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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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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书籍名:《宋末商贾(第一部)》    作者:海红鲸




“正是,”穆椿道:“我们先到山林间避一避,招集逃散的人众,让过追兵后再从那条路出山。有没有命逃得掉就在此一举,希望能躲得过林飞川的‘六识’查察。”

他们往山上一钻,静悄悄地伏身林内,一群群的头陀兵杂乱无章地从路上跑过,然后三十人一队的追兵过去了四队。最后一拨人却只有林强云带着山都、四儿和金来、金见兄弟五个人。

穆椿看到林强云经过山下时,那个山魅对自己这些人的藏身处指指点点,向林飞川说了几句什么。让山上的贼人们全都惊出一身冷汗,不住暗中求神拜佛,保佑别让林飞川发现自己等人。

果然神佛有灵,这次肯出面庇护他们了。

只见林飞川摇手阻止住山都向山上搜寻的行动,一脸悲愤地仰天高叫:“苍天作证,就是追到淮南东路去,我也要把杀我叔妈的凶手擒到她坟前祭奠,天涯海角、上天入地绝不放手。”

林强云他们走过后,穆自芳抹了一把冷汗,庆幸地小声说:“危极,险极!好在林飞川被仇恨蒙蔽了灵智,‘六识’也不通了,听不进那山魅的话。否则,刚才我们决难逃过他们的耳目。”

穆椿被堂弟说得毛骨悚然,站起身向路中猛窜,一边急急地说道:“我们快走,万一林飞川发现我们不在他前面,必定会回过头找来,若是落到他手中可就惨上加惨了。”

武功最高、胆量最大的首领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干属下哪还敢留下逞英雄,一窝蜂似地跟在穆椿身后惶惶然逃命去也。

林强云确是被穆自芳说中,此时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灵智,犯下了他今天的第二个大错。

他也正如穆椿所料,追到庵杰村后,就立即回头向他们的来路追去。

林强云从村民口中得到消息,逃过这里的并没有几个身穿灰色武士服的贼人,几乎全是衣衫破烂的头陀兵。

不过,事后从抓获的俘虏口中拷问出详情后,林强云自己心知肚明,当时若是灵智清明的话,究竟是祸是福,任谁也说不清楚。

他,什么武技也没学过的林强云,真能以区区五个人之力,对付三四十个刀山血海中闯荡过,身具武功的高手吗?即使有几具钢弩和火铳在手,就保证一定能毫无损伤地把这些人擒下?

林强云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很可能自己五个人会全部埋骨于此。

刚才击溃了攻寨的贼人后,林强云在寨墙外等到墙上的人们把六七根原木拉上去,才匆匆回到沈家。一到门外他就知道自己是迟到了。

大门外贴着白纸,院子内外散落许多方孔圆纸钱,进出的女人们披着粗麻白布孝服,头上都戴白纸花,还有隐隐的哭声从门内中传出。

“叔妈……呀!”林强云站在大门口,许久之后才爆发出凄厉的哭喊声。他扶住门框的手不住发抖,双脚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慢慢弯下,人也摇摇摇欲倒。

“公子,你怎么了!”四儿扶着林强云,让他坐到地上。

林强云刚触到地面,却发疯似的一蹦而起,冲进门内大叫:“让我看看我叔妈,她在哪里,先让我看看她。”

听到林强云声音的沈南松冲出房间,哭着大叫:“大哥,我妈在这里,快点,快点来救救我妈。”

林强云一下冲进房间,抢到床前抓起叔妈的手。一触到叔妈冰冷的手,林强云彻底绝望了,泪眼模糊地看着叔妈安详的面容,锤胸顿足大哭:“晚了……太晚了……天哪,我该死,真该死呐……昨天怎么不多赶两步……叔妈……呀!”

卷三  第二十三章

一阵爆发过后,他跪在床前,抽泣着把叔妈的手按在脸上默默地流着泪。自打到这里后,他就把叔妈当成了自己的母亲,而叔妈也把满腔的慈爱倾注到自己的身上,比起她亲生的南松、凤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里的云南白药瓶子滑脱到床上,林强云就这样默默地跪在床前不言不动。

张本忠悄悄走到林强云身后,小声说:“事情都问清楚了,是李蜂头手下探子头目穆椿带人干的。他们想打下横坑村后用村里的人为质,要胁公子去为李蜂头效力,用公子的技艺帮他夺取天下。或是将公子送去给蒙古人的工匠总管——一个姓侯的家伙,以换取荣华富贵。据贼人们招供所说,沈嫂则是另一个中营将军武奕铭命人伤的,伤她的贼人没能讨得了好去,被沈嫂的手铳当场击毙。”

张本忠停了一下,看林强云没有出声,便又接着说:“刚才公子用火铳击毙的,就是穆椿的得力手下。按说他们决逃不远,我们是否追下去将他们抓回来?”

林强云腾身站起,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床上的叔妈,似乎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惊扰到她的休息,压低声音说:“传令,泉州回来的护卫队立即进食、整装,然后以一小队为一拨,分批向他们的逃路追去,凡穿武士服和锦衣,不像贫苦农民的都抓回来或当场格杀,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轻轻松松的逃掉。”

低头看着眼里冒火,正解开小钢弩囊袋的南松,和声说道:“南松,你不要跟来,留在这里守护,再不能让你妈受到任何伤害了,知道吗。”

南松知道自己太小,就是大哥答应带自己去也帮不上忙,弄不好反而会碍了大哥追杀仇人的大事。懂事地点点头,呜咽说:“大哥放心,南松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妈,噢……没有任何人能再对她有所伤害。”

“等着我,会把这些凶残恶毒的东西抓回来的。”林强云轻轻地说:“记得别让任何东西接近你妈,就是猫、狗、老鼠之类的小动物也绝对不行。”

“记住了!”沈南松坚定的说。

凤儿和沈念宗这一睡就是二个多时辰,他们醒来时天已经晚了,门外的所有景物都被晚霞染上了红色。

今天的晚霞很红,却也红得比平常怪异,红得如火,红得似血,红得令人心里发麻。

二十三岁的护卫队小队长邹景豪,是长汀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祖上是由江淮一带搬迁到汀州来的,最后安顿在古城。据老辈人说,邹姓,可是个大大有名的姓氏,这个姓的起源可追溯到商、周朝代,周武王把商的后人封至宋国,其后人“正考父”食邑于邹,传到“叔良纥”时就以国为姓。邹姓的远祖——战国时的齐国人——邹衍,将“五行”发展为“五德”用以论述世事的兴衰、王朝的更替,引起当时王公贵族的关注。他周游列国时,一到魏国,梁惠王高迎远接,视其为上宾;到赵国,平原君侧身陪行,毕恭毕敬;到燕国,燕昭王亲自清扫街道,以师礼相敬。他与孔老夫子陈蔡断粮、面有饥色;孟轲在齐、梁陷入困境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呀。由此可见,邹姓确是个自古就有名的大姓了吧,子孙后辈都应以姓邹为豪。

看着这满天的红霞,邹景豪对和他同样年轻的护卫队员们的欢笑打闹视而不见,没有像往常一样参与到他们中去,反而心里觉得沉甸甸的。他喝止了人们的欢笑,严肃地命令大家必须严加戒备,以防出事。

从吃过村民们招待的饭食后开始,他就觉得小村外充满了一种危险的气息,而且在慢慢向自己迫近,但又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危险。他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向自己发出警告,哪种不大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村西半里的小溪西岸,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中,透过岸边高过人头的茅草,可以看到小村边的屋角半隐半现的有一个白袍蓝巾的人在值守。

“完了!”武奕铭一屁股坐到地上,泄气地说:“怎么都逃不出林飞川的掌握,他早算出我们会从这里逃向莲城,安排下一支伏兵在此地等着我们进笼入瓮呢。趁伏兵还没发现我们,还是赶紧掉头从赣州逃回淮南罢。”

穆自芳一脚把武奕铭踢了个跟头滚出二三尺,压低声音骂道:“丧门星,再敢说出扰乱军心的话来,被伏兵听到的话,就先宰了你再逃命。现在回头,刚好被追来的林飞川撞上,我们还有命吗?”

“不对,”穆椿盯着那个护卫队员沉声说道:“不像是伏兵。如果是伏兵的话,这守哨的人应该隐起身形,让我们毫无戒心地过桥,半渡时再用弓弩向我们发起攻击,恐怕我们全都要死于此地。”

“不是伏兵。”武奕铭有了精神,一翻身飞快地爬起,揉着被踢的屁股凑到茅草边向溪对岸察看:“唔,有道理。咦,那出村来的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穆椿的眼力极好,高兴地小声笑道:“哈哈,天助我也,想不到我穆椿逃命逃到这小村还能拣到宝啊。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暴露行踪,天色一暗就摸入小村中将那一男一女两个擒为人质。”

同一时间,林强云带领护卫队到达长汀城东的河边,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城看看沈念宗父女会否已经到了城里。

陈归永走近他身边问道:“强云,先向船夫们打听一下恶贼们有否过渡,再作决定如何?”

林强云想了想,断然说道:“也好,另外再派几个人到下面的几个渡口,还要打听清楚叔和凤儿是否过了河进入城内,若是他们还没到的话,我们应该立即前去接应。”

就是这一下打听,整整耽误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得到沈念宗父女和二十名护卫队都还没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林强云一听完几个护卫队员的报告后,他快要急疯了,跳起脚大声下令:“马上集合,立即向河田村方向跑步前进,一定要将叔和凤儿他们安全地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