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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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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书籍名:《春雪瓶》    作者:聂云岚


只见他们一个个都面露惊惶之色,她正想听听他们要对母亲说些什么,母亲却把她支出房外去了。她只好独自去到木栅门前游玩。一会儿,当香姑等人又从她家里出来时,她曾看见马强手里拿着她母亲那柄宝剑。为此,她当时也曾问过母亲,母亲只说了句“这与你无关,休要多问”。过了几天母亲便带着她离开了艾比湖,并在古尔图以北的沙丘上看到罗大伯已被哈里木他们救了出来,正飞马向艾比湖驰去,从此,她便再也没有在她母亲身旁见到过这柄剑了。春雪瓶回想起这段情景,心里便已经认定,那次马强将剑从母亲身边带去,定然就是为救罗大伯将剑充作兵符用的,春雪瓶由此又联想起她随着母亲在雪地上驰救玉帅的那幕情景,在她心里曾经产生过的“母亲只能是玉娇龙”的想法,立即又闪了起来。同时,与这柄宝剑的渊源也就有了关联,也就使人易解了。

蔡幺妹见春雪瓶凝神沉思,久久不语,将剑递还给她,瞅着她问道:“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听了我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后,担心这剑会成妨主不祥之物?”

春雪瓶若有所思地:“佩带过它的人虽都各自遭到许多不幸,但它却又使半天云脱祸得福,事在人为,与宝剑何干!”

蔡幺妹不由一怔,似觉她话里有话,却又不解她所指为何,只紧瞅着她,眼里充满疑诧的神色。

春雪瓶已感到自己失言,忙又说道:“这剑在王爷身边已有八年,王爷不也是好好的吗!”

蔡幺妹:“我和你的看法都一样,遇上不幸的事情,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却去怪命怪运,甚至怪到房宅物件身上,都只不过是在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二人正谈着,刘泰保也进屋来了。他向春雪瓶问了一些在王府赏菊的情况后,忽又半打趣半认真地说道:“那天我在王府看姑娘比武时,就已经看出王妃对你显得特别喜爱的那种神情来了。今天请你进府赏菊,不知她赏赐点什么给你没有?”

春雪瓶:“临出府时,她赐给了我一只玉镯,是从她手上褪下来的。”

蔡幺妹忙说:“赐的也是一只玉镯?!快拿来给我看看。”

春雪瓶对她话中所有“也是”二是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又不便探问,便忙走到床前,将适才褪放枕边的玉镯取来递给了她。蔡幺妹将玉镯拿在手里反复把玩了会,不禁将它举到刘泰保面前,显得十分惊叹地对他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样的玉镯呀!是上色翡翠,通身碧绿,只有宫里才有这样的东西,可说是价值连城,一般平民百姓,就靠这只玉镯,一生都吃著不尽了。”

刘泰保也拿过手去看了一会,忽有所触地问蔡幺妹:“听说王妃二十年前召见玉小姐时,赐给她的也是一只玉镯,你看这只比她那只如何?”

春雪瓶一听刘泰保提到玉小姐,立即注意起来。

蔡幺妹凝思片刻,说道:“我当时也只注视了下,并未细看,只记得玉小姐那只也是翡翠,碧绿碧绿的,与这只也差不多,不同的只是那翡翠玉镯上镶有镂花包金,精巧极了,也是无价之宝。”

春雪瓶不由全身一震,她母亲手上戴的那只玉镯也正是碧绿色的翡翠玉石,也是镶包了镂花金的。她趁蔡幺妹递还玉镯给她时,只显得有些好奇地问道:“蔡姑是在哪儿见到过玉小姐手上那只玉镯的?”

蔡幺妹又回想片刻,说道:“十八年前的正月初旬,玉小姐第一次上妙峰山进香那天,我陪她到庙旁树林里会见一个人时,她举手整理鬓发时,那玉镯便露了出来,迎着太阳,光芒闪射,我当时只偷偷地看了几眼,还是走在我身旁的香姑告诉我,我才知道是王妃赐给她的。后来又曾见到过一次,就是那年的三月初四,也就是玉小姐投崖那天。她全身素衣,头上手上任何珠花首饰未戴,只带了那只玉镯。后来我想:玉小姐兴许是平时特别喜爱那只玉镯,才戴着它投崖,让它给她殉葬的。”

春雪瓶感到惊讶已极:她万万没有想到玉娇龙投崖那天,蔡幺妹竟也在场,而且在投崖时那只玉镯却是戴在她手上的。一瞬间,衣裙、宝剑、玉镯,母亲身边的一切都与玉娇龙紧紧地联在一起了。春雪瓶还不罢休,又紧紧地追问了句:“玉小姐投崖时,香姑也在她身边吗?”

蔡幺妹忽已察觉到自己说得过多,便只淡淡地应了声:“香姑不在,她已离开京城回西疆去了”随即就把话拉开,回头和刘泰保谈别的事情去了。

春雪瓶也不便再多问什么,忙收起玉镯和宝剑,随着蔡幺妹和刘泰保去东屋,准备吃晚饭了。

晚上,春雪瓶躺在床上,久久未能人睡,她已选定玉府作为守候母亲的最可望的地点了。

日子在无聊的清闲中消磨过去。春雪瓶有时牵着大白马出城去遛遛,有时到各名胜古迹去看看玩玩。晚上吃饭时,每天都总要从刘泰保口里听到一些各种各样的消息或传闻,既有京城各名门望族的宠辱荣忧,亦有各州县的奇灾异端。春雪瓶在无聊中也常有所获,在清闲中却总不平静,晚上回到西屋后,便是她自己的天地,她可以把整个身心都沉入到对母亲和西疆的最深沉的思念。还有铁芳,也常常在不知不觉间,蓦然闯入她的幻境,把她的思绪搞得一团麻乱。

一晃又过了十天。这天已是九月二十。春雪瓶吃过早饭,正准备到德秀峰家去看看罗燕,蔡幺妹带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到她房里来了。蔡幺妹一跨进房门便指着春雪瓶对那女子说道:“这位就是春姑娘,你自对她说去。”

那女子带着满脸惊奇的神色,恭恭敬敬地走到春雪瓶面前深深一福,说道:“奴婢给春小姐请安了!”

春雪瓶感到把“奴婢”和“小姐”两个称呼连在一起非常刺耳,不禁皱了皱眉头,望着蔡幺妹问道:“这姑娘是谁?”

蔡幺妹:“玉夫人玉大奶奶的贴身丫环翠兰。”她随即又瞅着那女子说道:“翠兰,快给春姑娘说出你的来意呀!”

翠兰低眉垂首恭敬地说道:“我家夫人派奴婢来请春小姐过府叙话。”

春雪瓶没做声,只抬起眼来将翠兰上下打量了下,见她和自已的年纪也差不多,一张生得也还算清秀的脸,却因过分的拘谨而变得呆板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也由于低垂而显卑微的神色。春雪瓶也不知为什么,看着她那模样,心里竞突然感到难过起来。她忙移步走到翠兰面前,拉着她的手,亲切地问道:“你今年多大啦?”

翠兰惶然地:“十六岁。”

春雪瓶:“我叫春雪瓶,快满十七岁了,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今后别再叫我小姐,你也别再自称奴婢了,咱们都是姐妹。”

翠兰不由抬起头来,张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望着春雪瓶,眼里充满了惊奇,闪满了泪花。

春雪瓶对着她亲切地笑了笑,问道:“玉大人可在府里?”

翠兰:“老爷一早便上朝去了。”

春雪瓶:“好,你先回去禀告夫人,说我随后便来。”

翠兰为难地:“轿子已候在门外,请春小姐立即动身。”

春雪瓶又皱了皱眉,回头望着蔡幺妹:“坐轿?!我才不坐那玩意呢!怪别扭的,叫人感到不是滋味!”

蔡幺妹也说道:“我已告诉过翠兰了,说你不会坐那轿子的,她怕夫人怪她不周,我才要她亲自来试试。”她又把脸转向翠兰,“本来嘛,都在一条街,总共才不过几百步的路程,憋着一口气就能走到的,哪用坐什么轿子!你回去禀告夫人,说一会儿由我亲自把春姑娘给她送到府里来。”

翠兰这才称谢告辞,退出房外去了。

蔡幺妹又对春雪瓶说道:“玉夫人你已在王府见过的了,也是个心慈面软的贤惠人,在她面前尽可不必拘束,她很大量,又很能体贴人,你去了就会感到这点的。”

春雪瓶:“我在王府见到她时,就已经感到这点了。”

蔡幺妹:“你快换换衣服,收拾收拾,我到柜上去安排一下,咱们一会儿便动身。”她随即返身走出房门去了。春雪瓶没料到,她一心想到玉府看看的愿望,立即就将实现,心里不由暗暗感到一阵欣喜。欣喜之余,她又不禁有些踌躇起来:这座使她心往神驰,使她感到亲切而又神秘的帅府侯门,她能在里面寻到什么,又能探到什么呢?母亲若果真是玉娇龙,她对自己的这种行径又将是感到怒恼还是欣慰呢?春雪瓶一边思忖一边从革囊里取出一叠折好的衣服。穿哪一件呢?她心里不觉一动,便取出另一件也是台奴给她从母亲衣箱中挑出的衣裙穿在身上。这是一件淡蓝色的衣裙,衣裙上只绣缀着几朵粉红色的牡丹,显得分外厣雅悦目。她穿好衣裙,又对镜梳理好头上的鬓发,戴上王妃赐赠的玉镯。她刚好穿戴整齐,蔡幺妹便在窗外催她动身了。二人出了客栈,并肩穿过虎幄北街向南端玉府走去。不一会便来到玉府门前,春雪瓶又情不自禁地绕到石狮身旁,伸出手去拍拍它的颈项”笑着对蔡幺妹说道:“它一定已经认识我了,只是不会说话罢了。”

守卫在门前的两名带刀校卫,也被她这带着稚气的举动惹得笑了起来。蔡幺妹一边招手把春雪瓶唤回身边,一边对两名校卫说道:“这位春姑娘是玉夫人请来的客人。”

两名校卫一听蔡幺妹说出“春姑娘”三字,显得十分惊异,神情也立即变得恭敬起来。一名校卫忙欠了欠身子,说道:“啊,原来是春姑娘!夫人已经派人关照过了,快请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