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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书籍名:《百兵》    作者:星子




李岳四顾张望,却没见到敌人,低头,只看到一群小孩,他仔细瞧著每一个小孩的脸,只觉得每一个小鬼都有点像是公孙遥。

那群小孩全抬著头,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其中一个八岁小孩张大了口,说:“啊啊,这人会飞啊……”

那十二、三岁的的男孩害怕地后退了几步,推了推身旁那七岁小孩说:“打你的流浪汉就是这个家伙啊?”那七岁小孩点了点头,指著那尚悬挂在二楼的李岳说:“我拿菜给他吃,他还打我。”

“你……你干嘛打我小弟?”那带头男孩鼓起勇气,重新走上前,以棍子指著李岳。

李岳放手,落地,人已闪在那带头男孩身前,将脸贴得他极近。

“哗──”那带头男孩吓得向后弹退,却让李岳按住双肩,后退不得,李岳微微歪头,仔细看了好半晌,呢喃著说:“你是他吗?”

“我我我……我不是他。”那小男孩吓得口齿发颤,又觉得双肩让李岳按得疼痛不已,急急地问:“他是谁?”

“我徒弟。”李岳放开了那男孩,跟著又瞪大眼睛,扫视这男孩身后每一个小孩,让李岳视线扫过的小孩,每一个都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混蛋上哪儿去了……”李岳转过身,又缩回巷子角落,口中念念有词,此时的李岳倒不像以往那般暴躁,或许是大方楼一战中已将积压多年的恶怒宣泄而出,又或许是以往随伺在旁的公孙遥不见影踪,此时的李岳反倒显得有些无助。

“喂!”其中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突然向前走了几步,问:“叔叔,你是不是会武功啊。”

李岳一面咬著手指,不理睬这孩子,这十岁孩子又问了几次,见李岳不回答便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作势要扔他。

“阿毛,你干嘛?”带头男孩连忙拉住这叫做阿毛的孩子,一面招呼著其他孩子说:“走、走!这人不好惹。”

“大哥,咱们小弟被人欺负,你这样就算啦?”九岁孩子嚷嚷地说。

“你长得最高,你冲过去揍死他!”另一个八岁孩子跳著叫。

“你傻啦,你没见到他会飞,要是他随手抓去你们其中一个,你们父母会和我父母联手将我的腿打断。”那带头男孩拉著九岁孩子领口,勒著八岁男孩颈子,还起脚乱踢,将一个个小孩赶出了这阴暗小巷,催促著他们回家吃饭。

李岳歪斜著头,茫然看著左右,啊呀一声说:“想起来啦,这儿……是……”他顿了顿,又忘了瞬间想起来的琐事,他像尊石雕般盘腿坐著,不一会儿又快睡著了,突然又听见一阵细碎脚步声,便张开了眼睛。

是那十岁孩子。

“不是追兵……”李岳看了那十岁小孩几眼,又闭起眼睛,自言自语:“是个小孩……”

“你是不是会武功?”那小孩连问数次,说:“你听不见吗?你傻的啊?你叫什么名字?”

“傻……傻……”李岳身子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看那男孩,又看看四周,点了点头:“是啊,我是阿傻……”

“我是阿毛。”这十岁孩子从怀中摸出了个包子说:“你是不是肚子饿?”

李岳看著那包子,唾液不自禁地淌了下来。阿毛见李岳竟然流出口水,忍不住笑了,将包子递去,说:“怎么你饿成这样啊。”

李岳接过包子,两口就吃没了,他摸著肚子,极不满足,伸手就去摸阿毛身子,心想他怀中或许还藏有包子,阿毛呵呵地笑,抬拳起脚,和李岳伸来的手格斗起来,嘴里还吆喝叫著:“果然没错,你吃了东西便要教我武功了,小田资质鲁钝,领悟不出,我可不一样,你快将最厉害的武功教给我!”

“……”李岳见阿毛双手乱挥,便一把握住了他两只手,将他提了起来,另一手在他身上翻翻找找,发现再无其他包子,失望地将他扔下。

“飞天腿!”阿毛让李岳扔得全身发疼,气得飞身一脚,踢在李岳腿上,如同踢中一棵大树一般,啊呀一声,抱著腿滚倒在地。他挣扎起身,拍拍身上脏污,见李岳虚弱地靠墙坐下,便说:“我……我家还有包子,你要吃吗?”

李岳伸出了手,以为阿毛这就要给他包子。阿毛赶紧说:“我去拿来给你,你一定要教我武功。”他说完,转身便奔出这曲折小巷,出巷时还回头又捕了一句:“我爹爹去打土匪,被砍下脑袋,我要替他报仇!”

李岳听了“土匪”和“报仇”两个词汇,像是给闪电劈中脑袋一般,猛而站起,只见巷口冷清无人,方才与阿毛一番对话,彷如梦境一般,他舔舔嘴,那肉包子的滋味却还存留在口中。

只一会儿,阿毛又回到了这小巷中,李岳这次远远地便听见了脚步声,闻到了肉包子味,见是阿毛,一把抢过他手上那一袋肉包,缩回角落里大口吃著。

“痛死我了!”阿毛让李岳粗鲁地抢走包子,疼得连连甩手,他大叫:“你吃完就教我武功,听到没有,你……这样好了,你教我武功,我就每天带包子给你吃。”

李岳将袋子里的四枚包子全吃光了,正吸吮著手指,听阿毛这么说,便问:“你……要学……啥武功?”

“你会什么?”阿毛反问。

“你要学什么?”李岳又问。

两人便这样互问数次,阿毛跺脚气骂:“我不知你会些什么,怎么回答你?这样吧,我要学飞天腿,你会不会飞天腿?”

“飞天腿……”李岳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应该会吧。”

“飞天腿就是人跳起来,在空中踢腿。”阿毛后退几步,向前奔冲,一跳离地尺许,蹬出一腿,好似黄狗撒尿,他冲势太急,落地时一个不稳,滚了一圈,捂著膝盖噫噫呀呀叫著。

突然倏地一声,阿毛见到一个大影自他身旁飙窜冲天,李岳这一跃极高,凌空踢出一腿,空中回身又一腿,破空声音响亮,犹如晴空霹雳,李岳落地后回头喃喃地问:“是……这样吗?”

阿毛张大眼睛,蹦跳起身,跳著叫:“对……对对对!这就是飞天腿没错,快教我!”

李岳默然半晌,抠著鼻子、抹著嘴角,背靠著墙缓缓坐下,又呢呢喃喃自言自语起来,突然又躁怒地挥打著地上沙土几拳。

阿毛怯怯地问:“你……怎么啦?你吃了我的包子,想反悔啊。”他一面说,一面往前又走了两步,李岳抬起头来,茫然望著他,开口:“跟我学武功,那你要叫我师父。”



“不行,得挂成斜的,水才会顺著落下,不然积著了水,会垮下来──”十二、三岁的男孩指挥著八岁和九岁的男孩,将一张遮雨大布以竹竿撑起,将这死巷子末端遮住了大半边。

一只铁盆燃著小火光,三个孩子不停将他们搜集来的枯枝、破布往里头丢,阿毛在另一处凌空起脚,蹬蹬踢腿,仍是黄狗撒尿的姿势。

“师父,你瞧这行不行?”阿毛气喘吁吁地问:“我这飞天腿,有您几成功力?”

此时天色已黑,李岳看著天上星月流云,嘴里还喃喃地说著话,他让阿毛连问了数次,这才答话:“大概……有六七成了吧……”

“哇!”阿毛兴奋不已,扳著手指算起自己和李岳的年纪差,说:“那我再过几年,不就能超过师父啦。”

那十二、三岁的男孩可不服气,也装模作样地扎起马步,出拳踢脚,也问李岳:“师父,我呢?”

李岳垂下了头,用手指在地上划著,划开了沙土、划出一道道深痕。

“喂喂!”阿毛叫嚷几声,指著李岳喊:“大家快来,师父教大家铁指功呐!”大伙儿听阿毛这么喊,全围了上去,蹲在李岳面前,看著李岳的手指随意一划,便划出一道深痕,全都佩服得不得了。

“阿毛,你可不可以教我飞天腿……”八岁孩子问著身旁阿毛。

“什么阿毛,叫我大师兄。”阿毛得意地说。

“我才是大师兄!”那十二、三岁的男孩嚷嚷著,阿毛可不服气,说:“我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当然是大师兄,学武是瞧入门先后,又不是看年龄大小。”

“我就是说入门先后。”十二、三岁的男孩辩驳著:“你忘了咱们白天来这儿的时候,是我第一个上去和师父说话,师父那时便传了我一招武功。”

“你吹牛啊,师父传你什么武功?”阿毛气愤地说。

“就是师父现在使的铁指功。”那十二、三岁的男孩揭开衣衫衣角,指著自己白昼让李岳按著双肩时留下的指印。

“不对啊!”八岁和九岁男孩一齐摇头,都说:“照这样讲,阿田才是第一个学著铁指功的徒弟了,阿田才是大师兄。”

“可是阿田没来拜师,他妈妈管得严。”十二、三岁的男孩挥著手说。阿毛气呼呼地站起,坚持自己才是大师兄,他向李岳问:“师父,你自个儿说,谁才是大师兄?”

“大师兄?”李岳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听阿毛这么问他,茫然地问:“什么是大师兄?”

“就是师父你的大弟子、大徒弟、最喜欢的孩子。”阿毛一面问,一面还比手划脚地划著圈圈,作势拿著往嘴里送,暗示他白天曾包子给李岳吃,理所当然有资格当大弟子。

李岳呆滞半晌,抬头看向远方,喃喃地说:“公……孙遥……”

“公……”阿毛张大了口,感到失望,说:“原来在我前头,还有一个‘公师兄’啊……”阿毛不知“公孙”是复姓,只当这大师兄姓“公”。他叹了口气,又说:“好吧,那我只好当二师兄,先受了师父铁指功的小田是三师弟、阿华是四师弟……”

那年纪最长、个头最高的男孩听自己只是“四师弟”,气得跳了起来,对著阿毛说:“咱们来比划比划,武功高的才能当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