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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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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书籍名:《蒋经国传》    作者:江南


外界议论“从蒋家的心窝里反出来了”

预干总队能起义,住在宁波的绥靖总队,是否还靠得住呢?[15]

由于挫败中所得到的教训,经国到台湾后,全力发展自己的特务组织,控制军队,控制学生,正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必然发展。“保密防谍”,疯狂推行,可能牺牲很多无辜的生命,但是,他坚信,是巩固领导中心的必要手段,多少代价,在所不惜。这是后话,此处不赘。

共军于四月二十一日,分三路渡江,国军宣传的长江天堑,汤恩伯居然不如三国时代的孙权,一夕间,江南变色,似儿戏一般。

兵荒马乱中,李宗仁和蒋先生,在杭州举行紧急会谈,下列对话,颇堪玩味:

蒋:“对于和谈还有什么打算?”

李:“我准备再派人去北平商谈一次。”

蒋:“不用了,不必再谈了,过去共产党因为军事上没有部署好,所以才同意和谈,现他们已经渡江,再没有谈判的余地了。”

会中匆匆决定:

(1)宣告和谈破裂。(2)何应钦兼任国防部长,统一指挥陆海空军。

其实,这两个巨头会议,可开可不开,对人心、对大局,无甚补益,南京于二十三日失陷,风雨苍黄,世道沧桑,又岂是浩叹而已。

和南京失守的同时,太原被陷,内外形势之绝望,经国内心之沉痛,莫可言状。紧急措施,乃“决计将妻儿送往台湾暂住,以免后顾之虑”,同日(二十四日)与夏功权处理有关溪口之事务,作永别准备。

中午,蒋先生嘱咐说:“把船只准备好,明天我们要走了。”

临行前的离情别绪,见其日记:

“上午,随父亲辞别先祖母墓,再走上飞凤山顶,极目四望,溪山无语,虽未流泪,但悲痛之情,难以言宣。本想再到丰镐房探视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乡间父老辞行,心更有所不忍,盖看了他们,又无法携其同走,徒增依依之恋耳。终于不告而别。天气阴沉,益增伤痛。大好河山,几至无立锥之地!且溪口为祖宗庐墓所在,今一旦抛别,其沉痛之心情,更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谁为为之,孰令致之?一息尚存,誓必重回敌土。”[16]

经国“重回故土”的誓言,很有些麦克阿瑟离开菲律宾的气概,可是,他没有麦帅的幸运。

由于长江的门户洞开,共军在江南平原的开展,好比脱疆之马,任意奔驰。国军的抵抗能力,至此消失殆尽。京沪线上的城市,转眼间全被“解放”。“这一战役,共军进军的神速,远在八一三战役的日军之上,”一位曾参与淞沪战役的记者,不胜茫然地写着,“同是当年的将领,碰上了共军,会这么没有自信心的。”

五月十一日,上海已经听到了炮声,共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淞沪保卫战的态势自然形成。事实上,整个江南平原,国军能够控制的,也仅有上海这个孤岛。

蒋先生对淞沪的重视,是多方面的。有历史的渊源:上海是他当年的发迹地,国民党政权,一直就靠着东南财富的培养。有现实的利益:上海的战略物资,军队还没有抢运完。有战略的考虑:英、美的巨大投资,集中在上海,利害相同,可望获得英、美的军事干预。所以,蒋先生和经国,离开奉化以后,来到上海,且亲自布置淞沪战役的防务。

上海的防御工事,远在徐蚌战役发生的同时,已着手进行,工事摹仿四平街的规模,由钢筋水泥筑成主堡,每一主堡,有地道相连,机枪阵地之外,储有粮草弹药,由此外伸,是长壕,壕内可以行走吉普车,作通讯传达之用,壕沟辅以钢板电网,还有竹签、铁藜。第三道防线是木城,木城起自江湾,到北站、西站、龙华黄浦江边止,整个上海都围在里面,为了拱护木城,又是大小碉堡和电网,是为第四道防线。

依陈毅的统计,国军的工事,依外围阵地、主阵地和核心阵地的,合有碉堡阵三千八百个,半永久性的掩体调堡一万多座,这样规模庞大的现代化防线,是任何轻兵器所无法突破的。

工事的确筑得不错,阎锡山看了阵地,满有信心地认为“至少可以守一年”。经国把它当作“东方的斯大林格勒”,希特勒的大军,就是在斯大林格勒吃了败战,以至一蹶不振。

蒋纬国的装甲兵也开到了上海加强守军的防御力量。蒋先生自己指挥军事,政工方面的事务,交给经国,经国成为实际上的政治部主任。他说:“成败在此一举,我们必须全力来应付危难。”

共军对上海的进攻,大致的两个阶段。五月十五日.攻克罗店、浏河、月浦、杨行等重要据点,楔入国军阵地。东路纵队,攻占川沙西北的顾家路镇,续向高桥挺进。十八日,占领了川沙东北的林家码头,这是第一阶段,共军的战略,旨在缩小包围圈,消灭外围据点。于是汤恩伯告诉经国,浦东方面没有把握,社会秩序是否紊乱,殊不可知。结论:“只有尽心力而为之”。二十三日晚间,汤的预言说中了,浦东的堡垒线全被攻破,二十四日浦东尽失,共军于周浦以西渡江,直迫市区,西南市郊的阵地,虹桥、徐家汇等同为共军掌握。曹聚仁说得很有趣:“共军几乎没有碰到过什么坚强的战斗,那些碉堡线的防御也等于零;有几处,都是国军送了钥匙,开了大门迸来的。这便是国军战史上最精彩的表演。”

上海的最后失陷,是五月二十五日晚上,那些耗尽民脂民膏的“马其诺防线”,遇到共军,并没有发生丝毫拦阻作用,共军堂堂皇皇地进来,如入无人之境,真正的战斗,前后仅十几天,上海就被解决了。

最具讽刺意味的,五月二十四日,上海还举行了一次规模空前的祝捷大会,披过红带子的战斗英雄刚出完风头,第二天竟成了共军的阶下囚。

这一仗打下来,被中共俘虏缴械的武装部队,共有十三万人,能够侥幸撤走的,不足七万人,其荒谬离奇,迹近神话。

上海攻陷前的几天,那位汤总司令的指挥部已经搬到长江口的船上去了,上行下效,师长找不到军长,团长找不到师长,连上船撤退,单位与单位间,都是偷偷地先后溜着走的。

经国自己,五月十六日上午九时五十的,飞离上海,干脆把这烂担子留给汤伯恩去挑!装得若无其事的,父子乘着江静轮,在定海普陀三门湾等地,纵情山水,寻思退计。心底里,已在筹划“打消遁迹远隐之意”,决计去台湾,继承郑成功的遗志去了。

二十二日,经国曾自马公飞上海,“处理物资疏散事宜”,先因机件故障,迫降嘉义,十时续飞,“至象山附近,接地面通知,江湾机场已有炮弹落地,不能降落,折返嘉义,始知共军已攻占上海市区矣。”

上海既无法成为苏军的“斯大林格勒”,国军尽管尚拥有西南、华南等大片土地,物换星移,今非昔比,

想抄抗战的办法,再负隅顽抗,绝无可能,除非有奇迹。

这点蒋先生知道,经国知道。

郑成功的历史,或者说明末的悲剧,就这样在台湾重演了。

注释:[1]毛泽东著《关于辽沈战役的作战方针》,《毛泽东选集》第四卷,第337页。

[2]斯大林于一九四八年会见南斯拉夫代表团,他说:“原来中国同志们是对的,苏联是错了。”参kKlaus  Mehnerty  PEKING  AIVD  MOSCOW  P.269

[3]陈少校著《关内辽东一局棋》,香港致诚出版社出版第228页。

[4]董显光著《蒋总统传》,第505页。

[5]  Merle  Miller,  Plain  Speaking,  An  Oral  Biocraphy  of  Harry  S.  TRUMAN  Berkley  Publishing  Corporation,N.Y.,  1974,杜鲁门说:“……But  I  never  gave  in  on  that,and  1  never  changed  my  mind  about  Chiang  and  his  gang.  Every  damn  one  of  them  ought  to  he  in  jail.and  1'd  like  to  see  the  day  they  are"P.304

[6]蒋经国著《风雨中的宁静》。

[7]据宋希濂将军面告:白曾下令扣留运兵轮船,和蒋在电话中争吵半小时,蒋气得把电话都摔了。宋当时任华中剿总副长官。

[8]徐复观著《垃圾箱外》,香港《新闻天地》.一九七六年一月,第1-1  9页。

[9]同[6]。

[10]同[6]。

[11]《蒋总统秘录》第14册,第92页。

[12]同[6]。

[13]贾亦斌著《嘉兴起义始末》,《文史资料选辑》,一九七九年第三辑(总二十五辑),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14]同[13]。

[15]同[8]“……我当下对他说:你要特别小心,方步舟(刘的副手)一定有问题。刘先生极力为方辩护,说我多疑。我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时,方步舟穿一件长棉袍,头上戴一个鸭舌帽,低着头,眯着眼坐在火盆边,原来他在外边偷听。他是鄂南红军的师长,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春不能立足,便投降过来,和刘先生是小同乡,刘先生对他很佩服,请他当副总队长。我因为信任老明友,没有把这种情形告诉经国和俞济时两先生。……我离开汉口不久,他的第三大队请他去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