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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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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书籍名:《宋末商贾(第一部)》    作者:海红鲸


赵葵苦笑道:“这些小弟都知道,但郑大人在小弟朝辞出京时有过交代……”

赵葵凑到赵范耳边说了好一会,坐直身体说:“若非郑大人、袁韶大人与范楷大人一同向今上进言,我兄弟哪里有领军到淮东建功的机会。”

赵范知道其弟说得没错,这时的丞相史弥远有病在身,眼看时日不多了。史党中的各个集团都在积极准备,为史弥远死后做好自己今后的打算。史党中共分为三个比较紧密的小团体,其一是以史弥远的侄儿史嵩之为首,赵善湘等人为助,是史弥远最直系的人员,但其势力较小,却有史嵩之这个领军人物掌握朝庭的动静。最大的一个团伙,就是以郑清之为首的集团,赵范、赵葵是这个集团的主干。还有就是薛极等人另成一帮的集团,他们没有兵权,内里的人也大多是人人切齿的“三凶”、“四木”之类的家伙。

这几个派系,薛极一伙无论在朝中还是军中,甚至于民间都是没什么市场的,可以忽略不计。主要的权力争斗是在郑清之与史嵩之两个集团之间暗中进行。林强云却是很不幸地在毫不知情下。被卷入这个权力斗争地旋涡中,以致在扬州这里遭受到护卫队、水战队自成立以来最大地损失。

赵范对赵葵说:“兄弟呀,不是为兄说你,今天的事对我们两人来讲。实在是凶险万分呐。”

赵葵:“这话怎讲?”

“你想想,若那林强云真要被惹急了,不顾一切后果的与我们闹将起来,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赵范抹了一把头上冒出地冷汗。口气中显出心有余悸的后怕:“总算他们死伤的人不多,还能忍耐得住……”

赵葵不服:“即使他忍不住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真敢造反不成?”

“糊涂”,赵范轻喝道:“林强云才二十多岁,这种年纪的年轻人容易冲动,最耐不得别人地挑拨。你难道没听见刚才此人所说要在片刻间屠光我们的狠话,我相信会真能办得到的。”

赵范放缓话语调说:“你这么快就忘了他们所用加了道法的兵器,刚才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为兄若不叫人将你弄走,说不定那时真会把我们兄弟和出城一万多人的命送在运河边上。就是我们能逃得命在。接下来只怕还是死路一条。想想看,如果他们用上那种会爆炸的物事对城墙发动猛攻,相信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把数丈厚的墙体炸塌,一旦李蜂头地军兵趁机发难,扬州陷于贼兵之手也还罢了,我们兄弟又能有几成生还的机会?到时候别说不能建功升转,还会因此而坏了郑大人地事呐。”

赵葵:“大哥。不管怎么说,总之我们不能让这林强云沾手刺杀李蜂头,这里的军功不能让此人得去一星半点。”

赵氏兄弟令人请来军器监簿、制置司参议官全子才等亲近人员,七八个人商议了好久,直至天快亮时方才散去。

夹城东面两里多不到三里,大城正北的四里左右,有一座当地人称为“鬼砦”的小山。说这里是”鬼砦”,一则这里确实是建有三个让死人寄屑的寮棚阴宅,而且山上到处是无碑的坟墓荒冢。

这座山占地的两里方圆内,是个除了送客死城内外乡人、无主尸体来此地阴差外,没人敢到的鬼蜮地带。胆大敢进到里面的人大都会见到有鬼物现形,或是受到不明物体的袭击,连专靠背娘舅打闷棍劫财谋生的小贼,案发受到差役追捕时,也大多不愿到此山中藏身避祸。

二十多天前,这个没人敢来的“鬼砦”来了一队步骑混合的军兵,他们于山坡上浓密的树林深处,搭起百余个灰褐色的桐漆油布三角帐篷安顿。

同是大年初三这一天下午,其中一个稍大的帐蓬里,六个人围着一个炭火堆团团而坐。

上首一人把头上的盔面甲向上翻起,露出脸的人,竟然是数月前林强云让他回根据地去的武诚。

坐于武诚侧边的一个中年道面带忧色,抱紧怀里的一个包袱说:“武将军,这事十分紧要,青竹师叔和两位安抚使都一再交代,务必要将这几个小瓷瓶完好无损地送到上人手中。他们说,整个化学道场数百人在等,要上人确认是他交代所制的物事后方能重新开工。若果上人真的还没到扬州,武将军是否能带人送贫道顺河而走……”

“不成,我不能拿这四百多骑军冒险。”武诚一口拒绝了人的请求,安慰他道:“奚风道长,我看你们几个人还是多等几天罢,再怎么急的事也不能拿大家的性命来开玩笑。何况这些物事既是必须得到局主的确认,想必也是极要紧的,在没送到局主手上之前,也绝对不容有失。”

山下西面一个宽四十丈,长里余有许多芦苇的小水泊,在芦苇里停着三十艘很宽的平底船,那一块岸上干爽的地面上还有数百匹鞍具齐全的战马。这些马可安静得很,只是静静地低头吃草,或不时走到水泊边喝上几口水。

看管马匹的几名护卫队员互相嘀咕,一个操着山东口音的人向同伴道:“我说伙计,那些蒙古鞑子对养马确是有其独到之处呐。你瞧,这些马经鞑子们诸般做作后多么安静,这么多集在一起也没什么嘶叫。”

另一位操江南口音的人接上山东人的话说:“那是当然地了。山东你也不想想啊。草原上除了长些草外什么也没有,鞑子们又不会种田耕地,产不出粮食来养活自己。局主说过了,鞑子主要是靠放牧为生。没几手放牛牧羊养马地绝活,他们吃什么,哪还不活活给饿死?”

山东:“兄弟说的是。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局主会懂得这么多啊。连鞑子的事情也一清二楚,又知道留下那些鞑子不杀,利用他们的养马术为我们所用。”

“局主就是局主耶,你道谁都能当局主地么?”江南口音一脸自傲地说:“连这点能耐都没有,怎地当得了局主,如何能管领双木商行和我们那么一大片的根据地。等着看吧,今后我们根据地肯定还会不断扩大,人丁也会不断增多。大伙的家人也会越过越好……”

“咳,现在我们的家人过得够好地了。更好的日子不知是怎么个好法。”听得心动,参与谈话的人又多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护卫队员探过头小声发问。

江南口音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色:“好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回听得小应都管说,以后不但当官的,连细民百姓都会有,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日子。”

“哎呀。楼上楼下倒好明白,‘电灯电话’又是什么物事啊?快给我们说说好么……”

几个人头碰头的讲说,声音忽大忽小,也不知他们最终得出地结论是如何。

这个水泊南端有个刚好能过平底船的小水口,出这个水口往东走不到四里能进入楚州运河航道,往西则可通六里外地瘦西湖,来往十分方便快捷。

附近的十多个小村的人都已经被强迫迁入大城临时避贼,村民们空下的房屋,则被武诚带来的五哨护卫队装扮成农户村夫占据,严密控制了这十多里方圆地面。

前些日子,就是上月的十四日和十五日,武诚率四哨新组建成的重甲骑军两次出战,帮扬州守城地宋军解去两次危机。让武诚和只经过短期训练的重甲骑军有了极大的信心,只因这些骑军与李蜂头的贼兵相比,人数实在太少了,没有其他兵种的配合,将会有很大的折损。武诚也清楚,组建这支重甲骑军可花去了根据地的大量人力物力,使得铁工作坊的好些重要的工作都停下,全力以赴地用去两个多月的时间才配好全部盔甲。此时能让自己带到准东来,一是张国明和沈念宗受不了纠缠,二则他们也着实担心局主会在此地没有强力的后援,才勉强答应的。只是他还不知道,十五日那天他们在城东出击贼兵那次,正好救了淮东提刑赵葵的一条命。

半夜子时末,大城北墙上有人用火把在城头画圈,连着在好几处地方作同样的动作,直至城外也有人用火把画出圈子,城墙上的人方悄然退去。

次日一大早,在一片茫茫的轻雾中,大城北水门外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三十艘挂有“宋字白云旗”的船只。这些带有高宽篷舱的船一到水门外,城上的人就高声发问:“是武将军到了么,陈君华在此相候。”

“哇哈,大帅起得好早。”

蓬舱内钻出一个全身包裹在油米黑亮盔甲内的武士,翻起护脸板,拱手对城上高叫:“末将正是武诚,奉张、沈两位安抚使大人之命,前来扬州局主和陈帅帐下听令,请开门放行。”

“陈大帅,山东化学道场奚风,奉张、沈两位大人和化学道场主持青竹师叔之命,专程送来急件要呈与上人。”

原在北城上值守的是襄军统制于俊,天亮时听得部下来报,说那位昨天进城的护法军元帅,持了制帅赵大人的令箭带兵强行占据水门。一时慌了神,急急召集一千多襄军赶往水门内的旧码头。刚跑到码头外,他一看前面的军伍,马上停脚站住,倒抽一口凉气向后喝叫:“你们在原地不得妄动,待我问清究竟再做主意。”

于俊走到码头近前,向一位外围站哨的兵卒惊疑不定地探问道:“这位兄弟,请问你们这是……”

一位年轻将军越众而出,笑嘻嘻地直到于俊面前。向他拱手施礼。取出一支令箭交给他查验,态度友好地说:“道门护法军元帅陈君华,在此接本军后到的军兵进城,这是制使赵大人地令箭。怎么样。将军看这支队骑军还不错吧?”

“是,是,确是不错。”于俊把令箭递回,眼睛盯着还在陆续由运河地船里上到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