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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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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1章

书籍名:《宋末商贾(第一部)》    作者:海红鲸


大海所以会有潮汐,小弟多少知些原委。钱塘潮有何来历,到了八月十八时又如何好看,还请仁兄不咎赐教。”

那人见林强云和自己同样年轻,话说得既自信又不失客气,很对自己的脾性,心下早喜了几分。也许是很久没与人交谈的缘故吧,他也不管别人是否真的向自己请教,便说道:“也罢,兄台请听某家慢慢道来。”

“传说:春秋战国时期,在今江苏、安徽一带有一个吴国,吴王夫差打败了今浙江一带的越国。越王勾践表面上向吴国称臣,暗中却卧薪尝胆,准备复国。此事被吴国大臣伍子胥察觉,多次劝说吴王杀掉勾践。由于有奸臣在吴王面前屡进谗言。诋毁伍子胥。吴王奸忠不分,反而赐剑让伍子胥自刎,并将其尸首煮烂,装入皮囊。抛入钱塘江中。伍子胥死后九年,越王勾践在大夫文种的策划下,果然灭掉了吴国。但越王也较信传言,迫使文种伏剑自刎。伍子胥与文种这两个敌国功臣,虽然分居钱塘江两岸,各保其主,但下场一样,同恨相连。他们的满郁恨。化作滔天巨浪,掀起了钱塘怒潮。”

“观潮还有日夜之分。白天观潮,视野广阔。一览怒潮全景。自是十分有趣。而皓月当空时观赏夜潮,却也别有其妙。”

“观赏钱塘秋潮,早在汉、魏、六朝时就已蔚成风气,至唐、本朝时,此风更盛。相传农历八月十八日,是潮神的生日,故潮峰最高。本朝南渡后,朝廷曾于绍兴中下诏。每年八月十八这日在钱塘江上校阅水师,以后相沿成习,遂成‘观潮节’。”

黑瘦汉子说到这里。兴头大起,仰首朗吟:

“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

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

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

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宗玖喝彩道:“好,适是此刻地意境。

陈自明也大笑道:“这位小兄弟,适才所吟之‘酒泉子”可是二百多年前自号逍遥子的隐士潘阆所作?”

黑瘦汉子动容,恭恭敬敬地拱手问道:“先生何方高人,怎识得此词乃潘阆所作?”

“佳人佯醉索人扶,露出胸前白雪肤。走入绣帏寻不见,任他风雨满江湖。”

(诗中所谓“佳人佯醉索人扶”,以谐音含义为“假道”,再以此谐音即为“贾岛”;“露出胸前白雪肤”含义为“肋白”,再以此谐音即为“李白”;“走入绣帏寻不见”,含义为“罗隐”;“任他风雨满江湖”,乃含义为“潘(水益和)浪”,再以谐音则为“潘阆”。此四位均为唐宋诗人。)

陈自明念出一首王安石谜语诗的同时拱手还礼,笑道:“介甫(王安石的字)公当年推崇‘风雨满江湖’地名人潘阆,其诗词流传于世被在下所知也并不见奇。想那潘阆虽是称为隐士,却曾闹得‘风雨满江湖’,名声震天响。其人先后两次卷入皇位之争,也两遭追捕,一次入狱。他曾任国子助教,可惜没几天便被撤职,实是个苦命之人呐……”

“别说废话了,有什么事到临安去温酒细谈就是。快看,大潮来也!”宗玖的怪叫把所有的注意力又转移到水面上。

这时,飞驰而来的潮头由远而近,宛若一群洁白的天鹅排成一线,万头攒动,振翅飞来。潮头推拥,鸣声渐强,顷刻间,白练似的潮峰奔来眼前,耸起一面近丈高的水墙直立于江面,倾涛泻浪,喷珠溅玉,势如万马奔腾。

从未见过如此景观的林强云也和其他人一样,被这种摇天撼地地海潮所惊,张口结舌地瞪着前面不知所措,扶着黛丝娜臂部的双手不由得用上了大力紧握。

“哎!”

“怎么了?”林强云被黛丝娜的一声轻呼叫醒,慌忙向她询问。

“公子主人好有力……”

“呀,抓痛你了,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地。”林强云一边向黛丝娜道歉,一边目注只余数十丈就从后面赶到地水墙,心中叫苦不迭:“惨了,我们的船离水面也就五六尺,被这样高的浪头打过来还不沉掉啊!”

一回头,他看到船上的火长也来到身后,忙问道:“老叔家,远远冲来的大浪似乎比我们的船更高很多,不知会不会……”

“呵,局主放心,一般的小船老汉不能保证会没事,但我们这条四千斛的平底船则肯定没事。”老火长笑眯眯地把手上几张大油布交给林强云,一面说道:“但稍时大潮到来时,被水淋得浑身湿透却是谁也免不了地。为防招凉生病,还请局主和夫人们将身子用油布包好,也少受些粘湿的苦楚。”

舵棚上也有人送去油布,陈自明看到连林强云都手忙脚乱地为自己和两个番女披上油布,反觉得自己没被此地的潮水吓倒,也算是颇有胆量地人了。不觉豪气顿生,自然而然地挺起了胸膛。

这是一趟有惊无险又充满刺激的航行,即使披上了油布也被淋得满身湿透地人们,牢牢抓住所有能支持身体的东西又叫又跳大声欢呼。

接近运河入口时。商战船所有会暴露身份的相关人员全隐藏到舱内,由船上的总镖头花大钱逐处买通了各个税务、关卡,无声无息未惊动任何人顺利地通过运河,于傍晚时分悄然到达临安城北地天宗码头。

码头上早有林府大管家带了十余架没有标识的黑篷马车在码头上相候,匆匆将林强云和女眷及先生们送到府中。

黛丝娜的马车已经从没有高槛的侧门直入宅内,林强云与应君蕙则落后了一步,等到亲卫控制大门四周,确认没人能看到并认出进出的人是谁的时候。他们才从马车上下来。

林强云一下马车,就被大门外援排场吓了一跳,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来到另外一个什么世家巨族大官的家门前了。

大门外。大管家领头,两个二管家稍后,带着五六个头裹巾子、皂色衣衫、腰系角带有地位的男管事,再后面是二十余个一式戴青顶帽、穿灰青衫、披皂背子加同色粗角带地家丁,分立于两边。

这些人一见到林强云下了车,大管家先唱了个肥诺,数十人便对瞪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林强云,和笑眯眯十分兴奋自得、而且有一种以女主人身份自居的应君蕙躬身施礼。同时齐声压低音量轻呼:“恭迎公子回府!恭迎应小姐和各位贵宾来林家做客!”


应君蕙听得家丁们将自己叫成了来此做客地外人,脸上登时浮起一丝不悦之色。

林强云则满是尴尬地小声嘀咕道:“哎呀呀,这也太会摆谱了吧。怎地弄这么大地挎好像生恐别人不知道我回家了似的。”

“老奴惭愧,遵公子吩咐,一切俱已从简了,现时只不过仅有原先准备的十之二三。老奴觉得这一点人、物太过寒酸了。如此场景如何显得出四品朝官的名份,如何配得上朝野俱尊的道门地行仙‘上人’?”

话说得这么小声,还是被五十多岁的老管家听到了,林强云只好苦笑道:“好了,好了,老叔不必解释……”

这位老管家,是林强云到福建路去时由冉琥花了好多心力才为林强云找来的,据说此老于大官、巨族和富户的古今规矩礼节十分精到,是个管家地特好人才。

听了林强云这位家主称其为老叔,老管家又不满意了:“公子错了,上下有分,尊卑有别,老奴不敢当得公子这老叔之称,请公子直呼老奴贱名韩贵喜就是。”

“好好好,叫你老韩叔可行了吧,不要多说了,以后本公子就叫你韩叔。”林强云头大了起来,一边朝大门走一面连忙将话题岔开:“韩叔啊,以后是不是不要摆出这样大的排场呐,怕是要花不少钱吧。”

老管家跟着林强云走,嘴里兀自轻轻地唠叨:“花钱,对我们大家大业的,花钱地事是得省着点。不过,此乃官宦之家必不可少的摆布,若没这等场面,那些不长眼的霄小之辈便会以为本宅家主无官威而觉得可欺,不时前来聒噪打秋风……”

若不是林强云在飞鸽传回的信中对大管家吩咐过,不得透露自己回来的消息,这才只有这样大的“小”场面。依这位曾做过韩侂胄府管事,现已年近五十五岁大管家的意思:已经是正四品通议大夫,可以随时入宫面圣、觐见太后的高品京官,又是今上亲封的提举龙虎山、阁皂山、茅山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这样朝野双重高位的家主出远门回来,怎么也应该有相应的仪式和排场,方能对得上林强云的身份地位。

“总算回到家了啊!”林强云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变得有点陌生的门楼,不无感慨地嘘唏了一番。自去年十二月秒到扬州设坛作法,此后就一直没回来过,算算离开临安大宅至今有差不多三个半月的时间,这下总算回到的家了。

进入大门,门厅两边又有二十来个老少婢女站着。她们的穿着倒也各有花色的素衣,并不是和家丁们般千篇一律。在林强云地眼中看来,这些女婢看来虽没有史弥远府上的女使侍婢那么漂亮,也将就算得上可以入目了。

“啧啧。林某一个打铁仔,如今却也是婢仆众多,难怪在万恶的旧社会穷得没饭吃的农民无产阶级会革命、要造反,要打倒地主资本家,要打倒帝国主义呢。敢情……”

“哇……尊……贵地主人……公子……阿……姐……阿姐……”转过照墙,惊天动地的大哭,凄惨得天地变色的尖叫猛然间在林强云耳边暴发。

林强云才侧身还没看清是什么人,一条人影就从一个大木柱后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