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现下…那么近……沁儿早就仔仔细细地看遍了皇上。
此刻，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像六王爷的那般深邃犀利，皇上的眼睛反而乌黑有神。
沁儿不仅暗暗做着专业比较。
『…奴…奴婢不明白什么事是不该知道的。』沁儿如实回答道。皇上指的究竟是什么呢？
『呵。朕想知道的是，茜茜郡主生辰那日六王爷带你去了哪儿？
一向强健的他为何突染‘风寒’？那日他进谏朕，为何匆匆忙忙不辞而别？
有一趟早朝为何没来？太后的宴请为何不去？这次为何要支走你？
他醒来之后，你们一屋子人在篷里鬼鬼祟祟做了什么，为何不及时禀报？……』
一连串好多个问题，全一股脑地倒给了沁儿。
轰隆…简直五雷轰顶。皇上…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爹爹说过，皇上的眼线天下皆是。可即使如此，这些琐碎的细节怎么也全被他拼凑在了一起？怎么也放在心上？甚至能毫不停顿地说出来？
更令人胆寒的是…这些问题，皇上他自个儿有没有答案？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想故意套话……
沁儿两眼滴溜溜地瞎转，急于想找到一个完美的说辞。
哎…！一国之君终究是一国之君！小巫见大巫，明显的。
『皇…皇上，奴婢做事全凭主子。
这些问题，皇上还是…去问六王爷才能得到更为妥贴的答复。』沁儿头皮发麻。
伴君如伴虎。她已经想好了，如果皇上勃然大怒，她会拔腿就跑，到慈歏宫找太后救命……
『果真是灵巧的丫头。』有这样的丫头作伴，想来定不会孤单罢。皇上夸赞道。
『好了，今儿个够晚了。你是要留在宫里住一宿还是回去？』他询问正忐忑不安的沁儿。
『回，回去罢。』沁儿道。真是很晚了呢，都迷迷糊糊了。
六王爷内室。
『你还晓得回来。』六王爷凛冽道。
沁儿没吭声。
『说话！』他的好脾气每次都要被她磨尽。
沁儿垂着脑袋，还是不出声。
六王爷的火气蹭一下冒上来了，伸出手就拽她——
没想到——沁儿被他一拽——直接躺倒在他怀里。
『你…！』六王爷这才诧异地发现，原来沁儿是睡着了……
怪妮子真是怪！站着都能睡着！他不满地想到。
此时此刻，沁儿轻坐在六王爷的大腿上，头靠在他的肩膀，腰被他环着，姿势无不暧昧……
『真是…找死……』熟悉的软柔香润的味道又散开来，弥漫在六王爷身旁。
杏脸桃腮，轻盈窈窕，秀眸惺忪，芳馨满体。
每当沁儿一靠近，冷漠俊彦的六王爷总会不由自主地『上软下硬』……
『难不成还要本王一晚上都这样抱着？！…丫头你给我起来！！……』
六王爷极为不爽，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大吼沁儿。
沁儿晃晃悠悠地睁开眼，爬起身。
迷迷糊糊地似乎对他说了句，『爷抱着好舒服…』，就出去了。
『可恶！…』六王爷攥紧了床单。阿涁，连阿涁都不曾让自己这么折腾不过来……
几日之后。
『爷，请用茶。』沁儿恭恭敬敬地端着杯冒着热气的云雾茶。
六王爷依然望着园子里雪白雪白的素心腊梅，伸手接过了茶。
他俩之间难得的相敬如宾好多天了。
似乎是沁儿从皇宫回来的次日，六王爷就变得一直很冷淡，对她也不作什么其他要求。
沁儿虽然感到唐突，但也乐得清闲，便压下心里的疑惑，自如应对。
可是，这样的气氛好怪异……连小柿子也觉着有些不对劲。
『爷…您还是回去歇歇罢？天凉了，爷可别风寒。』小柿子在一旁云。
六王爷摇了摇头，对着沁儿呓语，『这腊梅…你可有什么诗句？』
沁儿好奇地瞄了他一眼，眼骨碌转了几转。
这写梅的诗词可多了去了，爷是别有用意吗？……
『白玉堂前一树梅，今朝忽见数花开。 几家门户重重闭，春色如何入得来？』
但愿爷能明白自己想要说的话…
六王爷侧耳倾听，依旧凝视着花儿。
他知道，沁儿是想让他敞开心扉，把一些埋在心里的东西，一吐为快。
可，若是他不想呢？他不想把尘封已久的尖刀再找到，再深深地刺自己……
第三十四章 又惹怒他
『又是冬了…是第几年了？』他抛开别念，对着小柿子问。
『啊……』小柿子被问住了，他知道爷指的是什么，『兴许…是…是第六年了罢……』
沁儿不解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满肚子疑问。
这爷实在有太多秘密了……哎…
『查出来了没？』他突然折下一朵梅，眼里放出寒光。
小柿子又被一吓。爷的思维可真跳跃啊…
『小柿子就直言了，』他清了清嗓子，
『骑郎将梁丘宸和二王爷，当晚都有负伤。所以他们的篷帐周围有血迹，最为可疑。』
沁儿一怔。原来爷早就派小柿子去查这件事了……
六王爷眉心不拧，莫名地道，『不是，不行。』
啊？什么意思啊？这是哪儿的怪话？
沁儿越发纳闷。
小柿子倒是一副了然却惊异的模样，『爷？这是为何？』
『恐怕是都尉大人的次子罢。』他有板有眼道。
…沁儿完全没了想法。六王爷竟然知道这是谁做的？！都尉大人的次子？天哪……
『…爷……』小柿子同样大惊不已。
『且不说那日的刺客招数怪异、来头不明，多半是江湖上搜罗来的邪门弟子。
想必众人都心知肚明，都尉府向来与民间交际最甚。
而他们阵势不小，却谋划拙劣，定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为。
况且那时他正和都尉大人与皇上随行，最不能也最不敢猜到的就是他了。
还有呵，这几日许多人都来探访过本王，却只有都尉大人不闻不问……』
一字一句，头头是道，有条有理。六王爷缓缓地阐述着。
沁儿已目瞪口呆。
爷什么时候猜到的？还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为什么他当时不禀明圣上，甚至连现在也只字不提？
『可，爷…您平日与都尉大人关系普通，未曾冒犯，他为什么要……』小柿子满腹狐疑。
六王爷蔑笑，饶有趣味地注视着沁儿，道，『不是他，是他的次子。本王可没说他是主谋。你难道不知道…那傻小子对茜茜郡主可是情有独钟的？』
沁儿踉跄两步，没好气地瞪他。
这几日，那刁钻的茜茜郡主有事没事地就往王爷府跑，比屠大人跑得还勤。
不是说给爷送补品啦，就是又熬药啦，或者发现啥好方子啦，要么奉旨来关心一下啦…
每次都有看似不同的借口。可谁不知道，她安的是哪门子心。
更倒霉的是…自己每天都跟在爷身边，免不了挨她白眼。
但又不能表露出生气，不然又会给她留下把柄，况且爷现在跟病猫无异，谁也保不了自己…
真就不知道了，那没眼光的都尉儿子喜欢她哪点啊？任性？刁蛮？无礼？还是泼辣？
六王爷眯着眼含着笑，盯着沁儿脸上变幻莫测的各式表情。
『爷就是自恋，那茜茜郡主也不见得喜欢爷哪。』她恶狠狠地甩出一句。
『也对啊，』六王爷渐渐凑近她，『不如…就由你把本王的这些判断呈交给皇上罢。』
虽然他肯定已查到了。
『为什么啊？！』沁儿大叫。她可不要再进宫，再一个人面对有点可怕的皇上……
『哼，』他的面容浮上倦色，『难道不觉荣幸么？皇上亲自派身边的人儿护送你回来…』
沁儿蹙起眉，爷他这是什么意思？话中有话？怎么跳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或者…这次若是累得慌，你就恳请皇上在宫里留宿一晚呗，想必也不会不允许啊。』
六王爷的目光，深不可测。
『爷！您怎么这样说！』沁儿可算是听出来了。原来是爷怀疑自己和皇上之间……
『爷，奴婢也说了那晚是一直在向皇上禀报…』
『禀报什么？什么事情要劳你大小姐足足禀报三个多时辰？
本王倒是没想到，你的表达会令皇上完全不理解，重讲了好多遍？』
六王爷继续发挥着他丰富的想象。
『爷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简直是莫明其妙！』沁儿着实生气了。
她和皇上之间分明清清白白的，怎么无缘无故被扣了帽子？
况且那晚他们谈论的一直都是六王爷啊，完全以他为中心的呀。
六王爷转过身，声音有些僵硬，『你自己清楚。』
沁儿几乎绝倒。她原以为跟他稍微说明一下就可以了，却没想到他会误会这么深。
想必这些天对她的态度也是缘于这个罢？
『爷，您可真是怪了。就算皇上与奴婢真有点什么，和爷有关系么……』
话一出口，沁儿当即就后悔了。她这么说，简直是自寻死路。
果然。
啪。
厚厚的函文被六王爷用力地甩了出去，狼藉一片。
『无礼的丫头！还不快给爷道歉！』小柿子急忙出来打圆场。
本来还以为爷和这丫头之间慢慢正常起来了……
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