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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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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书籍名:《最低欲望》    作者:六道烈火




司机,父母、主治医生、护士,加上弟弟一行六人,紧紧地挤在了车上,我留在了家里。

一方面,我以为弟弟不会有事;另一方面,车里坐不下;还有一方面,这边正在搬家。

天色渐晚,太阳偏西。我接到了电话通知:带上弟弟喜欢的东西,准备去地区某市。

在父母的单位,我看到了副县长、县公安局政委等等父亲的朋友,还有父母工作单位的许多同事,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丰田海狮里载满了人,怒气冲冲地出发了。

六个小时后,夜色深沉。车停在地区某宾馆门前,一行数人匆匆上楼。

刚到房间门口,我听到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是刻骨铭心的哭声,母亲的声音已经变了形:你弟弟没了……

我想起了兄弟两人在一起的风风雨雨,日日月月,年年岁岁。

我愣了好久,随即,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然后再也止不住。

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敢相信那是事实,后来才知道,弟弟在中途就已经呼吸困难,随车的护士立即给他上了氧气,无效,强心针,无效。

弟弟上车时曾经和妈妈说过一句话:妈,我不行了……

母亲说,他那声音是非常微弱的,极小,极小,到后来,全靠猜。

那一晚的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第二天,火化,车队是豪华的,隆重的,然而这些东西却没有任何光彩。”

米小伟听到这里,眼圈隐隐泛红,好久,她都没说一句话,最后轻轻地问道:“这是真的么?”

“完全是真的。”十一年过去了,对于杀手楚来说,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无数个夜里,他和弟弟在家乡的小河边玩耍。

可是那只是个梦。

“那,你的父亲,一定非常伤心了。”米小伟目光里带着暗淡的忧伤。

“那是当然,每逢节日,母亲总会悄悄地跑到一边哭泣……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年。”

5_10第【叁】卷——棋局  103-煎熬

张楚的轻轻闭上眼睛,慢吞吞地说:“这个故事比较伤感吧?”

米小伟点点头:“他,他得的是什么病?我……我离死也不远了。”

“格林巴利综合症——你还没有找到配对的骨髓么?”张楚硬是把思绪拉了回来,或许,这个故事对米小伟来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触动,毕竟,这是个很私人的故事。

格林巴利综合症,又叫病毒性神经根炎,大概还有一个名字:重症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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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铁子开车来接,外面有些阴了。

张楚后半夜睡在了米小伟为他安排的一间房中,第一次住进别墅,感觉有点异样。

车子滑出别墅区,天空中没有太阳,零零落落的枯叶飘荡在高速路上,那是枫树的眼泪,只不过,是被风吹下的眼泪。

张楚还没有从痛苦的回忆中逃脱出来,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逃脱,弟弟的死,犹如是在昨天,闭上眼睛轻轻点上一支烟,往事竟是如此的清晰。

他从没有给弟弟烧过纸,因为弟弟生前和他一样,两个人都不信邪,也不信鬼神。

弟弟永远活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烧纸那些老套的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这辈子他没有为任何人烧过纸,也没上过坟。

铁子看得出他的心情有些不好,递过一支烟,问了句:“怎么,昨晚过得不好么?”

“我给她讲了我弟弟的事。”张楚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铁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是张楚内心中永远的痛。

车子很快进入东海市区,二人在一家小店里吃了点早餐,又绕了无数个圈子,确认后面无人跟踪后,铁子才秘密地下车,换乘了几辆出租车后,这才悄然进入正直街。

不远处,就是东海市市公安局家属楼的大院。

沈建国此时家中书房中焦急地等待,对讲机中不断传来手下民警的报告,对于铁子强烈要求见他这个危险动作他感觉到了许多的无奈,同时又深深地理解他。

做为一个地下工作者,铁子有无数的苦闷。

卧底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出过错,万小乔也从未怀疑过他,现在跟着于志宽这个老狐狸,越来越让沈建国感觉到担忧。

担忧什么?铁子做为国际刑警组织的成员,省内除了沈建国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他也犯过罪,确切地说,很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犯罪的目的是将更大的后台绳之以法,虽然到现在没有拿到过任何成绩,但这些年每日如履薄冰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而于志宽比万小乔还狡猾三分,如此长久下去……

沈建国习惯地点上了一支香烟,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自言自语地说:难道就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两个人见面的动作是极度保密的,沈建国早已派下了几十名名便衣警察巡逻在家属大院的前前后后,直到确认无人跟踪,这才通知铁子抓紧进来。

十几分钟后,铁子被人引入,坐在了沈建国的书房里。

铁子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老狐狸,没想到一下子就是一年不见,你见老啊,看看你,头发都白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去染染!”

沈建国摸摸头顶,看着窗外阴暗的天气,叹声道:“小兔崽子,我整天担心你,能不老么?染?染有什么用,不过是表面的东西而已,怎么染我也是这么大岁数了。”<br  />


沈建国的夫人送来了两杯西湖龙井,然后对他们轻轻一笑,转身退出。

这么多年,她一直站在身后默默无闻地支持着丈夫,本来两个人都在市局工作,她的工作能力并不比丈夫差多少,然而丈夫是一把手,她的工作能力再强,也只能做个普通的警员,一旦她被提拔,别人是会说闲话的。

更有人说:你们家老沈可真是的,你换个单位,早应该是一把手了。

她总是笑笑:两个人都当一把手,孩子谁管啊?

沈建国目视着老伴无声的退出,心中油然起敬,转而继续道:“为了咱们这次见面,昨晚我是一夜没有睡好啊,知道么,这个动作非常危险。”

“呵呵,您老放心,为了见你,换了多少辆出租车我都记不起来了,再说,我这反侦察能力您心中是有数的……”铁子看着这位老领导,心中一阵难过,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沈建国时的情形。

那时候沈建国已经是东海市局的一把手,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办公室里,沈建国轻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是国际刑警组织的成员,现在把你下派到这个基层单位,这条路艰难而又漫长,你不后悔么?”

铁子摇头,脸上满是兴奋:“绝不后悔。”

“局里没有你的档案,你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你想干大活还是小活儿?”

“最大的。”铁子毫不迟疑的回答。

“那好,东海是个不算太平的地方,从今天起,你已经被开除,混社会去吧,任务现在还没有,但是东海有个人,他的产业颇多,银行虽然还没有怀疑到他,但局里怀疑他的生意有些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铁子认真聆听着沈建国的叙述,最后他攥紧拳头说:“沈局,您放心,我这么多年在国外吃的苦不是白吃的,一定胜利完成任务!”

沈建国笑了:“这么多年?呵呵,你才多大?不过,你这五年的苦我相信没白吃。”

……

思绪回到现在,铁子走到窗前,灰色的天空显得是那么的平常,而自己却一直没有什么成绩,心中难免愧疚起来。

他觉得自己又让沈局失望了,人总是会老的,人老了,就图个平安,这次绝不再让他失望。

沈建国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走到铁子身旁:“你看,云虽然不多,却挡住了太阳,世界就因为这一片阴云而变得黯淡无光。”

“我明白,老狐狸,这片云由我来拨开。”

沈建国笑了:“你找我,不是就想说这个吧?”

“您永远都是老狐狸,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我有个兄弟,需要您的帮助。”铁子表情郑重地说。

“好,你说。”

“他叫张楚,现在和我站在一条线上,如果……如果他犯了什么错,那也是为了大局,我希望到时候……”

铁子的话说了一半,这个老局长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插口道:“铁子,我知道,这件事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你们也会保持清白,其实这件事我早已上报到了公安部,嗯,我快退休了,按说,我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可是省厅就是不放过我……”

周末的时候喝喝茶,看看报,哄哄小孙女本是沈建国最开心的事,然而这么多年却没有几个周末是这样度过的,有的时候他很向往退休的生活,却又放不下局里的大事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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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大街小巷之中,不知不觉车子被他开到了东海大学门前。

他不由自主地下了车,信步走进校园之中。

舒湘已经毕业了,这里还有什么好转的呢?他也想不明白。不过,他仍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舒湘宿舍楼下。

他想起了夏天的时候,在这个位置等待舒湘的情景,那个短发秀丽的女孩现在成了别人的女朋友,那份期待已久又不敢触摸的感情就这样渐渐地消失不见,或许这就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