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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蝴蝶·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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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书籍名:《流星·蝴蝶·剑》    作者:古龙




老伯点点头,道:我路从不说假话。”

风凤的脸有点发白,道“你既然非死不可,又何必费这么多力气逃出来呢?”

老伯忽然笑了笑,道:“我只说过无药可救,并没有说过无人可救  人能做的事远比几棵药草多得多。”

凤凤的眼睛亮了,道“你难道真能将七屋针的毒逼出来?”

老伯忽又吸了口气,道“就算能,至少也得花我一两个月的工夫”

凤凤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道:“这意思就是说你最少要在这地方耽  一两个月。”

老伯笑道:“这意思就是说你最少要在这地方耽一两个月。”老  伯笑道“这地方有什么不好?有鱼、有肉,出去的时候,我保证把你  养得又白又胖。”

凤凤用眼角膘着他,觉得他笑得可恶极了,又忍不住笑道:“你  不怕别人找到这里来?”

老伯道“没有人能找得到。”

凤凤道“那姓马的不会告诉别人?”

老伯道:绝不会。”

风风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是这么有把握。看来你现在信  任那姓马的,就好橡位以前信任律香川一样。”

老伯没有说话,脸上  点表情也没有。

风风道:“何况,这世上除了死人外,汲有一个是真能守口如瓶  的』”

老伯又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你看马方中象不象是个会为  朋友而死的人?”

风风道“他也许会,他若忽然看到你被人欺负,一时冲动起来  也许会为你而死,但现在他并没有冲动。”

她接着道“何况你已有十几年没有过他,就算他以前是想替  你卖命,现在也许早已冷静了下来。”

老伯接道“也许就因为他冷挣下来,所以他才会这么样做。”

凤风道“为什么?”

老伯道“因为他一直都认为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一直都在准备这件事发生,这已成了他思想的一部份,所以等到事情发生时,他根本连想都不用去想,他就会这样子做出来了。”

风风冷笑  ”

老伯笑道\人往往有两面,一面是善的,一面是恶的,有些人总能保持善的一面,马方中就是这种人,所以只要是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成论在什么情形下她都—定会去做!他接着道就因为你生长的地方只能看到恶的一面,所以你永远不会了解马方中这种  人,更无法了解他做的事?

凤凤扭过头,不去看他。

她自己也承认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都无法了解,因为她所能  接触到的事,所受的教育,都是单方面的,也许正是最坏的那一面。

可是,她始终认为自己很了解男人。

因为那本是她的职业,也是她生存的方式—  她若不能了解  男人,根本就无法生存。

“男人只有一种,无论最高贵和最贫贱的都一样,你只消懂得  控制他们的法子,他们就是你的奴隶。”

控制男人的法子却是两种。

一种是尽量让他们觉得柔弱,让他们来照顾你,保护你,而且  还要他们以此为荣。

还有  一种就是尽量打击他们,尽量摧毁他们的尊严,要他们在  你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那么你只要对他们略加青睐,甚至只要你对你们笑一笑,他们  都会觉得很光荣.很感激。

你若真的让男人有这种感觉,他们就不惜为你做任何事了。

这两种法子她都已渐渐运用得很纯熟。所以无论在哪种男人面前,她都已不再觉得局促,畏惧。

因为她己能将局面控制自如。

但现在,她忽然发觉这两种法子对老伯都没有用,在老伯眼中,她只不过是个很幼稚的人,甚至根本没有将她当做人。老伯在看着她的时候,就好像在看着一张桌于,—堆木头。

这种眼色正是女人最受不了的,她们宁要男人打她,骂她,但这种态度,简直可以令她们发疯。

凤凤突然笑了。

她也已学会用笑来掩饰恐惧的心理和不安,历以她笑得特别迷人。她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恨得要命。”

她的确希望老伯恨她。

女人宁可被恨,也不愿被久如此轻蔑。

老伯却只是谈淡道、6我为什么要恨你?”

凤凤道,“因为你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全都是被我害的。”

老伯道“你错了.”

风风道:“你不恨我。”

老伯道:“这件事开始计划时,你只不过还是个孩子,所以这件  事根本就和你全无关系。”

风风道但若没有…。/

老伯打断了她的话道“若没有你,还是有别人,你只不过是这  计划中一件小小工具而已,计划既已成熟无论用谁来做这工具都  一样。”他笑笑,又道:所以我非但不恨你,倒有点可怜。”

风风的脸已涨得通红,忽然跳起来,大声道:你可怜我,你为  什么不可怜可怜自已?

老伯道:“等我有空的时候,我会的”

风凤道:你不会,像你这种人绝不会可怜自已,因为像总觉得  很了不起。”

老伯道“哦?”

风风道“一个人若懂得利用别人‘恶的’那一面,懂得利用别  人的贪婪,虚荣,嫉驴,仇恨,他已经算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老伯道,“的确如此。”

风风道“但你却比那些人更高一着,你还懂得利用别人‘善’  的一  面,还模得利用别人的感激,同情和义气。”

老伯全无表情,冷冷道:“所以我更了不起  。”

风风咬着牙,冷笑道“但结果呢?”

老伯道,“结果怎么样,现在谁都不知。。

风风道我  知道。’

老伯道/哦?”

凤凤道:“现在就算马方中已死了,就算没有人能找到你,就算你能把七星针的毒连根拔出,你又能怎么样?”

她冷笑着,又道“现在你的家已被别人占据,你的朋友也已变成了别人的朋友,你不但已众叛亲离,而且已特近风烛残年,凭你孤孤单单一个老头子,除了等死外,还能做什么?”

这些话毒得但是恶毒的响尾蛇。

女人着想伤害一个人的时候,好像总能拢出最恶毒的话来,这好像是她们天生的本事,正如响尾蛇生出来就是有毒的。

老伯却还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眼色还是好像在看着一张桌予,一堆木头。

凤凤冷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因为我说出了你自已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老伯道,“是的”

凤凤道:“那么你现在有何感觉呢?是在可怜我?还是在可怜你自己?”

老伯道“可怜你,因为你比我更可怜”

他声音还是平静面缓慢,接着道“我的确已是个老头子,所以我已活够了,但你呢?……我知道你不但恨我,也恨你自己。”

凤凤忽然冲过来,冲到他面前,全身不停的颤抖,她本来简直想杀了他,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毕竟是她第一个男人。

也是她唯一的男人。

他们的生命已有了种种神秘的关系,她虽不承认,却也无法改变这事实。

事实本来就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第二十章

人与人之间,好像总有种奇怪面愚昧的现象。

他们总想以伤害别人而保护自己,他们伤害的却总是自已最亲近的

因为他们只伤害得到这些人,却忘了他们伤害这些人的时候,  同时也伤害了自已。

他们自己受到的伤也能比别人更深。

所以他们受到的伤害也好比别人更深。

所以他们自己犯了错,自己痛恨自己时,就拼命想去伤害别

人间若真有地狱,那么地狱就在这里。

就在这丛盛开着的菊花前,就在这小小院子里。

院子里有四个人的尸体—父亲、母亲、女儿、儿子。

孟星魂若早来一步,也许就能阻止这悲剧发生但他来迟了。

黄昏,夕阳的余辉仿佛带着血一般的暗红色,血已凝结时的颜色。

伤口中流出的血凝结了孟星魂弯下腰,仔细观察着这尸身上的伤口,就像是期望着他们还能说出临死前的秘密。

“这些人怎么会死的?死在谁手上?”

孟星魂几乎已可算是杀人的专家,对死人了解得也许比活人还多,他见过很多死人也会仔细研究他们临死前的表情。

一个人  惧,就是愤怒痛苦。

无论是谁在看到一钢刀砍在自己身上时,都只有这几种表情。

但这夫妻的尸身去不同。

他们的脸上既没有惊惧,也没有愤怒,只有带着种深邃的悲哀之色—一种自古以来,人类永远无法消灭的悲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他们显然不想死,却非死不可。  但他们临死前却又并不觉得惊恐恼怒,就仿佛“死”已变成了他们的责任,他们的义务。

这其中必定有种极奇怪的理由。

孟星魂站起来,遥望着天畔已逐渐黯谈的夕阳,仿佛在沉思。

这件事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思索的。

无论是谁看到这些尸身,都一定会认为是老伯杀了他们的。

一个在逃亡中的人,时常都会将一些无辜的人杀了灭口,但孟星魂的想法却不同。

因为他已发觉这些人真正致命的死固并不是那些刀伤。他们在这一刀砍下来之前,已先中了毒。

那毒药的份量已足够致命。  老伯是绝不会在一个人已中了致命之毒后,再去补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