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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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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书籍名:《春雪瓶》    作者:聂云岚


早已怒火中烧的巫朵司,将刀一挽,一纵身便向春雪瓶头上猛劈过来。春雪瓶不挡不迎,只是闪来闪去,注意看他路数。那巫朵司确也身手不凡,不仅刀法纯精,而且眼快力猛,每一挥刀,都如一道闪电,刀锋过处,卷起一阵寒风,以致站立殿堂两隅的观众都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春雪瓶迎着他的霜锋忽旋忽跃,忽腾忽闪,竟似一团带火流星,在殿上飘忽不定。她一连让过巫朵司十招,才忽将宝剑一抖,说道:“让你也来接我十招!”随即使出母亲传给她的那套天山剑法。顿时间,殿堂上忽如群峰耸立,忽如万壑幽幽,只见雪崩云卷,崖溃石飞,势若摧山覆海,直向巫朵司身上压来。巫朵司只能缠刃护身,东奔西窜,偶尔觑个隙缝,冒险一击。十招已过,又是风过天青,春雪瓶重又现出身来,端剑指着巫朵司含笑问道:“如何?这还只是下乘招数。”巫朵司已是头上冒汗,意乱心摇。他见春雪瓶已经收住剑势,突然奋鼓勇气,乘机使出他的看家刀法,双手紧握刀柄,旋身起势,滚砍连劈,身随力转,有如一个光球一般,直向春雪瓶飞旋而来。春雪瓶不慌不忙,随即又使出中十路天山剑法,拨如探海,架似擎天,挑如揽月,拦拟抱山,剑到处,光球自乱,忽而被剑挑扁,忽而又被剑抛开,春雪瓶连戏带弄,将个巫朵司斗得一筹莫展,狼狈不堪。在殿上观看的人多是些行家里手,对春雪瓶那高超的剑法,无不咋舌惊叹,称奇不已。殿上的王爷已是看得出神,不住拈须点头,对身旁的王孔连连说道:“奇绝,奇绝!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王妃也不禁问道:“她比李慕白如何?”王爷应道:“今天的李慕白如何,我尚不得而知,当年的李慕白未必就能过此!”

殿上看得最为留心,也可说最能懂得春雪瓶剑法之妙的,还是要数罗燕了。从春雪瓶出剑的第一招起,她就没有放过她的一式一法,她由赞赏到钦佩,又由钦佩到惊疑,最后简直是到了心惊魄动的地步。她当然已认出了春雪瓶的剑法是出自九华的路数,但又不全是九华,却比九华更显得雄浑凝厚。她想不出像春雪瓶这样轻轻的年纪,是怎么练出这样高明的剑法来的。她心里更为不解的是:传授春雪瓶剑法的究竟是何人。那人的剑法又达到了何种程度。

在罗燕身后的蔡幺妹也还识得深浅高低,她边看边不停地发出惊叹,有时甚至竞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她那不惯拘束的习性,几乎已使她忘记了身在王爷府里!她看着看着,忽然俯下身来在罗燕耳边说道:“看春姑娘那身手剑法,我倒不禁想起一个人来了!”罗燕并未在意地问道:“谁?”

蔡幺妹:“玉娇龙!”

罗燕不由一怔。她默然片刻,忽又回过头去对蔡幺妹说道:“毫无关联!你怎把她二人扯在一起!”

殿堂上,巫朵司用刀锋旋成的光球,已被春雪瓶的剑挑得散乱零落,残破不堪。巫朵司早已汗透衣衫、,累得气喘嘘嘘。春雪瓶亦已使完了她的又十招路数。她仍又停下步来j端剑在手,含笑瞅着巫朵司说道:“二十招已过,还只剩下十招了。我来让你见识见识咱们的九华剑法!“你若能再接过我的这十招,便算你胜利!”她随即运气凝神,跨开前腿,弓步如探,将剑平平推出,只见那柄纯钢宝剑,立即锋抖如波,发出阵阵刺耳啸声,有如鸣镝,又似龙吟,直震得殿上的人不由一阵寒栗,心也悸跳起来。王爷吃惊得不禁扶椅而起,紧紧注视着这眼前出现的神奇。春雪瓶步如踏罡,运剑回环,只见她一柄剑飘忽无定,逶迤盘蜒,如游龙穿云,又似舞凤迎风,竟分不出了招数和路数。巫朵司见了这般情景,已吓得失魂落魄,他勉强鼓起余力,奋臂挥刀迎着春雪瓶那缭来缭去的剑锋一击,不料那刀刃刚一碰及剑锋,便被弹飞开去,震得他全身皆麻,倭刀也几致脱手。春雪瓶一直将他逼到殿柱旁边,突然一变剑路,只见剑锋闪了几闪,巫朵司头上的马尾筒帽已破为两半,衣衫的胸前以及两臂处,均已为剑锋所裂,只是未伤皮肉。巫朵司更是慌了手脚,赶忙弃刀于地,连连叫道:“住手,住手!我认输了!”

春雪瓶这才收剑肘后,瞅着他含笑说道:“你连我这捧刀人都斗不过,我罗姑姑若对你使起剑来,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

巫朵司惊魂未定,张目注视着春雪瓶,惊疑地问道:“姑娘竟是何人?请留下名来。”

春雪瓶笑而不答。

巫朵司上前一步,苦苦央求道:“我若输在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手里,我还有何面目回到那珈国去!务请姑娘告以姓名!”

春雪瓶这才一扬眉,朗然说道:“你听着:我乃九华弟子,李慕白门人,天山春雪瓶!”

立时间,殿堂上所有的人都不禁愕然相视,谁也想不到李慕白竟会突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弟子来!

巫朵司更是愣住了!他张大一双惊异的眼睛,将春雪瓶凝视了许久,才嗫嚅地问道:“姑娘可就是西疆人称的飞骆驼?”

春雪瓶:“我正是飞骆驼。”

巫朵司双手捧额,发出一声惊呼,他那惊异的神情已变为欣庆,辱愤已化作虔诚,忙躬下身来,说道:“姑娘的大名早已传遍那珈,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姑娘!我巫朵司能败在姑娘手里,也是虽败犹荣。”他随即转过身来,面向王爷双膝跪下,说道:“我久闻中国武功技艺冠绝天下,特别是九华、武当剑法更是举世无双。我巫朵司不远万里而来,非敢炫技自高,实为求进,想学学贵国武功技法。适才和春姑娘这场比武,我不但已经认输,而且是输得口服心服。我请求王爷恩准,让我留在贵国学艺两年,我还请春姑娘收我为徒,传我一些九华剑法,让贵国武技也能在我国光耀流传。”巫朵司说完这番话后,以额伏地,久久都不抬起头来。

王爷拈须沉吟片刻,又环顾了下坐在他两旁的几位官员。他见那几位官员都不置可否,便问德秀峰:“秀峰,你意以为如何?”

德秀峰忙站起身来,答道:“请王爷定夺.”他随即又补了句,“这事还须问问春姑娘才行。”

王爷点点头,又问春雪瓶道:“春姑娘,你意如何?”

春雪瓶略一凝思,说道:“习武原是为了强体护身,亦可因以强国。照说武技本不应该各自守秘才对。但这也只能对自己的父老弟兄姐妹才是这样。因武技亦可恃以欺弱凌人。’那珈国及其邻邦,就曾为西国所雇佣驱使,多次犯境掠侵西疆,若再传授他以武艺,等于送他利刃,他又来人侵我土,边民就更要受害了。这事还请王爷三思。”



王爷和在座官员,听了春雪瓶这番言谈,方才如梦初醒,一个个都惕然警觉起来,注视着春雪瓶,连连点头赞许。巫朵司赶忙抬起头,满脸含愧地看了看春雪瓶,又急切地说道:“春姑娘所说不假,我们确曾作过一些有负于贵国、更有愧于西疆的事情。但那都是为西国所迫,实非出于自愿。那西国就是仗他人强器利,侵入我那珈,挟持我主,为所欲为。那珈国人多次奋起反抗,均遭到他们的残杀。我要求在贵国学习武艺,立志就在于将来回到那珈,用以传授给我那珈国人,我那珈就可以赖以和西国抗争了。”

巫朵司的这番话也说得有理,再加以他说得激昂慷慨,情词恳切,以致使得殿上人众都不禁为之动容。

王爷听后,回顾着吴超说道:“那珈曾受本朝册封,理应予以荫护;巫朵司立志可嘉,应该给以成全才是。”

吴超赶忙应道:“请王爷裁处。”

春雪瓶还不等王爷有所吩咐,忙上前一步,站在巫朵司面前,指着他肃然问道:“你适才所说可是真心实话?”

巫朵司:“我可当天立誓。”

春雪瓶:“纵然你有志如此,但抗御外侮也非一人能行,必须举国同仇,上下一心才是。我若传你九华剑法,你再以传人,良莠不齐,你也未必就能保得别人也将它用于正义。我今念你心诚有志,有心就在王爷殿上,传你一套九华拳技。这拳技只能用以护身,却不能用以凌人。你可愿学?”

巫朵司赶忙站起身来,垂手躬身,连声应道:“愿学,愿学!万幸,万幸!”

春雪瓶凝视着他,又说道:“这套九华拳技与一般拳技不同。只有在交手中才能悟得其中奥秘!只是交起手来,你可能会受到一些跌损摔伤,你可情愿?”

巫朵司忙又连声应道:“情愿,情愿!就是跌摔得头破肢残,我也心甘情愿!”

春雪瓶转身走到罗燕座旁,将剑交给蔡幺妹,又回身来到殿中,一扬眉,对巫朵司说道:“来吧!我知你也擅长拳技,你尽管将你最高的招路使来!”随即亮开了架式。

巫朵司紧握双拳,抡开双臂,忽然将身一纵,窜到春雪瓶身前,左手出拳在春雪瓶眼前虚晃一下,右拳却暗隐于后,随即向她胸前迅猛击来。春雪瓶不接不架,等他拳已近胸,才猛然将身一闪,随即下退回头,用手将他右臂一牵,趁他绊脚欲倾之际,又闪电般地往他背上一击,巫朵司早已稳体不住,一窜身跌倒在一丈开外的地上去了。春雪瓶随即说道:“这叫‘猿猴戏虎’。”巫朵司翻身一跌,又挥拳抡臂上下交叉向她项上腰间一齐击来。春雪瓶只闪身后退半步,趁他两拳落空尚未收力之际,迅即向他脚下一绊,胸前一掌,巫朵司又一仰身,翻跌到地上去了。春雪瓶又随口报道:“这叫‘醉跌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