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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书籍名:《百兵》    作者:星子


怎地他那老管家和人讲起双簧,一味地称赞王老爷呢?”、“听说王老爷一家,近来让闯天门抄了!”

贝小路嘻嘻一笑,低声向卫靖解释:“海来市的闯天门,势力一天比一天壮大,许多帮会不是依附了闯天门,便是离得远远的,尽可能别和他们冲突上。那些大地主、大富豪们,大都有一套自保的方法。雷南员外性格刚毅,要他向闯天门低头,可是极难,十数年来开设十几家武馆聘雇武师、招收学生,以壮大己身势力,便是图个自保。但王老爷人缘极好、交结甚广,都遭逢了闯天门的荼毒,你想想,其他的富豪仕绅听到了这消息,可有多震惊,心头儿跳得最厉害的,莫过于这与王老爷齐名的雷南了吧。”

“然后呢,所以雷南吓得傻了吗?”卫靖随口应著,突然瞧见十数个奴仆毕恭毕敬地替大汉们斟茶倒酒,心中动了一动。

老管家又一招手,十几名奴仆们各自端著一个银色盘子,上头摆著一整叠的红包袋,奴仆们走近长桌,到了每一个参赛武师前,发给一个红包袋。

卫靖和贝小路也各自拿了一个,欢欢喜喜地打开,里头是三张票子,面额竟十分大。卫靖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又是惊讶又是欢喜,这些钱虽然比不上他在来来富输掉的铸剑材料费用,却也相去不远。转头看了贝小路一眼,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怎么,有了钱了,便想自个儿回家,不顾和我的约定了吗?你这猴子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别忘了是我带你来这儿的。”贝小路哼著说。

“是樊军带我来的,路上我还差点让你害死。”卫靖让贝小路看破了心思,有些心虚地反驳:“只要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我为何不守约定?你要与人合作,也得拿出点诚意出来。”

“各位英雄好汉,这是我雷南的一点心意,大擂台赛人数太多,再加上我雷家拳馆那些师傅学生,大伙儿不急著上场,今日轮不上的,便明日打,明日轮不上的,便后日上场,我雷府每日供应美食美酒,大伙尽管开心。”雷南起身,举起酒杯,向底下的参赛群豪们敬了杯酒。

“我明白了……”卫靖眼睛一亮,这才知道雷南举办这擂台赛,为的不是当真要邀请各地拳术好手打一场擂台选出擂台王,而是要收买人心,便如同闯天门那神兵大赛一般。

雷南打的如意算盘,便是提供场地让这两百个武术好手“切磋”个十天半月,再供食宿银两,打好关系,若能将这一干好手尽皆纳入雷府,即便仍无法与闯天门抗衡,但至少三年五载之内,足以自保了。

长桌上等著打拳的汉子们有些开了红包,一见是钱,都十分惊讶,有些闷不吭声地放进了怀中,有些却不敢收,摆在桌上。也有些汉子们拍掌叫好,欢呼助势:“雷先生豪气干云,李河我先干为敬!”、“陈大胜拿了雷府的钱,便是雷府的人,以后有何差遣,姓陈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迟。”

“哈哈。”贝小路咯咯一笑,拍著卫靖,低声说:“有几个一看便是雷南事先安排的家伙,他们演技太差,反而帮了倒忙,有些人听他们那样说,反而不敢收钱了。”

卫靖怔了一怔,问:“我也拿了钱,我也成了雷府人吗?”他虽然机灵,但对这些江湖规矩却完全没有概念,又问:“你说要来这儿办点事,便是来这儿拿这红包吗?现在拿到手,可以走了吗?”

“不!好戏还没开始呢。”贝小路嘻嘻笑著,挟著菜吃,又说:“雷南平时精明,王老爷一出事,反而真吓得傻了,行事不免躁进。他应该想到,这样堂而皇之地招兵买马,闯天门如何会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岂会任由他坐大呐?”

贝小路平时四处游玩,总爱探听一些稀奇古怪的情报回去讲给贝老太太听,贝老太太也会像说故事一般,分析这些听来的奇闻八卦,飞雪山庄多年不插手外界纷争,旁观者清,眼光也格外精准,贝小路自小受此薰陶,此时自个儿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

“我从早上便四处玩耍,一面偷偷观察,有家客店里头,来了许多闯天门的家伙,谈的便是此事。若我估算的没错,他们应当已经来到门外了吧……”贝小路低声向卫靖说著,此时四周的汉子们大都也自顾自地交头接耳,都在暗暗讨论著这雷南打的是什么主意,便也没人注意两人在讲些什么。

长桌当中,也有些纯为好斗而来的汉子们,耐不住这枯燥活动,抢入了场子,将两个跳来跳去的武师扔出了场,自个儿互斗起来。

一个虬髯大汉操著外地口音,接连胜了三场,他酒喝得较多,口气不免犯狂,拍著胸脯朗声叫喊:“来了这么多些人,一个像样的都没有。都是来骗吃骗喝的窝囊废!老子将你们全收拾了,一起上吧,来啊!”

这大汉这么一说,其他来参加比斗的练家子如何受得了,当下便一个大汉二话不说冲进场子里拚斗起来,长桌上叫嚣声四起,气氛逐渐热烈。那虬髯大汉当真有本事,身材不高却极壮,粗壮双腿笨拙地前后移动,但一双拳头坚如铁石,大开大合地抡动直击,将上来两个挑战者又打出了场。

雷南接连对著老管家使眼色,老管家指挥著奴仆们奉茶倒酒,又怕这些好斗男人酒喝过多会乱了场面,便吩咐奴仆,将酒调淡,又扯著嗓子喊:“刚刚说到那王老爷,近来听说他无端端地遭了横祸,真是替他老人家难过,这么好的一个人,那下手凶徒的居心……”老管家这么一喊,鼓噪大汉们又纷纷静下,尽管席间都是些好勇斗狠的汉子,但在雷府里,总是得给雷南一点面子。

贝小路低声在卫靖耳边说:“雷南其实瞧不起王老爷,说他假慈悲、傻脓包,现在突然捧起王老爷,无非便是藉著王老爷的声名,名正言顺地挑拨,将矛头引到闯天门的恶行之上……”

老管家清了清喉咙,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一个尖拔嗓音自门外传来:“雷府这么大的活动,怎没发帖子让咱们也来参加呐?”

只见到大厅门口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腰间都悬了兵刃,上头有著「闯”字记号。

带头那个细眼睛男人一袭深紫色长袍,声音尖拔,皮笑肉不笑地环顾四周。

“好戏上场了,这是闯天门无双堂的副堂主之一,叫作秦孟先。”贝小路细声对卫靖说:“等下场面乱起来,我可要开始动手了,你紧紧跟著我,别问东问西的,知道吗?”

卫靖却不怎么理睬贝小路,怔怔看著那叫作秦孟先的家伙,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满全利好像也是无双堂的,他是堂主吗?”

“是副堂主。”贝小路答:“无双堂是闯天门最大一个堂口,堂主死了三年,四个副堂主明争暗斗,至今都还没人抢得头功,没能登上堂主的位置。”

秦孟先领著三十来个闯天门众进来,雷府上下脸色皆变,雷南陡然立起,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雷南两个儿子一跃而出,哥哥雷风开口:“原来是闯天门的弟兄,今儿个咱父亲生辰,举办个小地方的余兴节目,筹备时间不多,便也没有特意通知各位弟兄。但即便是闯天门的弟兄,既然不是观战贵宾,那便是参赛选手,请问你们……”

秦孟先仰头笑了两声,说:“那好,咱们便是来打擂台的,开始了没?”

老管家迎著笑脸招待:“正刚开打,还有空位,各位英雄请坐。”

长桌席间开始有人嚷嚷起来:“方才不是有发钱吗?又来了新朋友,也当补上呐。”、“刚刚讲到富贵居老王,怎不继续讲下去了?你说下手的凶徒怎么了……?”原来参赛打手当中早已有秦孟先安排的眼线,掺杂在众人之间,此时将方才老管家的话嚷嚷出来,便是想瞧瞧雷南如何解释。

长桌间有些见识广的,大都也猜出雷南这饭局、擂台赛的用意,自是不想招惹上闯天门,自怀间取出红包放回桌上。

“啰哩巴嗦个什么劲,到底打不打呐!一群脓包,还不上来,雷南,那便是我胜了,快将擂台王的名号颁给我,赏金也快拿来!”方才那连胜五场的鲁莽大汉在场子里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嚷嚷著。

“这规矩是怎么个打法,这赏金又是多少?”秦孟先问。

雷南强耐著怒气,沉声说著:“雷某人办这小小擂台赛,为的只是在生辰之日,与各位好手畅饮论武,好玩而已。规矩未定,赏金倒准备好了,足足五千银。”实则上雷南早已准备好了一套啰唆打法,本要在自家武师暖场过后公布,能让这些参赛打手一打便打上十天半个月,赏金也足有三万银。但此时闯天门前来搅局,便只好随口应对,压低赏金,是自贬身价,让人相信这便是“小小的余兴节目”罢了。

“这两百多人没个规矩,要打上什么时候?雷兄,不妨我替你出个主意如何?”秦孟先嘻嘻笑著。

“秦孟先,你说。”雷南深吸了口气,他对闯天门恭敬原是无可奈何,但秦孟先不过便是个堂口副堂主,却称呼他“雷兄”,倒似和他平起平坐一般。

秦孟先对雷南拱了拱手,朗朗说来:“场子这样小,也只能如此,一个一个上去挑,输的便下场,不得再上;赢的可以下来喘口气,决定是否再上场,也可以待在场子里继续接受挑战。场子下的都是评判,自一数到五,没人上场,那么最后一个胜的,便是擂台王了。”

“最重要的是,为了公平起见,每赢一场,咱闯天门便赏千银,即便早上,也绝不吃亏。”秦孟先拍了拍手,大厅外头又是一阵骚动,六个闯天门帮众扛著一大木箱自院外进来,将木箱重重放下,揭开一看,是满满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