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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书籍名:《血城》    作者:默然


我只听得扑哧一声,陈镇南长剑将那黑色人影穿胸而过,可是奇怪的是,伤口竟没有血迹溅出,黑色人影后赫然现出一名高高大大的蒙面汉子,原来竟是那蒙面汉子躲在黑豹子的身后将他尸身推向陈镇南,陈镇南自知上当,但急切间已无法拔出剑来,那蒙面汉子一声轻笑,提掌闪电般地向陈镇南脉门斩落。那一掌劈得并不算太快,掌势来路清清楚楚,陈镇南却偏偏无法闪避,我听得他一声惨叫,右手竟给那人掌刀硬生生斩断,陈镇南手指握剑握得太紧,那只断手兀自紧紧地捏着玉剑,而玉剑还紧插在无头尸身上,和尸身一起向地面跌落。”

雾红血沉吟道:“那人一双肉掌竟有兵刃之利,难道,他用的就是烈火刀法?”

林泉点点头,道:“正是。”

众人耸然动色,均知林泉所述到了极关键处,这个会烈火刀法的神秘人物,必与当年迷雾山庄惨案大有关连。

林泉续道:“陈镇南虽然卑鄙,但为人却极是悍勇,他断了一只手,疼得额上冷汗大颗大颗渗出,却咬紧了牙关,哼也不哼一声。当时变起仓促,我在一边不知所措,这人一掌便斩断了大名鼎鼎的玉剑右手,武功高明已极,我自忖不是这人对手,也不知这人是友是敌,只好呆立不动,静观其变。那蒙面汉子见陈镇南失了抵抗能力,沉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陈镇南,你自以为做得周全,天下人便再也没有人知晓实情了么?陈镇南疼得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拼力运气忍住,颤声道:你是什么人?我的所作所为又与你何干?媚狐胡三娘这时却是又惊又喜,怎肯放过如此天赐良机,嘶声叫道:大侠,陈镇南丧尽天良,枉有侠义声名,杜员外一家26口人,全都是他设计害了性命。非但如此,他还杀了我大哥灭口,大侠千万不要放过这狗贼!那蒙面汉子双目炯炯有神,冷冷道:难道我不知道么?要你来多口。胡三娘讨了个没趣,我暗想这人脾气原来古怪得紧。那蒙面汉子再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陈镇南,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孤傲冷漠,又说不出的冰冷。他虽然没有看着我,但我心里也是生起了一股寒意。我们大伙儿就这么沉默了一柱香的时分,整个山林只有轻风吹得树林簌簌作响的声音。我忽然听见‘嗒嗒’的声音一阵轻响,原来,陈镇南又痛又惊,汗水越来越多,竟滴在了地上,发出响声。陈镇南再也忍耐不住,嘶声道:不错,杜家满门是我杀的,杜家财宝也是我陈镇南抢的,你要怎样?他叫得太大声,连声音也变了,山谷将他声音远远地回传过来,就像是在雪地上受了伤的孤狼在嚎叫一般,充满了绝望。那蒙面汉子还是不说话,只是冷冷地伸了一只手出来。陈镇南面露喜色,急声道:我将杜家财物全折成了银票,兄台原来也是想求财,这个好说,兄弟这就双手奉上。他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右手已断,这话实是可笑之极,当时情势虽然凶险,我仍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蒙面汉子冷冷看我一眼,我心中一寒,随即豪气发作,暗道: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我林泉可不是欺善怕恶之辈,嘴长在我自己身上,我爱笑便笑,难道怕了你不成?想到这里,我目光竟不回避,也是盯着他看。”

林茗青替父亲担心,忍不住问道:“那人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林泉微微一笑道:“没有,那汉子见我傲然不惧,神色微感诧异,但随即不再理我,冷冷地对陈镇南道:拿来。陈镇南从怀中摸出一大把银票,上前几步,交在了蒙面汉子手中。蒙面汉子手握着一大把银票,手却并不缩回去,仍是冷冷道:拿来。陈镇南面色大变,勉强笑了笑道:我已将全部银两都给了你,变卖杜家财物的五十万两白银全都在这里了。蒙面汉子脸上肌肉微微动了动,他脸上的面巾也随着轻轻颤动一下,仍是冷冷道:拿来!陈镇南身子颤动,哑声道:真的没有了。这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侠客此时满身血污,狼狈之极。浑不似刚才神完气足的模样。蒙面汉子哼了一声,踏前一步,我只看见他人影一晃,便听见陈镇南一声长嚎,左膝跪地,大腿一片殷红,原来,那蒙面汉子竟在电光火石之间将陈镇南玉剑从黑豹子尸身上拔出,一剑划伤了陈镇南大腿,陈镇南站立不稳,只好跪在了地上。陈镇南破口大骂起来,骂得极是难听,这世上象我这般有耳福的人可真不多,能够听到一代大侠骂大街,陈镇南骂得声嘶力竭,将最难听最下流最恶毒的话也骂了出来。那蒙面汉子仍是冷冷地看着他,翻来覆去就是两个字‘拿来’。他说上一声,就在陈镇南身上划一道血口子,陈镇南浑身鲜血淋漓,仍是骂不绝口,我看得不忍,陈镇南虽然奸恶,但如此折磨人实非英雄所为。胡三娘却笑容满面,脸上充满复仇快意。

陈镇南骂到后来,奄奄一息,身上千创百孔,但没有一处致命的伤痕,我见他惨相,再也忍耐不住,喝道:这位兄台,杀人不过头点地,陈镇南虽然罪该万死,你将他杀了也就算了,何必如此折磨他?他命也没有了还留着东西做什么?想来是真的没有银子了。

那蒙面汉子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说得对,这厮竟然没有那件物事,还留着他狗命做什么?他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揭开瓶口,从瓶里倒了些白色粉未在陈镇南伤口上,陈镇南满脸惊恐,却躲避不开,转眼一股浓郁的香气在林中散发开来,煞是好闻。我只道他倒了一些毒药,陈镇南却又并无痛苦之色。我正在疑惑之时,却听得胡三娘大叫起来,脸上神色甚是恐惧,原来陈镇南前面数尺处,一大群黑乎乎的东西蠕蠕而动,铺满了好大一片土地。原来,那竟是上千万只蚂蚁向陈镇南爬来。那些蚂蚁个头比平常的稍大一些,浩浩荡荡地爬到陈镇南身边,陈镇南痛声长嚎,人家常常说道万蚁啮体是何等的痛苦,若非亲见,我再也不敢相信世上原来竟有这等事情!陈镇南在地上翻来翻去打滚,他身上虫蚁却是越来越多,我又惊又怒,喝道:兄台,你的手段未免也太毒辣了!那汉子冷笑不语,我咬咬牙,再也不能坐视不理,急急掠起折了枝带叶树枝,便要去拂掉陈镇南身上虫蚁。这时却听陈镇南大叫道:好汉饶命,那东西在我怀里,快赶走这些蚂蚁啊!他痛得语不成句,意思倒说得清清楚楚,我怔了怔,心中暗想,不知那是什么物事,陈镇南竟把它看得比性命还重,若非受不了这万蚁啮体的苦楚,竟咬牙想蒙骗那汉子。那汉子冷冷道:拿来。陈镇南咬着牙,从怀里摸了一块方形的物事出来,掷给那汉子,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快救我。那汉子将那物事在手中一捏,眼睛亮了一亮,然后放在怀里,长笑一声,手中玉剑脱手飞掷,插入陈镇南胸口,陈镇南骤然气绝,身子不再翻滚,躺在地上再也不动。这人手段好生毒辣,我心里大怒,喝道:陈镇南已将东西交给了你,你为何还要出手伤他性命?那人冷冷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饶他性命?我呆了一呆,暗想这人倒是真的没有如此说过。但他分明是强辞夺理,我道:你虽没有说过,但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再下毒手。那蒙面汉子冷冷道:我杀也杀了,你若看不过眼,不妨给陈镇南报仇。我怔了怔,正色道:我怎么会给陈镇南这奸贼报仇,我只是想奉劝兄台出手不要太过狠辣。那蒙面汉子仰天一阵长笑,大声道:甚好,你虽不想为陈镇南报仇,我却要杀了你和胡三娘,快快拔刀吧!我又惊又怒,这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之至。但这人举手投足间便杀了陈镇南,武功之高,我自问是万万不及,但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贪生怕死,出言求饶?我咬了咬牙,拔刀道:兄台,你适才曾助我挡了陈镇南一剑,在下这里谢过了。那人微微一笑道:好说。我又道:一笔归一笔,现下阁下想要我和这位女子的性命,在下武功虽然不济,却也不愿束手就擒,只好放手一搏,死了也不会遗憾。那人仰天长笑,道:好汉子,有骨气,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定定心神,自知武功与他差得太远,若是与他对攻不免快速落败。当下刀势全取守势,刀光绵密,先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那汉子点点头,眼神中略有赞赏之意,也不贸意进攻,只是空了一双手与我近身缠斗。我看十余招内那人并未占到什么便宜,精神一振,将一套半月刀法使得虎虎生风。我越打信心越起,只道那人适才出手制住陈镇南只是出其不意,全凭小巧功夫取胜。真实武功其实也与我在伯仲之间。那料那人突然一声长笑,左掌穿过刀光,直击我眉间,我挥刀向上疾掠,要迫他撤掌,那人左掌忽然变招,迎着刀光向下硬斫。”

林茗青奇道:“难道他的手掌竟不怕刀子么?”

林泉摇摇头,道:“我当时也是诧异已极,实不敢相信天下有何人竟敢凭了一双肉掌硬架我钢刀,于是再不留余力,全力向他手掌撩去。谁知,我的刀刃尚未接触到他的手掌时,他的掌缘忽地发一股烈焰般的光华,钢刀与那光华一接触,竟应声而断,原来,他竟以无形刀气将我的钢刀硬硬生震断!”

雾红血低低地道:“烈火刀法!”

林泉缓缓道:“不错,那人使的正是烈火刀法。我钢刀甫断,大惊之下,不及应变,忽然右手手腕一痛,又给他烈火刀法斩中,手中半截断刀也是铛锒落地。”

说到这里,林泉缓缓挽起右手袖子,露出手腕,众人低声惊呼,只见他手腕上正是一道黑乎乎的伤口,虽然事隔多年,手腕伤痕虽然长拢,那道焦黑模糊的印迹仍是丝毫不消。

雾红血心里怦怦乱跳,道:“师父,难道那人便是我的杀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