们也不能因为堕胎的事而责备这个人。”

祥子像要拂去什么灾厄般,厌恶的拨开健次郎的手。因为健次郎所说的话跟自己所期待的相去太远,所以自然而然的反射出这样的动作。

“是吗?美雪还是个孩子,还是个高中生耶。这样的美雪居然怀孕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责备让美雪怀孕的人?”

“我们不能因为美雪怀孕就责备人家。美雪并没告诉我们她被强暴,在我们发现之前,她甚至没说她已经怀孕了。更何况,在我们知道了以后,她也不肯说出那个男孩的名字。她这么做,一定是担心我们会去责备这个男的。换句话说,美雪基本上是自愿‘接受’这个男孩,并允许他这么做。既然美雪都这样了,我们还有什么权利去责备这个人?”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词。美雪为了这个男的死了,不,应该说是被杀了!你还要说这个人没有责任吗?”

健次郎沉默的制止祥子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在结束诵经的和尚带领下,所有参加丧礼的人都回来了。无所事事抽着香烟的司机们各自回到车上,发动引擎的声音震动了周边的空气。

“你说你不能接受,对吧?”

车子一启动,健次郎便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也不能接受。不管道理如何,我就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就算美雪原谅了那个男的,我也绝不饶过他。如果法律不惩罚他,那就由我来惩罚他。我要让他尝尝美雪受过的苦。不,我要让他尝到比美雪更痛苦十倍的苦头。我一定要亲手报仇,我想这是我给美雪最好的供养。”

祥子无言的伸手握住健次郎,但似乎还嫌不足,更进一步用双手包住健次郎的手,像珍惜宝贝似的捧到胸前。一滴泪掉落在他们手上。祥子心想,自己跟丈夫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眼前这一刻更契合的了。

不过,这份感动并没有维持多久。回到家开始用餐,酒一下肚,满座就开始沸腾起来。

“你们还年轻,得再加油生个孩子,这才是为美雪做功德啊。”

如果仅是这样,当作笑话听听也就算了,但是话锋一转却扯到房地产热上。

“你们好像赚了不少钱嘛。继承人突然死了,这可怎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