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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龙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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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书籍名:《浪龙戏凤》    作者:于晴




「你认为──版画与朕之间,哪个能勾起你注意?」

「当然是皇上爷啊。」小喜子小声道。

无盐激动地在画像石刻前伫留不走,素手轻抚雕纹,龙天运目睹此景,再问:

「那么,对无盐来说呢?」

「咦?」小喜子迅速抬了下眼,瞧著无盐一脸痴迷。「这……」

龙天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做出违心之论。

「朕倒没想过得与版画争一名女子。」他喃道。虽然如此,但他依旧纵容她在武氏祠待上一天;燕奔、李勇随後陪侍,她像看不厌似地,偶尔他倾听她粗略的讲解。

但更多时间是她的喃喃自语,遗忘了他的存在。

龙天运耸了耸肩,含笑陪著她逛了一回,便由他人陪侍著她,他则在祠外陷入沈思。他不必时刻陪在无盐身畔,因为燕奔随侍在旁。

祠外或有摊贩或有店面,直至夕阳西下时,才见无盐依依不舍踏出武氏祠,她的脸蛋因兴奋而潮红。同锺怜说话时比手画脚,声若银铃。

忽然发现她挺少笑出声,多数时刻是如大家闺秀的笑容,唯有在交欢之时,她露出了像此刻的神情。

小喜子发觉皇上爷在笑,笑意有些含柔,循著目光望去,是无盐在笑。小喜瞧瞧她,再瞧瞧皇上爷,这才领悟皇上爷是因无盐在笑而露出笑意。

陷了,陷了,皇上爷这回是当真失足深陷了。

小喜子回首细瞧著无盐,忽然冒出一句:「其实,无盐姑娘挺……好看的。」奇了,今儿个她笑起来的样子是特别好看。

「啊──」他再轻嚷,因为瞧见她临时转了个弯,往旁的一间稍大店铺走进。从这角度看得很清楚,卖的是书集版画。他瞧见无盐进了店正细品各家版画。而後。她的嘴掀了掀,像随意问了些问题,夥计像明白她是识货人,忽然进了屋子,再出来时,身後跟著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长相细皮白肉又斯文。中等身材,但相貌也算堂堂,起先他不知说了些什么,无盐抬首答了几句。没一会儿功夫那男子惊诧的笑了,无盐亦笑,开始了热络的交谈,小喜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悄悄移至跟前的皇上爷。

果然!皇上爷的笑容已不复见。

皇上爷的女人耶!跟别的男人走这么近!瞧,还愈贴愈近,二个头都快撞在一起了。

「爷……」正欲请命要唤回无盐,忽见皇上爷从他面前疾步走过。他虽骇了一跳,也习以为常了,忙跟著上前……

「你还从长安而来,既然看了武氏祠的画像石,必定要上两城山去瞧瞧。那儿的画像石主题鲜明,不若时下的雕刻??毛皮而失全貌,全属惊人的上等杰作。」

无盐兴奋微笑。「事实上,我是打算要去的。」略带沙嗄的声音飘近了龙天运的耳边,他皱起眉。无盐的嗓子比一般女子要为低柔,但在撩起她的情欲时,她的声音方有独特的沙哑嗓音。

「如果小姐不嫌弃,在下愿尽地主之谊。美酒易觅,知音难寻,我这雕版小师好不容易遇上像小姐这样通晓版画的知音,要是放过,就太对不起自己了。」他像在打笑语,缓步而来的龙天运面色更沉了。

无盐红了脸,显然被他的恭维打动了。「不瞒你说,我也是雕版师傅。」

他诧然,过了会才大喜。「小姐是雕版师傅?莫怪言谈之中,对版画如此高见。

你从长安来……等等,在下拿样宝贝给小姐瞧。」匆匆进了屋。

未久,他捧著一本书册出来,不厚,约莫有六十几页而已,页中是雕版印刷下的山水昼,每幅画左下方有个冯印。

「小姐从长安而来,必定曾听过冯十二的名号。去年,她将单幅版画集成一册,虽然只有六十几页,每一张却是天划神镂之作。版商只出一千本,从此绝版,我还是托了长安朋友花了双倍的价码才弄回来的。」

无盐的脸更红了。「事实上,我……」

「她虽是女性,在版画上的成就远胜於他人。」他叹息:「可惜未能一睹其人,好让我能有所讨教一番。」

「事实上……」她清了清喉咙,完全忽视了龙天运早在她身後。她直视那相貌堂堂的雕版师傅,显得有些羞涩的开口道:

「我就是冯十二。」

*                *                  *

「胡伯敏,祖籍山东,世代皆是雕版师傅兼之版商,到了胡伯敏这代,钻研版画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但至今尚无立派,如果爷要问我,我会说他跟无盐姑娘是臭味相投……呃,是有共同的嗜好。」小喜子从不知他会从高高在上的太监身价跌到街头包打听。唉!

「哦?」别业里,龙大运斜睨著小喜子。「给你半天时间,你就打听到这些?」

「爷的吩咐,奴才就算跑断腿也会达成。可无盐姑娘是从长安来的,我打听了几户山东雕版师傅,只知冯十二是长安人,雕版技术难有匹敌之辈,除此外冯十二在长安以外是谜一样的雕版传奇人物。」小喜子叹息,奉上一册版画集。

「雕版师傅多是刻印佛画、插图或是文字。没有一定功力难以雕版单幅作品,更遑论是集结成书,让版商心甘情愿的发行了。去年她首次发行版画集,仅印刷千本,抢购一空是因为她几乎算是当代雕版大师,尤其木刻版画在印刷後销毁,以杜绝仿造,爷,奴才是真的差点跑断了腿,耍嘴皮子耍得都起泡了,城头周老爷才肯用十倍价码卖给您。」小喜子抱怨道。

龙天运心不在焉地聆听,翻阅画册,图是黑白,却是栩栩如生,相当具有木趣刀味,他知道她是版画迷,却不知她的功力足响中原各地。

「还不止於此呢!在山东以仿她的刻法为流行,不少小伙子打算远赴长安,加入冯派。」派是要有一定声望才能成立,而声望则由实力造就。小喜子不得不折服。以一个貌不出色的女子而言,她的确是……出人意表。

「爷……」小喜子低语道:「奴才斗胆,有话要说……」

「那你就斗著你的胆子说吧。」

「方才奴才回府,瞧见无盐姑娘跟那姓胡的在前厅聊天……」

「朕知道。」龙天运随意摆了摆手。「你要朕像个妒忌的男人驱走他吗?你认为朕像这种人?」

不像吗?小喜子差点冲口而出。

若要说昨日在武氏祠谁玩得最为愉快,那非冯无盐莫属,甚至她在那姓胡的讨住址时,毫不犹豫的说出了龙府别业的地点。

仅隔三日,姓胡的家伙带著自个儿的版画作品登门拜访,他不懂皇上爷何以任他们聊天,但如果要他说,那姓胡的显然是相当可怕的敌手

是情敌!绝对是情敌!没见过无盐姑娘笑得这般见腆及开心,真的。是谁曾这么说来著了──占有一个女人的身子不见得得到她的心。尤其她的初夜不是心甘情愿的献给喜欢的男儿郎……

龙天运瞧出了他的心思,微笑道:

「你当真以为朕的心胸狭隘,连个朋友也不愿她交?无盐并非养在深闺的女子,她懂版画,也懂生财之道,她同朕提起投资,只为生计,并不像她对版画那般狂热,难得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就任她去交吧。」

皇上爷……心胸好生的广大啊,但──

小喜子清清喉头。「皇上爷……有件事不知该不该提……」

「有话直说,朕何时要你当起哑巴来?」

「方才……奴才瞧见他们在前厅聊天……当然啦,怜姑娘跟李勇也在场,不过奴才来找皇上爷的时候……瞧见无盐姑娘同那姓胡的往……往……西厢院而去……」话尚未提完,便骇了一跳,目睹皇上爷面容变色之快。

「皇上爷切勿动怒,怜姑娘必定在场,不会任由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房……」话是愈描愈黑,只见皇上爷忽然起身。

「小喜子。」

「奴才在。」他就说嘛,心胸再广大的男人怎能容许自个儿的女人与情敌共处一室。皇上爷变脸是应该,要没反应那才有鬼。

「朕是主子,既有客来访,就去寒喧几句吧。」俊雅的面容懒洋洋地,却抹股阴沉,若真要小喜子分类的话,他会说皇上爷的这股阴沉是妒忌。

而迷恋之中加点妒忌的酵素,那便是倾心付爱的徵兆。

皇上爷……离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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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不可窥尚有余改,窥之则命定。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何必预知,预知何用?

──诸葛靖云於金壁龙运图史尾记绝笔

原本从船上搬下的雕印工具暂置於内院,後来打龙天运发现她有半夜偶雕的习惯,便差人将之移到了西厢院。

左边是无盐与龙天运共枕而眠的主房,雕印工具移至右边的房间,监於春末夏初之际夜多阴凉,便在二间房的中央开了一道门。

走进西厢院里,忽闻银铃轻笑。

龙天运摆了摆手,示意李勇不必说话。

「……我同印刷师傅沟通三日,印出来的画尽失原味。」屋内是胡伯敏自嘲的抱怨。「想我这雕版师傅唯一引以自豪的便是能昼能刻,不必同画师合作,雕出来的东西自然忠实原画,却在印刷上头失了真。」

「能自画自刻的雕版师傅已不多见,胡公子在此已胜人一筹。」无盐安慰道。

「这倒是……冯小姐,这木板是你要雕刻的?」他忽然间。

里头没了声音半晌,再传出来是无盐娇涩的声音。「是啊,我想雕人。」

胡伯敏骇了一跳。「在下见过小姐的雕版佛画、山水画,春夏秋冬图,除几页以人物为辅的插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