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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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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书籍名:《宋末商贾(第一部)》    作者:海红鲸




杜杲待赵善湘坐下,看着他缓缓问道:“清臣老弟,刚才我们试过了刀,那断金截铁之说是验证了。依我看来,这刀的事至少也有五成可信。可有一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赵善湘:“子昕兄有何不解之处?”

杜杲:“据我所知似这刀般的利器,在我朝并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在少数。但都是铸刀铸剑的大师于千百把刀中才能炼得一把。一位铸剑大师穷一生之力能铸得十数把宝刀宝剑的,已经是称得上绝世了。而这位姓林的年轻人才二十余岁,就能制出如此的刀具,而且竟然是以一人之力,在短时间内制出数千把,不仅件件如一,还能保证退换。这是如何做到的?你看……”

卷四  第十四章

赵善湘:“子昕兄,依你这样一说,我也是有些奇怪,实是想他不通。不过,据我看信中所说的事肯定有五成以上可信。只不知‘火铳’究竟是何等物事,能够‘远击数百步’,这就是说此‘火铳’能与我大军中的小床弩分庭抗礼了?更比大军中使用的神臂弩厉害得多。对此杜兄又是如何看的呢?”

杜杲:“现大军中所用的神臂弩重百余斤,要三人使用。而一具小床弩重七百余斤,制好需要一千八百多贯钱,每支箭要一贯。按一具弩床配五百支箭,则每具小弩床共要花费二千三百多贯钱钞。而且使用时要五个健壮军汉,每刻(约十五分钟)一发,每发三箭,可击三百步(一百八十米左右)。按信中所说,那‘火铳’重仅十来斤,一人就可使用,十息(约十二秒)内可一发,每发一弹,远击数百步,百步内可贯通铁甲,制成一支‘火铳’需钱一千贯。依我看来,如是真如信中所说有如此犀利,不要说是一千贯钱,便是二千贯也是值得的。若将此利器组成有一万人的一军,人手一支‘火铳’,此一万人便足抵十万大军。若是有十万‘火铳’军,那时何惧金、蒙等蛮夷,不要说收复我大宋失地,便是灭了金、蒙等国,再度开疆扩土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善湘:“可是,组一支万人的‘火铳’军,若是人手一支‘火铳’,仅‘火铳’一项便需一千万贯。以目下我朝岁入仅九千余万贯,供眼前大军尚且不足的财力,既便以举国之力也难说能在一年内组成一军。要组成十万大军,那要待到何年何月呢?”

杜杲:“现时要说组成这‘火铳’军还为时尚早,我等还未见过这‘火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究竟是否真如林仲山信中所说的如此厉害还不得而知。再说了,就是有了‘火铳’,也还要火药和‘铳弹’呢,那‘铳弹’每只所费几何也还不知。”

赵善湘:“说得也是。咦,火药我是清楚的,请教什么是‘铳蛋’?有何典故?”

杜杲笑道:“‘铳弹’并无典故,林仲山信中不是说,‘火铳’每发一弹么,既是‘火铳’击出之弹,不是‘铳弹’是什么?”

赵善湘哈哈大笑:“原来是‘弹丸’的弹,我还以为是‘鸡蛋’的蛋呢,差点儿给搞糊涂了。以我想来,按小床弩使用的箭来算,每支箭需钱一贯,那‘铳弹’应该不会超过此数太多罢?那就按每支铳弹两贯钱算好了,我们来算一算,真要组成一支万人的‘火铳军’共需多少银钱,只要筹得到时便可尽快成军。”

杜杲连声说好,急忙去取了算盘,与赵善湘江两人细细地盘算起来。

两位方面大员连午餐也没有顾上吃,一直忙到未时初才把账算出来。

看着三张写满小字的纸,赵善湘吁了一口气,问道:“子昕兄,一万人的火铳军配七千支火铳是不是少了点儿?”

杜杲:“不少了,仅此一项就需七百万贯。你看,每支火铳还要配上一百铳弹,又是二百贯,再加上火药一百贯。每支火铳要一千三百贯,光是这些就要九百一十万贯了,折银二百六十万两。若是再加上营帐、旌旗、衣帽、鞋履、盔甲和饷银、粮草等各项,没有四、五百万两银子是绝对无法组成一支万人大军的。以如今朝庭入不敷出的岁入,如何能再组此等花费巨大的大军?”

赵善湘叹了口气,目注杜杲:“子昕兄,我将全部家产都变卖了可能也只有二十三、四万两。这些银两省着些用的话,倒是勉强可以组成一支四五百人的火铳军,若这火铳军真能以一当十,便可按五千精兵来用,说起来倒也合算啊。待除了李全这厮后,我再与子申(史嵩之,字子申,史弥远的侄儿)商议,约其一同上书史丞相,看是否能挤出这四、五百万两来组这万人的火铳军。”

杜杲心知史弥远的心思是全力求和,只盼金国不再来攻,安安稳稳地掌控朝政,好让他(史弥远)进一步控制大宋。若不是史党内中的亲信大臣郑清之、赵善湘、赵范、赵癸等人力主征讨,连李全这个毒瘤也还不想马上挑破。

再说了,现在朝庭的岁入不仅是入不敷出,大军的饷银拖欠近年,就连朝中官员的俸禄也有拖欠两三年的事。除了皇宫大内还不知有多少的存银外,哪里能筹得出四、五百万两白银,只怕是要筹措五十万两也难上加难啊。

想到此处,杜杲也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清臣老弟,不是我丧气,要朝庭度支银钱来组这火铳军是没指望的了。依我看,别说是四、五百万两了,前几年输与金国的银、绢各三十万(两、匹)的岁币,也要费了好大的心力来筹措。亏得这几年金朝积弱,朝庭赖账不输岁币,既便如此五十万两之数也难保说一定就有。”

说到这里,杜杲盯着赵善湘用劝阻的口气说道:“另外,清臣老弟要把家产全都变卖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就算是你将家产变卖而组成一支数百人的火铳军,又能济得甚事?弄不好还恐会因此而犯了朝庭的大忌,今上只怕不会管你是否宗室而少了猜疑之心,招惹来杀身灭门大祸啊!我们还是先不管它,就按现时的条件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赵善湘站起来皱眉苦脸走了几步,烦躁地又重重坐了下去,手托下颌静静地想了好半晌,忽然笑起来:“子昕兄,我们连火铳是个什么样儿还没有见过,到底是不是如林仲山信中所说的那般厉害也还不知道,就在这里精打细算,要组成一支万人的火铳军,需要多少银两,似乎有点儿像在白日做梦吧?”

杜杲正考虑如何想出其他办法来筹措这笔银钱,一听赵善湘这话后竟然发起呆来,许久之后才回过神,心道:“对啊,这‘火铳’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究竟是否真如林仲山信中所说的那样厉害,自己和赵善湘都没有见过全然不知。仅仅凭着林仲山的一封信中所提的数十个字,就忙着算计组队成军之事,两位五六十岁、成了精的朝庭大员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事来,传将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杜杲眼瞪瞪地看着赵善湘,赵善湘也直勾勾地盯着杜杲。两人隔着一张小几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赵善湘仰靠在椅上,左手按着肚子,右手指着杜杲与双手抱腹、东倒西歪几乎坐不住的杜杲一起笑得喘不出气来。

两人好不容易止住笑,杜杲喘息方定就咳嗽不停地说道:“咳……这事也怪不得我们……咳……呐,实是林仲山在信中把这火铳说得太有……咳……威力了,什么‘三百斤巨虎一击而毙’,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往成军这条路上去想。你看我大军中若是真能有这么一支火铳军,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兴奋得不能自已。好了,清臣老弟还是回去准备,先把李全那厮剿灭了再想其他。”

赵善湘道:“子昕兄说得是,我还有数事不明,还要请教。”

杜杲正要说话,忽听得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笑道:“清臣老弟,我们还是先吃饭罢,边吃边谈。”

赵善湘看了一眼厅外的天色,也笑了起来:“说的是,我们为这没踪没影的事儿算计了一、两个时辰,连饭也忘了吃。你这一说我还真是觉得饿了,快快叫下人取饭食来。”

膳后,两人就盱眙的情势细细商讨。从先取何处,由何人驻守,留多少兵力,如何攻防,直至哪一座桥应该拆除,派多少水军埋伏,何种情况下出击等,制订出多种方案。

晚餐后两人又商量了许久,直到亥时末方才自去安歇。

次日一大早,赵善湘趁着天明行人稀少,急急忙忙带着从人赶回守地建康府去了。

杜杲送走赵善湘后,也立即按他们商量好的方案,集合濠州附近所有能调动出发的五千大军,当夜便亲自带兵偃旗息鼓悄悄渡过城东的东濠水,绕过钟离县城潜行,直赴盱眙军的招信县。

第三天早晨,趁招信县守城的三千余金军不备,一举拿下了招信县城。杜杲立即封锁进出招信的所有通道,用了两天时间收降、清查奸宄细作。消除了消息外泄的隐患后,于九月十四日绕道都梁山穿插至天长县与通往盱眙城、龟山镇大道的半路扎营,切断南来北往的各条道路,并向各方派出大批探子斥堠,等候与北上的建康、真州两处大军会合。准备一接到赵善湘后就马上攻夺李蜂头的老营盘龟山镇,收复盱眙军,再从容剜割李铁枪这个糟害了淮东百姓十多年的毒瘤。

一道弯弯曲曲亮得使人睁不开眼的闪电,没有对这一片地势最高的城楼造成任何损害,反而击在高邮北水关外百丈一个土丘上的一株大槐树顶。

那棵槐树上爆起无数红白色的火星,过了片刻后人们才听到“啪……轰……隆……隆……”震天动地的霹雳巨响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