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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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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书籍名:《蒋经国传》    作者:江南


听起来,好象很动人。后来,陈诚在台湾实施,就非常成功。

但是,当时的社会环境经济条件,他办得到吗?垄断土地的土豪劣绅,封建保守,要改革,只有斯大林的办法,才能彻底施行。使大地主破产,国民党的根基,即会动摇。而由“银行照价收买”,银行固没有这样大的财力,地主怎肯把土地换银钱,少了可作威作福的屏障。

紧跟着那个三年计划之后,一九四三年底,马上宣布了新的“五年计划”,菜单开得的确很丰富。其建设纲领第九条,说是将各县城改建为现代标准城市,并将各县二十八个旧市镇,改建为现代化的市镇,赣城人口扩充至五十万人。在各项工作表中,把炼钢、炼铁、炼铜列为优先。

《东南日报》一篇批评,评得极为合理:

“以蒋君五年计划完成的希望,民间享受,可以超过苏联,甚至步趋美国,以赣南一隅之地,纵使尽到最大的努力,恐亦难以如愿,尤其是炼钢、炼铜,及制造机器,都属于重工业范围,毫无基础,谈何容易,试问我国现在有几个炼钢厂、机器制造厂,乃欲以赣南十一县之力,从事于此。而且一个不足,竟想设三、四个之多。五年期间,又极短促,以此列入计划,我真惊叹他们的胆量。”[12]

经国很多想法上的大跃进,一九四二年七月四日,他在专区县长会议上,说了一个新中国的梦:

“那时的赣州,一路所望到的都是花园树木,而且警察也没有了,路上都是机器来指挥交通。自卫队也没有了,因为大家都能安居乐业,没有土匪强盗,所以用不到自卫队了(全境只有穿白色制服的政治指导员)。赣南的大礼堂,也移到南康去了,一路看去,看到了几处炼钢厂和飞机制造厂,那个很小的沙石埠,也造成了一座很漂亮的电车站,那个大礼堂,堂皇美丽,可以容纳两万人。大礼堂之正中在转映纽约的电影和维也纳的音乐,几处电视的幕上,正在映出伦敦的足球赛。那时候,已成为电气化的世界。”[13]

这反映了经国不务实,喜欢说大话的毛病。支票满天飞,兑不了现,就有损到自己的声望信誉。他自己也承认,很多事情“缺少详细计划”。

内部的压力,迫使蒋先生在谗言的围攻下,一方面默许经国的做法,一方面也不免感到经国的锋芒太露,留下了经国终于离开赣南的伏笔。

一九四三年,经国在赣南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那是蒋先生的意旨,觉得经国留在农村的时间太久了,先交卸了赣县县长。十二月发表新命,升任江西省府委员。一九四四年的元月,远走重庆,出任三民主义青年团中央干部学校教育长,进入中央级工作。专员职务,虽在一九四五年移交,其实,他早已和赣南分割了。一切改革计划,和他的去向一样,付之东流。

但是,他已经成功地建立起政治阶梯,他的名字,成为青年偶像。极目前瞻,一条阔广的大道,正在等着他,他意识着一个崭新的“新时代来到了。”[14]

注释:

[1]曹聚仁著《蒋经国论》,上海版,一九七一年九月香港翻印。原文为“我有很前进的思想,需要有机会去求证,而且我希望在最坏的条件下去试试。”

[2]曹云霞、蔡省三著《蒋经国共史话》的日期,是一九三七年的春天,核对《蒋经国先生言论著述汇编》正确时间是一九八三年。

[3]参阅《赣县年鉴》。

[4]同[2]。

[5]江西省政府原在南昌,日军陷南昌,迁泰和。

[6]专区辖赣县、大庾、南康、信丰、赣南、定南、虔南、上犹、崇义、安远、寻邬。

[7]同[2]

[8]五有: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屋住、人人有工做和人人有书读。

[9]徐盈著《赣南行脚》,重庆《大公报》(一九四三年九月十二日)。

[10]Brooks  Atki.、93(,,、,‘、Kanhsien  Seto  Aim  for决opl。‘s  Rule”The  New  Ynrk  Time,,Nov  1945.F.IO,COI.6.

[11]蒋经国著《新事业》,江西正气出版社出版(一九四三年六月)。

[12]周维新著《评新赣南政治》,收入曹聚仁著《蒋经国论》第40一49页。

[13]同[11]。

[14]参阅虎岗歌词:

太阳出来照虎岗

岗上青年脸发光

齐声作长啸

好象老虎叫

一啸再琳

魔鬼影全消

新的时代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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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伟大的西北

赣南的事业,一帆风顺。但家庭方面,却遭到突如其来的变故,生母毛福梅,在溪口蒙难。发生的时间为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二日。[1]

毛太夫人生前,经国屡次要接母亲前往赣南而不果,其经过见曹云灵女士的回忆:

“太夫人平日关心乡人疾苦,深得乡人爱护,他多次要接太夫人来赣南,太夫人都因舍不得家乡人,而不忍离家。最后一次,蒋氏和夫人偕同孙儿女一起跪在毛太夫人膝前,央求一同来赣,并称太夫人如不答应,即长跪不起。这样太夫人只得允许来赣,正收拾行装,定期起程。消息传出去了,近亲和乡人纷纷来到蒋府,聚集成群,又跪在蒋府内外,恳求太夫人不要离乡。太夫人感于乡人的深情,终于决定,’再不离乡’,最后打消了来赣的念头。”[2]

这样一位善良,且是虔诚佛教徒的老太太,等了十二年,刚和儿子媳妇团聚一载,日机肆暴,夺去生命。

做过奉化县长的曹钟麟先生(现天津市政协委员),追记如斯:

“一九三九年我在浙江省政府任秘书,有一天秘书长李立民突然慌慌张张地来找我,说是奉化县溪口镇被日本飞机轰炸,经国生母毛夫人在炸后失踪,命我代表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昼夜兼程赶赴出事地点,寻找毛夫人踪迹。我奉命后即搭省府大轿车开往溪口。下车后,即偕民夫在丰镐房附近的断垣残壁中进行挖掘,当夜幕降临,终于发现了毛夫人的遗体。最初发现的是一只胳膊,胳膊上戴有金手镯。有人认出了胳膊上戴着手镯的就是毛夫人,果然不久就挖出了毛夫人的遗体。我站到遗体前默哀致敬。当时,经国先生任江西省赣州专员,闻讯后搭黑色小轿车星夜兼程赶到溪口,一进门就抱起尸体,号啕大哭,旁观亲友也失声痛哭起来,我亦难抑悲愤,连连落泪。”[3]

一时找不到坟地,暂葬老太太生前念经的地方—摩诃殿北隅,竖墓碑一座。[4]遇难处,蒋亲笔题字“以血洗血”,刻石留念(作者一九八0年访问溪口,目击碑石仍在)。

经国曾经写过一本书,题名《鲜红的血》,哭《王继春》、《悼周崇文(干事)》和《永远不要挂起日旗来》,篇篇有血有泪,肺腑哀号,嘶声啜泣。曹聚仁说他“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凡是认识他的人,一致同意。

丧母之痛,伦理关系,更胜“同志之爱”“手足之爱”,其佘,处他的情况,顾到继母宋关龄的颜面,无法学雷震,写一篇《我的母亲》。[5]因此,对母亲的事,只是在日记里,私下提提。

当了专员后的第二年(一九四一年),蒋先生打过主意,派他去新疆,[6]接替盛世才。夏天,奉命随政治部长张治中(西北宣慰团)越秦岭,经河西走廊,出嘉峪关,跨青海,跑遍西北国防前哨。

蒋的考虑,其来有渐,我们且先回到全局,作一鸟瞰。

一九四一年,抗战进入中期,日军占领武汉后,气焰更盛。以武汉为战略据点,积极作点面的伸张,长沙两次会战,如箭在弦。

中原战局,固乏善可陈,环顾国际形势,益形黯淡。自前一年冬夭,日军的势力南进后,法国少爷兵,当然不是日军的对入,越南失陷,从华北到华南的海岸封锁线,因而为敌人所严密控制。暹罗湾口可能是代替东京湾的缺口,不幸见风转舵的泰国执政当局,却

甘愿为东京的走卒,借投降以自保。剩下唯一的希望是缅甸。伦敦基于现实利益的考虑,竟在日本的要求下,落井下石,把中国唯一的国际通路—滇缅公路,予以切断。同时那位爱抽雪茄的老狐狸邱吉尔,下令停止对中国政府作财政上的援助。

在这样悲观灰暗的气氛中,就重庆的领袖而言,唯一足以自慰的,是来自新疆的喜讯。土皇帝盛世才,终于为中央所制服,结束他在西北七年称孤道寡的割据统治。

盛世才,东北辽宁人,少年在上海中国公学读过书,留日返国,曾参加韶州讲武堂受训,毕业后加入张学良的东北军,在郭松龄麾下充任下级军官。一九二七年,自日本归国,为蒋罗致,担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由丁偶然的机会,邂逅了鲁效祖(新疆统治者金树仁手下的秘书长),以军事长才的资格,应聘前往西北。

引进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年轻上校,对新疆的当权派,无疑的是犯了极严重的错误。正如中国人惯用的比喻所说“引狼入室”,或“开门揖盗”。

果然,盛掌握了此一难得的良机,利用渗透拉拢等手段,合纵连横,运筹帷握。几年间,赶走金树仁,挤垮马仲英,取彼自代,驰骋天山南北,大有《沁园春》那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气概。

盛世才统治新疆的作为,不仅视南京的中央政府为无物,高举六星红旗,仿效苏联格伯乌,成立“六星社”,且公开倒向苏联。“信仰”共产主义,标榜亲苏政策“不仅是建设新疆的最光明的灯塔,不只是解放中国的最明亮的灯塔,而且是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被压迫民族争取自由平等和解放的最明亮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