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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期不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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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不许忘记

书籍名:《幽期不负言》    作者:舞十弦


        74。不许忘记

        罗曼罗兰说——看清这个世界,然后爱它。

        所以,师父,你的潇潇从不敢抱怨。

        刚才的腥风血雨是幻觉么……

        刚才还在微笑惩罚我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闭上眼睛。

        我把脸贴在师父的胸口,感觉着他微弱的心跳。

        眼睛很涩,却不敢流出眼泪,若是他醒了看见,定会笑我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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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柴的樵夫帮我将师父背回了客栈。

        我拜托韩义去请了城里最好的最好的大夫。

        大夫虽然是个男子,但初见师父的容貌也髭怔愣。

        足足磨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始给师父诊治。

        他说,师父身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身体完全透支,所以才会晕过去。

        真的只是太累了么?这些魔法巫术造成的伤口,真的像大夫轻描淡写地那般么?

        我坐在师父床头,用清水一遍遍擦洗师父身上的伤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伤口,前所未有的轻柔,师父太累了,我怎么能吵醒他。

        等做完这一切,我就坐在师父身边发呆。

        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为什么横山会带给我莫名其妙的亲切感,为什么闻见莫歌身上的曼珠沙华香我会微微恍惚,谁都魔姬一定要抓我回去?为什么师父会受这么重的伤……

        难道……真如他们所表现的那样……我忘记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第?

        而这段记忆,正如伏羲帝所言,只有我自己才能想起。

        很乱,却又莫名的惆怅。心里直觉的,又不想去想起什么。

        师父师父,醒来告诉我答案好不好,潇潇这次保证,绝不无理取闹。

        我没想到,师父这一睡,就是3天。

        这天中午,我正坐在院子里弹琴,想着伏羲帝的话微微出神,却始终不得章法。

        一把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出,“耶卧中指十上半寸许案商,食指中指双牵宫商,中指急下,与构俱下十三下一寸许住末商起,食指散缓增扶宫商,食指挑商又半扶宫商,纵容下无名於十三外一寸许案商、於商角即作两半扶挟挑声一句。”

        我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追随他的话,眼泪却流了出来。

        我没有回头,手仍在拨弄着琴弦,尽量让自己平静地开口,“韩恪,你还没走。”

        风起,扬起满院桂花的香气,他的胳膊从背后环住我,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指尖相触处,一片冰凉。

        他低低开口,“如果他一直不醒呢。”

        “啪”的一声,琴弦干脆地断裂,我的食指一片血肉模糊。

        我挣开他,站在了他的对面,把食指放在嘴里吸吮着,笑着说,“好疼。”

        “他受的不是普通的伤,即使大内御医来了,也不一定能让他醒来。”他也笑了,丹凤眼微微上扬,腰上的青龙玉佩在风中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嗯,我会诊脉的。”我低下了头,不想让他瞧出我一丝一毫的伤感无助,师父的脉相与熟睡无异,可……为什么不醒呢。

        “如果……”他捏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的眼睛。

        “韩恪,没有如果。”我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掉他的手,提起裙角就向屋子里走去。

        走了一半,却又想起什么,回头冲他说道,“韩恪,你不是有大事要做么?在这浪费时间,可不像你的风格。”

        差点忘记了他是一个帝王啊,他有他的家国天下,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停留了十天,难道师父的谋划对他而言,就那样重要,我有些讶然,在我印象中,韩恪,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依赖任何人的,包括,大陆人人都奉若神明的师父。

        “是呵,我真傻。”他又惯性地眯起了眼睛,迎着刺眼的阳光,嘴唇微微地翕动。

        “为什么是他?”他说的漫不经心,笑容却凝结在唇畔。

        我愣了一下,除去压迫感的韩恪,在这笑容下脆弱得像个孩子。一个,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爱,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我也扬起了唇角,直视他的眼睛。

        韩恪,帝王,实在是天下最最孤单寂寞的职业,也许,终会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一个对的人,她会为你甘愿折断自由的翅膀,她会疼惜你灿烂光环下压抑的灵魂。

        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只是笑了笑,就不带一丝留恋的,突然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极淡的,“你没有心的,卫潇潇。”

        极淡极淡的,在这午后阳光下,一阵伴着桂花香味的清风吹过,便飘散了。

        就像他在阳光下渐渐消逝的墨蓝色背影。

        韩恪走了,在夜幕降临的时候。

        我帮师父擦拭完身子,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我想,我应该这样一直在他床畔微笑的看着他,这样,他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我的笑容。

        也许是维持这样的姿势确实很累很累,没多一会儿,我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半梦半醒。

        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来扯我的衣襟,笑得很是奸诈。

        我看见横山的茅草屋。

        一个身穿鹿皮的老人正在往嘴里胡乱塞着草药,腮帮子涨得鼓鼓的,红发的男子蹲在他身旁,帮他摆弄着花花草草,眼底浮现一抹很温柔很温柔的笑意。

        伏羲帝?莫歌?我又回到横山了么?可我就站在他们面前,为什么他们却看不见我呢?

        “你居然没有追着那笨丫头下凡去,我很意外。”伏羲帝“咕噜”一声咽下那口药草,脸瞬间变成了青色,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我想求取你您的灵药,这样弦照才能醒来。”莫歌望着伏羲帝,眼中满是真诚。

        我颇有些讶异,莫歌他认识师父?他为师父求取灵药,那么,莫歌和师父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吧,想到这儿,我的心情没来由地轻松了起来。

        “哦?我不你和弦照有这样的交情呢。”伏羲帝笑的一脸粲然,却是极细心的摆弄他的那些药草。

        “对我而言,这天上地下最重要的,只是她的笑容。”莫歌起身,笑得有些感伤,那血红的长发,在风中摇曳,就像他的声音一样,让人深深震撼。

        “即便……这样……也不在乎吗?”伏羲帝拍拍身上的泥土,也站起身来,只是赞许地看着他。

        “嗯。”莫歌应的声音很轻,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连肩膀也微微的颤动。

        “可我,救不了弦照,这是天帝和惩罚。”

        伏羲帝的嘴唇翕动,笑意微微凝固。

        “永远的沉睡?”莫歌讶异地挑起眉毛。

        “弦照他强行闯入魔界,七日血战,屠杀魔族无数,这实在是给了魔族卷土重来的一个很好的借口。天帝的处罚不只是让他昏睡,他会在睡梦中渐渐忘记一切,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就会忘记自己的一切,不仅仅是爱情和法术,甚至连最基本的穿衣吃饭,也会忘记……他会……变成一个痴儿。。。”

        我惊呼出声!不!我绝不相信!师父那么那么出尘脱俗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变成痴儿!

        什么狗屁天帝,什么混蛋惩罚!

        闯入魔界……七日血战……师父……师父……你是为了找潇潇么……

        “天帝他……那潇潇怎么能……”莫歌的眉毛扭在一起,欲言又止。

        “等弦照完全失去记忆的那天,我会亲自下凡去封印潇潇的记忆,这样,在她的记忆中就从来没有过弦照这个人的存在,她就不会痛苦了。”

        伏羲帝望着远方,神情必然。

        我会。。忘记师父?

        我倒退了一步,用手狠狠地捂住嘴唇,眼泪不争气地汹涌而出。

        师父为了我变成一个痴儿,而伏羲帝给我的保护却是让我忘记他,这,何其残忍!

        如若师父真的变成一张白纸,那么我愿意,愿意,就这样在他身边照顾他一百年,一千年,哪怕生生世世,守着记忆的,只有我自己。

        “难道这件事情,一点变数也没有么?”莫歌神色怆然,似乎感到了我彻骨的哀伤。

        “有。。。。可也算没有。”

        伏羲帝点头又摇了摇头。

        “您知道,如果可以不让潇潇痛苦,我愿意做任何事。”

        莫歌居然跪在伏羲帝的面前。

        “天帝以血下咒,虽然众神都认为这是个必死之咒,可在我看来,也不是全无破绽,若是有人能取天帝心尖一的一碗血,喂弦照喝下,那么他就可以苏醒。”

        地上的药草在伏羲帝的指尖渐渐枯萎,就好似他心里蔓延而出的绝望。

        “这。。。。。天帝的修为。。。。恐怕这世上没有人能近他一尺以内。”莫歌跪在地上的身影微微动摇,闭上了眼睛。

        而且取血的时候,还必须是在天帝清醒并且愿意的情况下“伏羲帝接着无情地叙述。

        天帝心尖上的一碗血么?师父,你看,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我突然破涕为笑。

        师父,我们的爱情,这一次,就让潇潇来守护吧。

        我微笑着流泪。

        “潇潇,听见这些之后,你仍然不死心么?”伏羲帝突然向我站着的方向看来。

        伴着莫歌茫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