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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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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书籍名:《宋末商贾(第一部)》    作者:海红鲸


五艘大楼船为首的船队旌旗飘展,刀枪林立。这种壮观的水军阵容,让两个在堰闸旁望台上值守,从没见过此等威势的贼兵站在两丈高处发呆。

过了好一会,一个年轻点的贼兵猛地一打冷颤,忍不住高声怪叫:“我的妈呀,这是朝庭的水军耶!”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人被怪叫声惊醒,左右一看自己是在望台上,立即手忙脚乱地解开绵衣,向那个吓得不知所措的同伴吼道:“你还发什么呆,快把长枪拿来。”将内里穿的白色衣衫脱下,不顾天寒地冻,一把夺过长枪套上白衫,递过去说:“快……得得……把……把把这白旗打出去摇……摇……动……得得……迟了……了……我们……们……就成强……强弩……的……箭靶……靶子……了……”

直至看清江上的船靠到堰上的码头上,一队队持弩执棍,背了怪样布包扛着木箱的军卒上岸到达望台下,这位冻得脸色发青的贼兵才在同伴的帮助下穿好绵袍,哆哆嗦嗦地向下爬。

“这些宋军好怪……怪……怎地全都没有披甲戴盔就来参战,兄……弟……弟,你可看出什么来了么?”

“是有些怪,装备有那么多的手弩,却拿着没锋刃的铁棍,若是被人冲近了可如何是好啊?”年轻些的贼兵在下梯时,看清从下面匆匆跑过的宋兵,再将眼光朝半里外建于镇东的自己军营看去。他发现向那里进攻的宋兵并不是很多,也不过仅六七百人上下。不过,宋军并没有向已经列好阵的本军营寨冲击,只是列出一种阵势,刀盾兵在前防护,后面有一批人在忙着往地上摆放些物事。

这人不禁叫道:“大哥,他们在干什么呀,几支火把能取暖么,好几十个人围上去做甚?”

“馋虫,快下来吧,几位军爷等得不耐烦了呢。”大哥抬头叫了一声,没敢耽搁,对站在面前由一群人护着的两个将军模样的人打躬作揖,回答他们的问话。

下到梯子的一多半,透过树隙看到的景象和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把馋虫吓得一下从六尺高的梯上摔下,“啪”一声掉落在地的馋虫“哎哟哎哟”痛叫两声,结结巴巴地指向自己住着的大营:“大哥呀,古怪的天雷,古怪的烟雾,把营寨击得到处起火……唉我们没地方住喽。”

卷八  第十章

郑衍德率一万五千人没费一兵一卒,没遇到一点抵抗的轻易抢占了扬子桥和瓜洲镇后,将自己的老营安扎于较繁华的扬子桥,只派了一位部将率三千兵去守瓜洲镇。

半个多月来,郑衍德真是有如进入了温柔乡,在扬子桥享尽了艳福哪。在郑衍德来说,从他轻取两镇后,至少到今天为止,这个扬子桥就是他的得道福地。相对这里所享受的生活来讲,那瓜洲镇于郑衍德则像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苦瓜窝。

别的不提,只拿瓜洲镇里仅有的两间娼寮来说罢,她们所接送的客人,据说都是满身臭汗的粗鲁苦力、大兵、水夫、工匠及失意的商贾等贩夫走卒之流。其内里所有的粉头,都是些论次数出卖皮肉的粗蠢老丑女人。最好的,也不过是被各行院因其实在是没人客相与,遭驱逐而流落出来的末流老娘。哪像扬子桥这里,不但行院多达七家,而且一进门就是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内里另有别院、有楼,所蓄养的小姐、妓儿全是年轻貌美,吹弹唱舞样样俱佳。人客只须有足够的银钱,老鸨大声一呼,十数个年轻粉头就如彩蝶般飞到你身边,任你上下其手,大逞口手之欲。

特别是每家行院的行首(头牌妓女),别人去到了,总得要千呼万唤才肯出来与花钱的大爷见上一面。这位郑大将军则一进门,就会由龟儿恭恭敬敬地接引上楼,那些个行首自是不敢怠慢,必定是扭扭捏捏地、轻移莲步来向自己……哈哈。“此间乐。不思蜀”就是这种滋味吧!

四天轮换一家妓馆享乐,每家妓馆都有两个行首,“天天小登科,夜夜换新娘。温柔乡里做檀郎”,人生享乐到此等地步也不枉了。今天来的是第几家了,是第五还是第六家?说实话,还真给乐糊涂——忘了。郑大将军……咳,我现在是郑大元帅,别人都是这么叫的,也就将这大元帅地名号笑纳了。“元帅”,怎么说也比“将军”更好听些,更能显出威风不是。

几个木炭炉将这间花厅烘得温暖如春,屋内地人都是轻薄衫子,几个女人酥胸半露。一脸媚笑地围着大元帅团团转。

抱着怀里看来才十七八岁,却是风情万种的粉头行首。身披绸袍的郑大元帅敞露出胸前连片黑乎乎的体毛,做出一副很文雅地样子,粗手轻抚行首娇嫩的面颊,哼着这些天听得极熟,但并不明白是内中是什么意思的《叙怀》曲子:“为失三从泣泪频,此身何用处人伦。虽然日逐笙歌乐,常羡荆钗与布裙。”不时张开臭哄哄的大嘴在行首面颊上啃咬几下。再去接过另一个行首递来录去皮地葡萄。

他于两个梳着长辫的十一二岁丫环——还未被梳拢过的粉头,在其肩背不轻不重的捶击下,舒服得闭上眼,“哼哼”、“呼噜”声不绝于耳。行首和几个粉头忍住几欲出口的呕吐,不敢当面表露出她们的厌恶,只能悄悄在一边撇嘴皱眉做鬼脸,小声嘟喃道:“鸭姆装阉鸡,怎么抬头挺胸,走路时也还是会一摇三摆的。”

突然,外面传入一声如丧考妣的哭叫:“郑将军,大事不好了……”

这种又尖又利地哭喊,在这里是显得那么不协调,更是在此际大煞风景,郑大元帅气得怒目暴突,猛地站起身。发作之前还故作怜香惜玉,之态,拍了拍怀里行首小姐的粉背几下以示安慰,对她露出黄板牙裂嘴一笑,轻轻将其放到大环椅上……

门“砰”一声被撞开,一个人闯进厅内,急冲地身体带入一股冷风,让近厅门的两个粉头打了个哆嗦。待粉头们看清入厅者浑身是血的倒在楼板上时,立即引发混乱和惊天动地的尖叫,两个行首双眼一翻便昏阙过去。

郑衍德认清闯入门坏了自己好事的人,正是半月前派去瓜洲镇的手下将军,再顾不得惊叫奔逃的粉头,也没时间去探看昏于椅上地行首了。跃前两步劈胸一把提起染血的将军,喝问道:“瓜洲镇发生了甚么事,快说。”

“有朝庭的大军从江南攻来,本部三千人出寨迎敌,朝庭的大军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铺天盖地而来的雷暴全都击在本军阵中,片刻间就被轰毙了一千多,能逃出来退回这里的只有不到一半。”没一处受伤,却浑身是血的将军干嚎。他倒是没说太大的谎,当时确是在片刻间就被猛烈的炮火轰掉了一半的人,只不过出寨迎战的仅有千把人罢了。

郑衍德疑惑地问了一句:“列好的战阵受雷暴所击,你们没接战交锋?”

“接战交锋?”将军一脸愕然,回过神后愤愤地反问了一句:“郑将军,你没被这些粉头抽干骨髓昏了头吧?我们才看到几百个宋军的兵卒列好阵势,其阵内有人挥了一下令旗,数百、上千个天雷就劈头盖脸的轰将下来,千多精锐善战的勇士身裂骨折地倒了一地,你还敢呆在原地等死?告诉你郑将军,末将当时没把苦胆给吓破,能逃回来报告一声就算是胆大包天了。话都说明白了,末将告辞。”

这位贼将看来对郑衍德并不怎么服气,说话的口气也没把他当成上官统帅看待,将话说完后便自顾跑出门走了。

郑衍德也不傻,随脚步就穿好衣衫冲出这间妓院,带他的亲兵们向镇外的军营狂奔,准备一到大营就将手下们调出营列阵。别人怎么说的他不管,是梅是竹总得要翻开牌来看看才有底,到底宋军是否真如那位所说的恁般厉害,也得亲眼目睹方有数。这狂奔的一路上,郑衍德还暗自后悔,怎么以前没想到先叫人去收拾好放在镇中心小衙门里的金银细软,此剂朝庭大军到来,想取回也没人肯去为自己卖命的了。

大营内。已经从溃兵处得到消息。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地手下贼兵们,远远一看到主将衣衫不整地向这里狂奔,顿时心神大乱,一位贼将不禁叫道:“朝廷大军攻过大江地消息怕是真的了。我们也快些退回扬州去吧。”

这位贼将的声音稍大了些,被左近的人模模糊糊地听了大概,有那胆子小地人一听得“快些退回扬州”的话,也不等搞清楚这是否上官的命令口马上就转身向后营走去。一人动百人跟,开始贼兵们还是在走,渐渐地有人越走越快。你快他也快,唯恐落后了会有杀身之祸,大家都想快一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呼隆隆地一齐跑了起来。这下倒是好得很,郑衍德还没回到兵营下令,贼兵们已经炸营了。到处乱窜的贼兵一出营门便沿河边地大道朝扬州方向跑。

到了这一刻,就算是李蜂头自己亲身至此。想收拢起这些人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其实,郑衍德大可不必这样急慌慌如丧家犬般奔跑的,林强云的三十艘防沙战船,要入伊娄河通过堰闸进到运河内,还须花上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护卫队的步军只有两军两千多人,也不可能从陆上进兵与李蜂头的数万以至十数万贼兵硬撼。

陆地上是不能走的,三十艘战船又还有二十七艘船装满了粮草。虽说在运河中航行没有大风大浪会把船倾覆的危险。可以多装下不少人货。可再怎么算,三条空船和粮船上挤满人和兵器,也只能有一半地人可去。带多少护卫队,是带火铳兵还是弩兵到扬州去,倒是让林强云和陈君华两人大伤了一番脑筋。

曾昂今年三十七岁,瘦长脸带着几分士子的文雅之气,身材不高但极为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