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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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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籍名:《五月人杰》    作者:常山居


得知渔民妇人生一双胞胎兄弟,正愁无力抚养。便收一子为养子,取名胡堆儿。胡堆儿自幼跟养父学武功,七岁入私塾,既学文又习武、还学医。胡堆儿聪明,记事不忘,学什么会什么。天有不测风云。胡堆儿十岁那年,养父因吸大烟而过世。养母对胡堆儿虽如亲生,但挨不过饥寒交迫,一年后也撒手人寰。人们都念胡堆儿养父在世时对邻里百姓的好处,所以对胡堆儿这个孤儿就格外偏爱。养母去世之后,原药店还留给胡堆儿二成的股份。因为老宅被养父变卖,就让胡堆儿住进胡氏祠堂。从此,他穿百家衣、吃百家饭。

胡堆儿人小志大,不能继续念私塾,却要继续练武,决心练出个样来。他住在胡氏祠堂,胡氏家族以护祠为名,每年给他足够的钱粮。胡堆儿便在正定府周边寻师拜友。他学武不认一宗,凡是能学,都是师傅,从此练就了一身杂把功。胡堆儿对人诚恳,随和,善交朋友。嘴也甜,见长辈,大爷、奶奶、叔、婶地叫,见了小伙伴,从来是“咱伙计”不离口。所以大人小孩都喜欢他。他住在祠堂里,总有伙伴跟他形影不离。有几个就吃住和他在一起。正定府官宦人家多,衙内多,前代留下的遗老遗少都带点霸气。有的说话横,有的狗眼看人低,还有的狗仗人势,无人敢说,无人敢管。自打胡堆儿一伙成了气候,这些人都收敛了很多。因为胡堆儿见到这样人,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正定府十字八街,商贾林立,人多事多。常有人欺行霸市、为非作歹、强买强卖,鸡鸣狗盗之事也时有发生。凡此号人,只要胡堆儿一出面,这些不轨之徒就会吓得屁滚尿流。胡堆儿平时就在胡氏祠堂以交友习武为主,平时不出门。只要有人喊他,谁家有纠纷,他去劝解;哪儿有人行凶打架,,他先文后武。一般事,只要胡堆儿出面,大事也能平和解决。他从不向商贾吃拿卡要,更不鱼肉百姓。所以,胡堆儿在正定府人称清官“胡地方”。他说的话,比衙门口还顶事呐。

自从吕家班来正定府庙会演出,开始他并不在意。打把式卖艺一伙来一伙走,他看多了。第二天听伙伴说,这家杂技水平不一般,演出水准高,个人功夫好,伙伴赞不绝口。胡堆儿这才动心去看究竟。这一看不要紧,看出了瘾。越看越想看,越看越爱看。常言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家演出,从老到少,个个功底扎实。尤其是轻功、硬气功,更是一绝。胡堆儿反复看吕班主表演的“八卦掌”,一招一式,拳行赶劲,意到神功,令胡堆儿从心眼里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每天带几个人去看、去学,每场都投一块大洋。他一连看了五天,第六天因为去处理一家商人之间纠纷没去,第七天去看,却遇见几个日本浪人来闹事。这才一怒之下,带人打跑了那几个小鬼子。

这几个小鬼子就是山本派往华北的一支小分队。这些长着中国人一样的黄面孔,却包藏祸心,装一肚子坏水。他们到处钻营,打探中国各种情报。闲来无事,不是赌钱便是逛窑子、拈花惹草、打架斗殴,干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正定府在京汉路上,而且城大人多,三天一个小集、五天一个大市,这些小鬼子便骑上僧帽单车,仨一群,俩一伙去正定府赶集。每次到正定府,他们不是打饭馆跑堂的,就是去戏院里挑逗良家妇女。这些事让胡堆儿知道了,开始劝他们自珍自爱,不许再干坏事。这几个浪人自以为气壮如牛,又有功夫,说不了几句,双方便厮打在一起。没打几个回合,便被胡堆儿一伙打得狼狈逃蹿。

时隔半月,这几个浪人又来正定府找事。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听人说杂技班有一条大黑狗。浪人想,是不是山本大佐要的那条大黑狗?到正定一看,果然正是,他们高兴极了。他们想把场子搅了,趁机牵走这条大黑狗,就可以向山本大佐邀功请赏了。谁知又碰上了胡堆儿一伙,被打回石门不说,还有两人被打伤。虽然他们挨了打,但却发现了一只真正的藏獒,他们还偷偷地拍了藏獒的现场照片。挨顿打,也值得!

吕家班正想离开正定府时,吕方却病了。这一天,吕方带着吕安逛了兴隆寺、天宁寺凌霄塔,后来又爬上正定城墙,二人转了一圈,出了一身大汗。下城墙时受阴风吹刮,到马车店时就眼泪鼻涕一齐流。晚上便发高烧,而且还跑肚拉稀。常言说,好汉子架不住三泡屎。第二天,吕方便不能起炕。吕班主给吕方熬了葁糖水,盖上大棉被,想闷一身汗,就会好。谁知闷了两个时辰,也没出汗。进了九月末,白天太阳晒人,傍晚以后,气温下降,天就冷了。到了晚上,吕方头疼难忍,吕班主用手摸摸吕方的头,热得烫手。吕茗娘儿俩心里着急,又让吕方喝葁糖水。吕方高烧不退,吕茗娘儿俩一夜没睡。天刚亮,又下起蒙蒙细雨不能出门。这时,胡堆儿打着油伞,冒雨而来。胡堆儿想劝吕家班再演几天。

这天下了细雨,胡堆儿很高兴,得知吕方高烧,他急忙去看吕方。先看舌苔,再把脉,他说:“郁火生闷,风寒所致。我开张药方。”说罢,从马车店要来笔墨纸张,开了几味药。

吕班主虽不会医道,但也小知一二。看完方子说:“贤侄还懂医道?”

胡堆儿说:“我自小跟在父亲身边,刚懂事时就背汤头歌,识别中草药,一心想让我从医,所以我略知一些小病药理。”

吕班主心里高兴,说:“这方剂一次要几付?”

胡堆儿说:“如师傅看方剂无错,一切由我办理。”

吕班主说:“哪能让贤侄破费?”

胡堆儿说:“我父过世后,他原先的药房还留给我二成的股份,所以,取药之事,就由我去药房取回便可。师伯不要客气。”

胡堆儿又冒雨去取药。半个时辰,提回来三包草药,还带来一只砂锅,对吕班主说:“咱们就在这马车店熬药。”

这天下午,吕方喝了汤药,两个时辰后,便好了许多。吕方从炕上爬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三碗小米粥,伸了伸懒腰,又躺在炕上。天空乌云密布,蒙蒙细雨下个不停。

胡堆儿看吕方病好了许多,又看屋外已黑,对吕班主说:“师伯,这秋天连绵雨下个不停,全家只好窝在马车店里。这样空耗天,哪天也得花几吊钱,我看,还不如去我那里住……”

吕班主听后说:“不碍,你这样帮助我们,我们全家就感激不尽了。哪能再去那里麻烦你?”

胡堆儿心里明白,就说:“师伯不要见外,你侄儿虽无金山银垛,请几个人坐吃我十天半个月,我连眼都不眨。如不然就这么办,搬到我那住,省了店钱。吃喝自己做,我那有现成的炉火。行不?”

吕班主一直摇头。

吕方说:“爹呀,咱就搬过去吧!反正这天也晴不了,就是晴了天,那泥水路也走不了。人家真心实意请咱们去,你还摇拨浪鼓。我这病刚好点,要让我好利落,还得吃几付药,躺几天……空耗时候,还不如搬到我胡哥那儿住。”

胡堆儿说:“对对,师伯,你看我方弟同意了,咱就搬吧!”

吕茗娘一直在听胡堆儿说话,又看胡堆儿一脸真情,便说:“咱家一时走不了,也出不了场,空耗功夫,还不如去贤侄那里住几天呢……”

吕班主嘬嘬牙花子,又沉思会儿,说:“既然你们同意,我也做个顺水人情吧!”

胡堆儿高兴地拍拍手说:“师伯,这就对了,说好了咱们马上搬!”

胡堆儿打着油伞,冒雨走了。这天晚上,趁天黑人静,胡堆儿叫来他的伙伴,赶来一挂马车,转眼间连人带物拉到胡家祠堂。

胡氏在正定府内是大户,胡家祠堂宏大气魄。正门前是八级汉白玉石阶,大门两厢蹲两尊朝天吼。大门正上方是一方匾额,匾上隽刻四个鎏金大字:“流芳百世”。推开两扇大门,向里正走八丈便是一座尖脊斗拱正堂。供桌按辈分排列已逝的先辈牌位。正中便是胡家的始祖。正堂两厢是东西厢房,东房是看护祠堂人员居住,西房是储存房和拜祭先人的临时议事房。东房和西房间数相对,全是十间。

吕班主一家搬到胡氏祠堂东厢房,占三间。天阴下雨不能出演,但日常费用却省许多。吕方又连服三剂汤药,身体已复原。吕班主不敢懈怠,每天带领家人照常四更起床练功,安排一天的排练日程。吕班主每天看天象,数星座,巴不得快晴天。天还阴,小雨还是淅沥沥地下,令他心焦如焚。

吕方病好后,除了练功,就和胡堆儿在一起聊天。二人在一起谈笑风声,就像经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在一起谈天说地,聊见闻,比武术,说心里话。如同是一对亲兄弟。二人长得高矮胖瘦,相差不多,连长相都差不多。

这一天,二人正聊得兴起,胡堆儿说:“咱俩还不如拜把子呢!”

吕方说:“拜就拜吧!”

“咱们先报个生辰八字吧!”

吕方说:“吕某生于光绪三十二年,就是丙午年,五月初一辰时。”

胡堆儿说:“胡某生于光绪三十年,就是甲辰年,五月初一未时。”

吕方说:“那你是我大哥!”

胡堆儿说:“你是我老弟!巧,巧了,咱哥俩都是五月初一生!”

二人跪在地上,插了香烛,歃血盟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生,但愿同死”。

二人高兴得拉着手进了里屋,一齐跪在吕班主和娘面前,说:“拜见父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