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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书籍名:《百兵》    作者:星子




“你就是‘小原村痴情弟弟’?”红舞云飘然而来,挥袖卷去了那一银,有趣地瞧著卫靖。

卫靖怔了怔,见那云来楼的女主人亲自接待,有些受宠若惊。回过神来,又恨恨地问:“谁是‘小原村痴情弟弟’?到底是谁这样讲我?”

红舞云掩嘴一笑,点点头:“不错,天底下像你这种男人多些,也是不错。希望你别变。”

“你说什么?”卫靖还不明所以,红舞云已经离去。突然一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浑厚男人声音传来:“终于让我找著了,妈的,‘小原村痴情弟弟’果然就是你!”

“樊军!”卫靖回头见那男人,便是樊军,又见他脸上多了条长长的疤,自右眉划下,爬过高挺鼻子,直到左下颚。卫靖惊讶地问:“你的脸……”

“嗯,这样好看多了吧,妈的。”樊军冷笑数声,招来一个姑娘吩咐了几句话,将自己在别桌的酒菜,并上卫靖的桌,他坐下吃几口菜,拉了卫靖坐下,这才说:“咦?那晚你没瞧见吗?”

卫靖这才答:“那晚我只见你将鲁雄打倒在地,便让那臭丫头拉走了,后头的事都不知道。”

“好锐利的双勾。”樊军手指沿著脸上刀疤划下,说:“便是那秦孟先砍的。”

“你和他谁打赢了?”卫靖迫不及待地问。

“他斩了我一刀,我用拐子打断他右手骨。却没分出胜负。”樊军耸耸肩,挟了几颗花生配酒。

“没分胜负?怎么会没分胜负?”

“雷南员外出来制止了,他连刀都拿出来了,气势可强盛啦,不像是你先前瞧著那一副土财主的模样。他的身手绝不在无双堂的副堂主之下。或许是无双堂太过喧宾夺主,惹怒了他吧。”樊军述说著当时经过,雷南见场面愈发激烈,生怕再打下去,要变成群殴乱斗,只得亲自压阵。

当时无双堂本来豪气万千地来,但无端杀出樊军这头拦路虎,一个副堂主给打得倒地不起,另一个副堂主给打断了手骨,气势已然覆灭。雷南终于出手,现出他那传家紫金刀,势若猛虎,再也没人敢吭一声,群豪们也纷纷倒向雷南。

秦孟先尽管断了手骨,心中怨恨,却也是个识相的家伙,连忙打著圆场,反倒替雷南安抚起群豪,指挥著手下发钱,笑眯眯地将一堆银票奉给樊军手上。

“你没瞧见秦孟先发钱给我的样子,好似厉鬼在笑一样。”樊军呵呵笑著说:“他悄声和我说话,要我在神兵大赛之时,再和他打一场。这人绝不是好武,他是嗜杀、嗜血。我还真有点害怕。”

“什么?那神兵大赛你去是不去?”卫靖好奇地问。

“当然去!”樊军砰一声拍自己胸膛一下,朗朗说著:“我便不信他杀得了我。”

“这才是英雄好汉!届时我也会去,只是……应当是没法和你合作了……”卫靖拍手说,解释自己投靠大伯,届时只能以卫家剑庄学生的身份观战。

“呿,真是扫兴!”樊军哼了哼:“无妨,反正找著个对手,届时我便找他私下约战吧。”

小缦端著卫靖的菜肴上桌,说:“小原村痴情弟弟,红姐说一银吃不饱,吩咐咱们替你加菜,你慢慢吃,别太痴情了。”

“这绰号一定是你替我取的!我操……”卫靖气恼得要起身理论,小缦已经笑著走开了。

樊军一把将他拉回座位,哈哈大笑地说:“你别嫌这外号难听,要不是她们这样叫你,我还真找不著你!”

原来当时擂台赛结束之后,吴不修担心闯天门私下寻仇,霸王客栈也停歇了数日。领著樊军、张三龙、虎哥等一干在擂台赛上得了赏金元宝的汉子,呼朋引伴,上了别处酒家玩闹。

樊军脸上那条可怖伤口虽然经过包扎医治,却时时崩裂淌血,玩乐的兴致减低许多,他分了些红给霸王客栈的兄弟们,便渡河来到通天河北岸,到了地下海来,寻得潘元,还清债务。他仅知卫靖家乡是小原村,除此之外,毫无所知。

他记起和卫靖闲聊时得知的那家飞飞客栈,赶往那儿也找不著卫靖,一路上他的伤势时好时坏,一条淌血大疤也吓坏了不少行人,樊军便在飞飞客栈住了下来,一面养伤,一面暗暗打听神兵大赛的消息。

他伤势好转,脸上的疤不再崩裂之后,这才觉得在客栈里憋得烦了,酒要得多了,便会遭来梅文柔的白眼,十分不是滋味。他身上的元宝还有不少,手头宽阔,酒瘾一来,索性便外出找些酒家痛饮,每日换地方喝,自然没漏了海来市名声最盛的云来楼。

云来楼终究是市里最好的酒楼,樊军不像对待其他酒楼,喝过一次便不去了,仍然时常往云来楼跑,某天晚上酒酣耳热之际,突然听得一个姑娘笑著和其他姊妹聊起这“小原村痴情弟弟”的事儿。

“我认识的小原村人虽然便只你一个。但那时一听这名堂,不知怎地,脑袋里立刻浮现出你的脸。”樊军哈哈一笑,对著卫靖说:“我向姑娘们聊了两句,问她们那‘小原村痴情弟弟’,是不是一个‘会莫名激动起来的少年人’,她们答是,我心想这便八九不离十了,果然今日便逮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擂台赛那天我还担心你曾和闯天门有过节,是否让他们掳了。妈的,原来你自个儿回家,做你爹爹的乖儿子,真是不讲义气的混蛋!”

“我有什么办法,你根本不知道我当时处境!”卫靖大声辩解,突然气愤地说:“什么叫‘会莫名激动起来……’,到底是谁在背后说我?气死我了!”

“别激动了,你的于雪姊姊出来了!”樊军拍拍卫靖,指著楼上:“这几日我也时常见她跳舞、唱曲,是不错,你对她痴情也不是什么丑事。”

温于雪跟著一票姑娘下楼,跳著新学得的舞步,轮流唱著些小调,每每轮到温于雪之时,卫靖便站起鼓掌,逗得其他姑娘暗暗窃笑,朝著他指指点点。

温于雪却也有些尴尬,缓缓唱起一首家乡曲子,曲调活泼清扬,卫靖听得入神,喃喃地问樊军:“樊军,我的于雪姊姊果然是仙女吧。唉……”

樊军也不答话,和卫靖一样,凝神地看著温于雪。

姑娘们轮流唱歌舞蹈,没轮到的便忙著替客人斟酒挟菜。

小缦等几个姑娘簇拥著温于雪,来到卫靖和樊军桌前,温柔地挟菜喂给附近客人吃。温于雪今天还是第一次学这工作。

“啊——”卫靖张大了口。数日下来,他也吃了不少其他姑娘喂他的菜,就等著今日温于雪喂他,哪知几个姑娘使个眼色,小缦立时将一块鸡肉塞入卫靖口中。

温于雪挟著一小块白菜,本要喂卫靖吃,一见让小缦抢了,一时不知所措。小缦笑著催促:“快快,别停下动作,痴情弟弟已经饱了,有人还没吃。”

温于雪自然而然地将筷子转向,挟向樊军,樊军怔了怔,也老实不客气地咬去那白菜。

卫靖嘴里还塞著鸡,愕然半晌,将鸡吐出,那干姑娘却已推著温于雪走到其他桌去,伺候其他客人。

“嘻嘻,你们看,痴情弟弟要哭了。”小缦等远远瞧著卫靖,都乐不可支,温于雪苦笑地说:“你们别一直欺负他!”

卫靖见温于雪在别桌前挟菜喂客人,气得说不出话,看了樊军一眼,见樊军还在咀嚼那块白菜,气得去掰他的嘴,忿忿地说:“给我吐出来!”樊军哈哈地笑,推开卫靖,一口吞下白菜,点点头说:“真是好吃,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白菜。”

卫靖一股火冲上心头,却又不敢大吵大闹,生怕造成温于雪的麻烦,便只呆怔怔地瞧她好半晌,喃喃地问著樊军:“于雪姊姊以后每日都要像这样喂其他男人吃菜吗?”

樊军也怔怔看著温于雪:“我不知道……”

“我不想她这样……”卫靖呜咽地说,揉揉眼睛,不让眼泪落下。

樊军嗯了一声,自顾自地痛饮三杯烈酒。

这日正午,胡大厨子又领著随从上了云来楼。和往常一样,云来楼里的姑娘更加忙碌起来,将一干客人赶了出去,跟著便是打扫、上菜、斟茶。然后是准备乐器。云来楼里的熟客似乎都知道这规矩,便是生客人,似乎也认得那胡大厨子的身份非凡,而不至于起哄生事。

红舞云总会等一切备妥了,在楼上看个几眼,然后下楼,舞上一出。有时会和胡大厨子说上一两句话,有时却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只是相视微笑。

卫靖这次是第二次见红舞云跳舞,他在二楼向下头瞧,樊军也倚著木栏往下头看。本来云来楼从无男仆,便连厨子都是女的,但不知是红舞云瞧卫靖顺眼还是因为他和温于雪是街坊的关系,既然红舞云没有意见,一群姊妹也不特别赶他,一见他来,还多了个取笑对象,卫靖尽管气恼,却仍每天登门捧场,扔个一银,混上一天,直到黄昏才乘上多马车回剑庄,自他得知温于雪在此,已过了二十余天。

樊军则是时常和卫靖同进同出,多了这层关系,樊军也和云来楼里的姑娘们混得熟稔,前些时候云来楼里那厨子大婶回乡探亲,厨房里那些活鸡活鸭没人敢宰,多亏了樊军帮忙,手一拧便死一只鸡,拳头一挥便死一只猪,那些鸡牛猪鸭死在樊军拳头下,倒也好过让煞白了脸的姊妹们轮番上阵,一手蒙眼、一手拿著尖刀,胡杀乱刺。

便是这样,这次胡大厨子来观舞,樊军和卫靖便被赶上了楼,在温于雪的房门外等著。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吗?我怎地都看不懂?”樊军低声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