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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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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书籍名:《绝不低头》    作者:古龙




黑豹冷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就怕你不敢!”波波的头抬得更高。

黑豹突然夺过她手里的刀,一刀刺向她胸瞠。

波波的胸膛挺起,可是这一刀并没刺下去。

黑豹握刀的手似也在发抖,突然咬了咬牙,跳起来,一脚踢开了门,冲出去大叫:“带三个女人上来,三个最骚的女人。”

他冷笑着转过身,瞪着波波,“我也说过,你要报复只有一种法子,所以你最好学学她们是怎么样对付男人的。”

“我用不着去学,”波波也昂起头冷笑道:“只要我高兴,我可以比她们三个人加起来骚十倍。”

带上楼的三个女人并不是最风骚的,最风骚的已经被胡彪带走了。

胡彪选择女人,远比拼命七郎还精明得多。

他选的这个女人叫红玉。

这女人一喝过酒,眼睛里就好像要滴出水来。

胡彪当然懂得,将这种女人留在一大堆男人中间,是件多么不智的事。

等到有了第一个机会,他就把她拉了出去。

“你要拉我到哪里去?”红玉吃吃的笑着:“现在就上床岂非太早,我还要喝酒。”

“别的地方也有酒,你随便喝多少都行。”胡彪搂住了她水蛇般的腰:‘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七十年的陈年法国香摈酒。”

他不但懂得女人,也懂得酒,所以他终年看来都是睡眼不足的样子。

“法国香摈,”红王不挣扎,开始咬他的耳朵,“只要你真的肯让我喝一整瓶法国香摈,我保证你明天早上一定下不了床。

胡彪的手从她腰上滑了下去:“只要有你陪着,我情愿三天不下床。”

这瓶香摈虽然没有七十年陈,但香摈总是香摈。

香摈总能令人有种奢华的优越感,尤其是开瓶时那“波”的一响,更往往令人党得自己是个大亨。

“我以前总认为你没出息的。”红玉用一双冰淋淋的眼睛瞟着胡彪。媚笑着,“想不到你现在真的变成个大亨了。”

胡彪大笑,道:“这次你总算没有看走眼,只要你真的能让我三天下不了床,我明天就送个钻戒给你,”

“多大的钻戒?”红玉笑得更媚。

“比你的……还大。”

他并没有说清楚中间那两个字,红玉却已听清楚了,整个人都笑倒在他怀里。

她笑的时候,身上很多地方都可以让男人看得连眼珠子都要凸出来。

但胡彪的笑声却突然停顿。

他突然看到一个人走过来,拿起了他面前的香摈,一口喝了下去。

这人的年纪并不大,风度很好,衣着也很考究,看样子就像是很有教养的年轻绅士。

但他做的事却绝不像是个绅士。

胡彪不认得这个人,已沉下了脸,冷冷道:“这是我的酒。”

“我知道。”这人的脸色看来也是苍白的,仿佛总是带着种很有教养的微笑。

“你在喝我的酒。”胡彪瞪着他。

“我不但要喝你的酒。”这人彬彬有礼的微笑着:“我还要你旁边这个女人。”

“你说什么?”胡彪跳了起来:“你是在找麻烦,还是在找死?”

他本人不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但现在酒已喝了不少,旁边又有个女人。

“我并不想要你死。”年轻的绅士还在微笑着:“我最多也只不过让你在床上躺三十天。”

红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她忽然发现这个人很有趣。

胡彪却觉得无趣极了,他只希望能赶快解决这件无趣的事,去做些有趣的事。

他的手一挥,香摈酒的瓶子已向这年轻绅士的头上砸了过去。

洒瓶并没被砸破,甚至连瓶里的酒都没有溅出来。

年轻的绅士叹了口气,这瓶酒忽然就已被他平平稳稳的接在手里。

他轻轻的叹息着,摇着头,说道:“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女人,到了你这种人手里,实在都被糟塌了。”

胡彪的脸色已发青,再一挥手,手里已多了柄两尺长的短刀。。刀在他手里并没有被糟塌。

他用刀的手法,纯熟得就像是屠夫在杀牛一样,他要将这年轻的绅士当做牛。

刀光一闪,已刺向这年轻人的咽喉。

只可惜这年轻人并不是牛。

他身子一闪,刀锋就往他身旁擦过去,他的拳头却已迎面打在胡彪鼻梁上撞在后面的墙上。胡彪的人立刻被打得飞了出去。

他并没有听见自己鼻梁碎裂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已晕眩,连站部已站不住。

“这一拳已足够让你躺三天,”年轻的绅士微笑着:“但我说过要让你躺三十天的。”

他慢慢的走过去,盯着胡彪:“我说过的话一向算数,除非你肯跪下来求我饶了你。”

胡彪怒吼如雷贯耳,双拳急打他左右两边太阳穴。

这一着正是大洪拳中最毒辣的一着杀手,胡彪的拳头好像比他的刀还可怕。

但他的双拳刚击出,别人的一双手掌已重重的切在他左右双肩上。

他腰下弯的时候,眼泪已随着鲜血、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现在你至少要躺十五天了。”年轻人微笑着,突又反手挥拳。

后面已有七八个人同时扑过来,这里现在也已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并不怕在这里杀人。

七八个人手里都已抄出了杀人的武器,有斧头,也有刀。

这年轻人的手就是武器。

他的手粗糙坚硬,令人很难相信这双手是属于这么样一位绅士的。

他反手挥拳时,整个人突然凭空跃起,他的脚已踢在一个人的下巴

下巴碎裂时发出的声音,远比鼻梁被打碎时清脆得多。

但这声音也被另一个人的惨呼声掩没了,他的手掌已切在这个人的锁子骨上。

胡彪已勉强拾起头,看着他举手投足间已击倒了三个人,突然大喝:“住手!”

他说的话在这些人间也已是命令。

除了已倒下去的三个人外,别的立刻退下去。

“朋友高姓大名,是哪条路上来的?”他已看出这年轻人绝不是没有来历的人,“朋友你烧的是那一门的香?拜的是哪一门的佛?”

“我烧的是蚊香,”年轻人还在微笑,“但也只有在蚊子多的时候才烧。”

胡彪目光闪动:“朋友莫非和老八股的那三位当家的有什么渊源?”

“老八股我一个也不认得,洋博士倒认得几个。”

胡彪冷笑:“朋友若是想到这里来开码头的,就请留下个时候地方来,到时我们老大一定会亲自上门拜访讨教。”

“我就住在百乐门四楼的套房。”这次他好像听懂了,“这位姑娘今天晚上也会住在那里,”他在看着红玉微笑。

胡彪铁青的脸已扭曲——红玉已躲在墙角,居然也在笑。

“我本来应该让你躺三十天的。”年轻人拍了拍衣襟:“看在这位姑娘份上,对折优待,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忘了答应过送给她的钻戒。”

红玉扭动着腰肢走过来,媚笑着:“我的钻戒现在还要他送?”

年轻的绅士拉过了她:“钻戒归他送,人归我,旅馆帐恐怕就得归他们的老大去付的了。”

(三)

黑豹赤裸裸的坐在沙发上,身上的每一根肌肉都似已崩紧。

胡彪就像是一滩泥般,软瘫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还在不停的流着冷汗。

他却连看都没有看胡彪一眼,胡彪也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夜已很深,楼下的大自鸣钟刚敲过三响。

黑豹动也不动的坐着,凝视着左腿上已用纱布包扎起来的枪伤,冷酷的眼睛里,居然仿佛带着种前所未见的忧郁之色。

这枪伤虽然并不妨碍他的行动,但若在剧烈打斗时,总难免还是要受到影响的。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忽然问。

其实胡彪已将那个人的样子形容过一遍,但他却还是问得更详细些。

“是个年纪很轻的人,看来最多只有二十五六。”胡彪回答,“衣着穿得很考究、派头好像跟高登差不多,却比高登还绅士得多。”

黑豹突然握紧双拳,重重一拳打在沙发扶手上:“我问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衣服,也不是他的派头。”

胡彪的头垂得更低,迟疑着:“他长得并不难看,脸色发自,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但出手却又狠又快,而且显得经验很丰富,除了老大之外,这地方还很难见到那样的好手。”

黑豹的脸色更阴沉,更空疏,拳头握得更紧,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他?……他怎么能出来的?……”

胡彪不敢答腔,他根本不知道黑豹嘴里说的“他”,是个什么人。

“绝不会是他。”黑豹忽又用力摇头,“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人。”

“我以前也从没有见过这个人。”胡彪附和,“他说不定也跟高登一样,是从国外回来的。”

“你问过他住在哪里?”

“就住在百乐门四楼的套房。”胡彪忽然想到,“好像也正是高登以前住的那间房。”

黑豹看着自己的手,瞳孔似已突然收缩。

“你想他……他会不会是替高登来复仇的?”胡彪的脸色也有些变了。

黑豹突然冷笑:“不管他是为什么来的,他既然来了,我们总不能让他失望。”

他忽然大声吩咐,“秦三爷若还没有醉,就请他上来!”

秦三爷叫秦松,是“喜鹊”的老三,也就是那个笑起来很阴沉、很残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