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雅妃娘娘您不懂就不要胡说嘛……
这是四爷的对子吗？倒煞了我的期待。没甚么水准呀，本以为他会写个多好的对子呢……
『咳，恕臣冒昧…皇上、雅妃娘娘…这并不是臣弟的对子。』四王爷窘迫地开口。
『啊？』雅妃娘娘惊讶地道。
『雅妃娘娘，这是我四格格的对子呀。』坐在一旁的太后睨了睨那张纸，不紧不慢道。
『哦？』皇上拿过宣纸去，仔细地瞧了瞧下头的落款，证实了这的确是四格格的。
『呃…臣…臣妾眼拙！皇上恕罪！…』雅妃的白脸长得通红，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丢人丢大发了。
沁儿不禁掩口暗笑。
定是那雅妃娘娘看到她拿到的纸上有个『四』字，就激动得找不着北了罢……
没想到呵…不是四王爷…而是四格格哎……哈哈哈……哦活活活……
四格格才八岁…八岁哦……！出其不意？才华横溢？……真是笑死人了……
『丫头，注意点。至于笑得那么夸张么？』六王爷好意提醒她。
『嘿嘿嘿呵…不笑就是啦哈哈……』沁儿抓住他的袖口，扯来扯去。
『咳，罢了罢了。下次注意些便是。』皇上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又过了好些时日。
『爹爹，怎么还不到咱们的诗句呢？』沁儿有些不耐烦了。
『等着瞧好呗。压轴呀。』
沁儿眯了眯眼。也是哦，桌案上的对子不多啦。
六王爷见他们神神道道的，也颇有希冀。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读着读着，
太后的眉心紧锁起来。
沁儿她爹讶然，『这…是谁写的啊？够胆量……』
『哎，在这大喜之夜写此等诗句，皇上还不得龙眼大怒呀。』沁儿的娘也道。
『简直就是不要小命的啦。这首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当时文天祥不仅身在牢狱，作诗当日也是他此生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可晦气了……』
『是哦，皇兄得发怒了。』六王爷也不禁咋舌。
不仅仅是他们。在场的人们都开始哗然起来，互相猜测着是谁这么大胆写上如此之对。
『……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太后哆嗦地读完了全诗，一点一点地把目光移向落款的地方。
可皇上早已按耐不住，龙颜不悦地一把抓过那张薄如蝉翼的纸。
看到了……他看到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皇上口中的那个名字。
沁儿也正经了起来。看来皇上是真的动怒了。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中奖呢……
『六王爷，你该当何罪！』皇上一呵，怒拍桌案，震得回声连连。
第五十五章 栽赃陷害
沁儿险些摔倒在地。
甚么？皇上他说甚么！六王爷？！爷的对子明明是我写的啊！可我明明……
明明写得不是这个啊！！……皇上也眼拙了？被雅妃娘娘传染了吗？……
六王爷沉静得不作声，眼角却瞥到沁儿吃惊苍白的表情。他明了。
深吸一口气，他稳当地站起，『禀皇上，臣弟不知该当何罪。』
『不知？哈，好哇，你说你不知？是需要朕帮你把这首诗一字一句地翻译一遍么？！』
皇上危险地瞪着他。
『可…皇上，这并不出自臣弟之手。』六王爷不动如山。
『不是你写的？可这落款清清楚楚是‘六王爷’三字！』皇上坚定地道。
『落款是臣弟，却并不一定是臣弟写的呀。』他依旧不松口。
所有人都拧着眉头，有一个人却笑了。
『皇上息怒…这…也并非没有可能呀……
皇上您看…这字迹娟秀清丽、飘逸灵动，恐怕六王爷是写不出这样的字的罢……』
雅妃娘娘适时地开口救人。
『哦？』皇上眯缝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沁儿却隐隐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搞不好，她又要害了六王爷。
她向爹投去眼神，她爹只是暗示她静观其变。
『唔…六弟的字倒和这个无半分相象之处……这应是个女子写的罢？
六弟，你拿去瞧瞧，字迹识得识不得？』皇上派人把帖子送到了六王爷手里。
他拿过帖子，刚一掠过，心里就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沁儿好奇，凑过去同看，却差点吓得叫出了声。
这…这不是自己的字，还会是谁的？！
可…可它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是谁模仿…是谁栽赃…是谁想出这个一石二鸟的毒计？！
沁儿再也不敢多想事情的严重后果。
她光是望着众人各异的神情，望着太后，望着皇上……
她已经知道，这次，在劫难逃了。
眼泪倏地落下……刚与爹娘团聚不到一夜…又要分开了么？
为甚么要害人……她做错过甚么？她得罪过谁了！
『沁儿…别哭……』六王爷脸色铁青，紧紧地捏着衣角。
『爷…我…我真的……』沁儿泣不成声。
每次都是这样么？
她闹出了棘手的乱子或又出了甚么事，先是无助地大哭，然后再被六王爷救出？
无休止的闹剧，无休止的重复。这次是不是真的结尾了？
『傻丫头…爷知道不是你写的……』他面不改色地轻道，却好想抱着她。
『那怎么办…不是我…就是爷……』她真的想一头撞死。可四面没墙。
『你原来的那首呢？』他急促地问。
『分明是交上去了…可…可怎么会变成……』沁儿更加委屈。
『…没时间了。丫头…想想如何‘歪解’这首词罢，快问你爹爹去。爷先帮你挡着。』
六王爷使劲地推了她一把。沁儿一个踉跄，撞到爹娘的怀里。
『皇上…臣弟有罪！』六王爷噼啪一下跪倒在地。
『啊？方才不是还无罪么，怎么又变卦了？』皇上厉声训道。
『呃…臣弟今日高兴得紧…酒饮了好几壶…有些醉意了……』六王爷编着蹩脚的谎言。
『这么说，你承认这是你写的了？』皇上步步紧逼。
『是…』他拧眉。
『呵，好哇。』皇上收起冷笑，『那你给朕解释解释，是如何练得这一手娟俏的字体？』
『这…』他滴汗。
『来人…上笔墨！你再给朕…临摹一遍罢！』皇上凛然振振。
『皇上…！』他语塞。
『写。』皇上亲自替他铺好一卷宣纸。
『…是…臣弟遵旨……』他硬着头皮提起笔。
沁儿大叫不妙。爷哪里会写得这模样的字啊！
爷的字铿锵有力又飘洒有致，何自己想必哪有半分相象之处的？
那惟妙惟肖的赝品，一看也是个女子所写呀！
皇上的这招也忒狠了！
天哪，如果现在那个叫做『年』的家伙突然跑来该多好……
『沁儿，快回神！只有我们才能救得了爷呀！』沁儿的爹一把拽过她，不让她再看。
半晌过后。
『唔…这……』皇上拿着六王爷的笔迹，端详了好一阵子，终于把头抬起，
『呵，六弟啊六弟，还真看不出，你会写得此等清秀灵动的柳体。』显然，皇上信了。
沁儿愕然。爷…会写自己最常写的柳体？……怎么可能呀！
他擦汗。幸亏上次拿着那丫头的字帖看了许久……
『那么……』皇上话锋一转，『既然是六弟写的，六弟总该解释解释这诗的含义罢。』
『这……』六王爷飞快地朝一旁不远的沁儿递去了眼神，看到她自信地点了点头。
『咳。』他深呼一口气，送开了紧蹙的眉，娓娓地道，
『首联挑明文天祥当年在狱中时光的飞逝和久远，也暗示国家的兴衰存亡不容乐观。』
『正好反衬出当下咱们的国泰民安、统一昌盛哦。』
沁儿连忙接上话茬，丝毫不给皇上讲话的机会。
六王爷微勾起嘴角。就知道这丫头会胡言乱语打哈哈。
『颔联暗含了他一生风雨飘摇、浮沉宦海，最后却落得个穷困潦倒、悲凄惨苦的结局。』
『这更好地体现了当朝忠君爱国的臣子们的辛勤劳碌，也为所有人敲以警钟。』
沁儿不紧不慢地字字珠玑。
『颈联则叙述了诗人自己的生命将随着一年的过去而结束，
而这世界上的一切也没有甚么可再眷恋。』六王爷满意地与沁儿一唱一和。
『身陷牢狱之中心已空无一物，也许是比为国献身还要悲凉。而在座的人们，
每一个都有亲朋挚友的陪伴，才更得加倍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情缘，不是么？』
沁儿早将爹爹说的这句背得老熟。
本来她还有些顾虑。但爹爹说当朝圣上是个明君，必是听得进去的。便不作他想。
『尾联他想起昔日的此时正阖家团圆、共饮屠苏酒的欢乐，
可再看看现在除夕之夜却身陷囹圄、孤灯残照的凄凉，感概油然而生。』
这句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句，不知那丫头能否驾驭得了。
沁儿似乎从六王爷担忧的神色中读到了他的游移，莞尔一笑，
『丹心如铁的铮铮男儿也会因亲情牵扯而萌发脆弱，这才是人性中至真、至深的情怀。
顽强坚贞的英雄文天祥尚且如此，众位王爷、皇子，甚至日理万机的皇上，又怎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