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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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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章

书籍名:《宋末商贾(第一部)》    作者:海红鲸


将她们带回根据地去,起码能先保住她们少受些苦楚,过上三几年长大后,不是还能给我们孩儿兵的小子们做老婆。这样好事都不明白的人,不是薯头是什么?!

辰时初,所有十条战船和一艘巨舰全部装好了粮米和干柴,恰好今天吹起了东南风,林强云留下大海舶,只率十艘战船上行。

前一段二十多里的水路没什么滩礁,船队只由舵长掌握前进的方向就可以了,不用人在身旁向导。宗玖也不是无事可做,虽说他正百无聊赖地依在船头一侧,眼光却是四处扫动,观察船上人们的一举一动;耳朵也在留意,倾听入耳的动静。从中搜寻细微的动作和声音用于判断。

与林强云一起登上开路的防沙海鹘船,首先让宗玖注意地,是旗杆的红旗上面,位于三丈多高的望斗上和一个高台上站立的瞭望兵。只见台上的士卒拿了一张纸,看了几眼后仰首朝望斗大声叫喊。除了“大哥有令”几个字之外,其余一字一吐的一连串“佛、安、阳平,思、阿、阴平……”听了也不知是何含义,只是连称“怪事”。

不多时。战船上一人长长的叫了一声“出桨升帆喽”,便有数人奔去解开捆扎住的竹帆,然后转至一架辘轳边摇动把手将船帆升起。与此同时,十多人各取了一根钩杆。抢到船舷两边将手中地杆子朝下递出。

“吱哑吱哑”的辘轳转动,竹帆渐升渐高,吃上了风后战船开始晃动。

宗玫但闻一声吆喝,就有“哒哒哒”一连串的梆子声从船板下传出,但听“吱呀”声不断。探头船边俯身往声音传来处看时,见到靠近水面的一排舷窗全被打开了,从方窗中各伸出一只数尺长地油漆长桨。有人将一条系于桨上的绳索搁于船舷伸来的钩上,持杆者便将这根绳索挂到位于女墙外的桩子上。此时的梆子声已经变调,由急而缓越来越慢,最后竟至停下。船上的人们也在梆子放缓时放松了脸色,声音一停便也同时静立不动,宗玫只觉身体无形中也懒散松懈了。

这样静了片刻,倏然间“咚”的一下,一声不是很响。但听得出是用力敲打地鼓声冲空而起。宗玫被这下直钻入脑的鼓声激得浑身一震。一瞬间不知所自何来的活力充沛全身上下,精神大振中斜倚在船舷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挺立,心神与身体同时高度集中。

“咦?!”宗玫以为自己才有这种被叫声、鼓声和人们动作引入此等境况的情形,在环目一扫船上众人的情况之后。不由得大为惊叹:原来大部分人都是由这种声音指挥,自己只不过在无意中心神受制罢了。他的心里不服的同时,又有一种期待:接下来船上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还能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么?

东南风将杆上地红旗舒展开,不再看船员动作而转过身面朝外地宗玖,只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属意的鼓声上,对舟师高叫指挥拉绳系索的喝令听而不闻。只是从眼角内远处景物移动的感觉中,心里无意识地闪过一个“战船已经开动了”地念头。

“咚!”

静了须臾后又响了一下鼓音,全神贯注的宗玖浑身一颤:果然不出所料,又响起来了。这下,他能听出是小鼓所发之声。

船板下敲出鼓声时,还有十数人一同吐气开声,压抑着叫出的“嘿……”。没对景物注意的宗玖发现,原本放入水中的船桨已经离开水面,斜翘而起朝前划了一个弧再往下落。船桨入水的同时,“……哟”的声音一出即止,低沉悠长的男声从船板下透过舷窗冲到水面,由激起的水纹向四面传播开去。

小鼓声一下又一下缓而有力的传出,“嘿……哟”、“嘿……哟”的号子声在鼓点间歇中紧紧相连,每边九支船桨整齐地一起一落,逆水而行的战船越走越快。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逆水行舟还能走得这么快。”宗玖有种心愿得偿的明悟,却又有“不过如此”的遗憾,心中暗道:“此时有风可以借力,又有十八支船桨助船上行,自是比别的船快出很多。一旦没了风或者换成兼管风行船,不知他们的船又该如何上行。过了这段二十七八里的水道,再上行时就是礁滩既多水又浅,不利划桨的河道了,怕是再不能走得恁般快了罢。”

离开码头里许远,有人大喝高叫,似是让大家抓紧了以防跌倒。那人的喊声力落,船身猛地往前一震即止,毫无戒备的宗玖一个踉跄差点跌了一跤。尖利的“嘶嘶”声从船尾响起,那种怪音就像他用力骚过光滑的石板,令得宗玖十指指尖一阵阵发麻,心里倏然间发慌,身上寒毛竖立布满了疙瘩。朝后看,近尺大的黑色管子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滚滚浓烟。战船上行的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

“奇怪呀,即使是风帆加上十多支大桨,也不可能有这样快地船速。”宗玖对着岸上的参照物,估计出战船一个时辰能逆水行走二十五里上下。心中再用河水的流速默算了一下,结果让他大吃一惊:静水中,这些战船一个时辰竟然能行走三十多近四十里水程,若是长时间都能保持这样的速度,那将几可与骑马的速度相媲美。只是。再往上游走的话,没纤夫牵引的船只就只能撑篙了,就算战船上有这么多的人手,每天最多能走五十里就是极至。怕是要五六天才到得了目地地。

宗玖曾对白云军的宇文将军讲过,从光化到顺阳的水路不好,一般来说这二百多里的水道,可运十斛以下两个人撑篙地小船须用六天左右的时间能到,象这样千斛的大船则没法算计。那位宇文将军只他笑笑,对自己的提醒不置可否,随着船速的加快。背后吹来的东南风让他觉得停掉了,但宗玖却是明白逆水而上的船,其速与风相近才会有这样现象。

想不通地事情就不去想了,宗玖放下心事,悠闲地在船上信步走动。到桅杆下时,他一眼就见到林强云坐于船尾舵房阴影里,神情专注地捧着一本书在看。宗玖心道:“没想到这位林小哥还是个识字的人,不知他能否看得懂书中所定的内容。看这条船上的白云军对其恭敬的态度。而且不用和其他人般忙活行船戒备之事。甚至有闲坐在一边看书,想来并非一般的小兵头那么简单,应该是比十夫长大些的,类似都头之属的小武官吧。”

放轻脚步走近。宗玖听得林强云小声自语吟哦:“这里提到‘鄜延郡内有石油’,并且指明高奴县出‘脂水’。鄜延郡?大概是说现今地鄜延路罢,就是不知道高奴县是在哪里,如今还是不是叫这个县名。‘二郎山下雪纷纷,旋卓穹庐学塞人,化尽素衣冬未老,石烟多似洛阳尘。’按诗中地‘石烟多似洛阳尘’来解释,当年的‘脂水’是相当多的。希望他们能按信里的吩咐去做,将石油和产地都弄到手。”

宗玖听林强云所吟诵地诗句,情知这位林小哥看的乃是流传甚广的《梦溪笔谈》,只觉林强云用北地语声念出,除带有浓重的南方口音外,倒也还算是发音正确。心下对此人高看了几分间,也觉得有些好奇:生长于南方的人,会用金国官话吟诵诗词的,在印象中可说得上凤毛麟角,自己还从未遇到过。

有心结交林强云的宗玫上前一步接口道:“想不到林小哥也是位读书人,某家倒是失敬了。小哥猜得不错,现时的鄜延路就是过去人们所说的鄜延郡,原先的高奴县,目下则被称为肤施县,已经是延安府的府治所在地,位于灌巾水——也即是官府称之为‘清水’——的南岸。”

“延安府?这个地方我知道。”林强云大喜,连忙起身对宗玫施礼:“黑石先生来了,请坐。先生既然清楚鄜延郡的地理,想必也知道现时延安府还有否‘脂水’溢出罢?”

宗玖道:“这是自然。目下延安府不仅有存中(沈括)先生所云的石油生发于地下,而且数量还真不少。去年初,玖曾到丹州(今陕西省宜川市)访友,便令人去寻买了数十桶,花了三数日的时间,于鄙友处炼了些许猛火油带回此地点灯用。怎么,林小哥也对此有兴趣么?”

“呵,当然有兴趣了。”林强云正发愁,得到石油后不知如何才能炼出轻质油来呢,一听这话马上就乐得合不拢嘴,一把拉住宗玖的手笑逐颜开地说:“这么说来,黑石先生会炼猛火油了,能否请先生为小子详细说说?”

原来,这位自号黑石先生的宗玖宗子玉,是河南府永安县人,先人曾于百多年前在汴京官府的‘猛火油作’做过管工胥吏。自本朝南渡后宗氏的祖上因系将作监内的人,便被金兵以工匠的名份掳走,后来又发配与金人为奴。此后宗家的人流落到南京路各地,而到了宗玖这一代,被这位麻将军看上弄到光化来成了师爷。宗家代代相传其祖宗所做的故事,所以宗玖自是熟知熬炼猛火油地一应琐事。

宗玖告诉林强云。去年由于工具不凑手,十几桶石脂水只炼成了一桶不到的猛火油。若是有密封的大铜(铁)锅和专用的铜(铁)管子,依其先祖留下之法熬炼的话,可制得五成以上的猛火油。

宗玖所说炼制(猛火油)的方法,林强云一听就明白了大概,甚至意识到极可能将其所提起的工具予以改进,不仅可以提高出油率,还能够另外提炼出一些石蜡做成真正、好用地蜡烛。炼出轻质油用于点灯照明。

当然了,林强云所以会这么急着弄到石油,他的主要目的是希望从石油中炼出润滑油来,以替换目前使用的猪、牛等动物油。

虽然知道各种油品、石蜡是从石油中提炼出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