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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飘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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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书籍名:《雪舞飘凌》    作者:雪舞·云




我并没有要岚儿保守我的“身份”秘密,实在是对于这个身份虽然自己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无论是脑海存留的记忆断片,还是手中风之哀伤那皇剑的桂冠都清楚地告诉我,岚儿所说的一切是真的。然而,我却有着更多的疑惑和不解,看似解释得通的事情却仿佛有了更多的破绽和遗漏。对于此,隐瞒与不隐瞒的差别并不大。

而实际上,岚儿对我的亲密和顺从也说明了很多问题,我不相信神殿对于岚儿的过去一无所知,而岚儿的现在,我更是深信是在神殿的掌控之下,至少,我们现在身在神殿的视线之下是我可以肯定的,而对于神殿的想法,我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无论我是与不是雪舞太子,他们终究无法考证,除了岚儿的一番话,他们再不能找出丁点证据,能真正证明我“身份”的人早已在十年前全部沉睡在坎布地雅。而无论我是不是雪舞太子,岚儿对我的依赖顺从是有目共睹的,对于来历神秘的我来说,神殿的掌控者们估计也乐得由着岚儿留在我的身边。

令我奇怪的是,自那天以后依格竟然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问起岚儿,岚儿竟然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亚迪失踪,依格消失,我对前路霍地有些迷茫起来。我不知道,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归宿。我在寻找着我的过去,离开了坎布地雅,那如同诅咒般纠缠着我的梦魇,我寻找着,却赫然发现,原来自己所追寻着的终点竟然便是我所逃离的起点。

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意维坦,当时,我从绯羽的口中得知了克莉斯姐姐的消息,“坎布地雅”四个字犹如重锤般沉沉地压在我的胸前。

我追寻着,然而,我却退缩了,午夜梦回,那痛彻心肺令我疯狂的血色让我深深地恐惧着,所以我下意识地避开了,我来到了天梦,我告诉自己,我不是逃,我只是不愿神殿因此而调查出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出来。

现在呢?

我还能平静么?

不能。我知道,从那双紫眸出现后我便知道,我不能。而有一种更深沉的欲望,在我的脑海中蔓延开来,仿佛风之哀伤青色的光芒里泛着的淡淡血腥,在亚迪那一道金芒出手后,一刻比一刻更快的翻腾着,那是深深刻在血液中的仇恨,我知道

毒牙的伤虽然严重,但却并不致命,虽然要像之前那样生龙活虎暂时是不可能了。不过,也许这家伙是属蟑螂的,才不过几天,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

不但如此,而且一向不拘小节的他竟然变得彬彬有礼,一脸儒雅微笑,迷倒了不知多少不知情的学院少女,更是看得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根本不敢相信面前这比意维坦那两个老家伙还像贵族的“贵族”就是我所认识的毒牙——那般优雅,那般高贵,那般的陌生。

下意识的,总觉得不真实,虽然并不能证明什么,更无法改变什么,但我总觉得,我们正在变得陌生,毒牙也是,我也是,彼此都是。

毒牙绝口不提裨丝利特的事情,整体除了待在房间休息之外,便是在学院内悠哉悠哉的走来走去,晒晒阳光啊之类的,“悠闲得跟之前判若两人”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

如果不是他重伤未愈的模样仍清晰可见,我简直就要怀疑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毒牙本人了。

但,又岂止是他呢?

我呢?骤然袭来的“身份”,我自己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过去的,现在的,我在迷茫。

存活在岚儿记忆中的,绯羽所知道的,那个雪舞太子,集大陆所有荣耀和宠爱于一身的诸神之子,那个爱上自己亲生妹妹为了那个“魔女”而获罪天下亡国灭家的罪人,那个人真的是我么?

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是,为什么我会感到迷惘,为什么我会觉得陌生,对自己,对那个她们口中的自己,感到陌生。

龙之姓氏,大陆的继承者,多么遥远的词语啊!

呵,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跟这些词语产生任何关系,皇族,还是大陆历史上最古老的皇族我想都不曾想过,我只不过是个佣兵而已,一个刚入行的小佣兵而已啊

但我又仿佛是,至少记忆中那模糊的一切仿佛都告诉我这就是真实,由不得我不相信。那我还在犹疑什么,我还在怀疑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记忆中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憎恶,对于那过往的自己,或者,应该说是自己过往的身份。

没来由的,那是源自内心的恨,简单而直接,甚至没有一丝掩饰。

也许是这一丝仇恨吧,那么深沉的恨意,让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以至于无法相信吧。

但,无法忘怀啊即时在深深锁住记忆深处的眷恋啊,那一缕香魂从未遗忘过片刻,忘不了,我无法否认啊

改变的,不仅是毒牙啊,我也变了么

“人,终究是会变的”

那幽幽的天籁,仿佛传自九天之外,却在心底轻轻响起,耳旁始终萦绕着的是谁的悠然叹息——

心,变了么?

夜,漆黑的夜,窗外望出,冬夜里难见的银河双双点点,依着窗子,单薄的衣衫下却沸腾着火热的体温,略微有些失神,望着满天的星,那一双一双的小眼睛,眨啊眨的|Qī-shu-ωang|,仿佛在述说着什么。

可惜,我听不懂。

肩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不用回头,我知道是羽。

学院大会已经被迫停止五天了,月儿和她的伙伴们跟着卡里妮娅忙着学院的事情,而岚儿也被她的皇帝哥哥叫了回去,身边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陪伴在我身边的只剩下绯羽一人。

骤然的冷清,竟让我仿佛也有些不习惯了。

忍不住哑然失笑,当年在坎布地雅刚醒来的时候自己还不是孤身一人,一直到去到迪雅以前,我也一直都是自己一个,身旁活着的生物只有各种各样的魔兽和小动物。

只是,现在让自己再回复那种一个人的生活,怕是我都不敢想象吧,即便是现在想想,我都感觉不可思议,全然不知当时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看了看身后温柔微笑的绯羽,无奈苦笑,我暗自叹息,其他且不去说它,单只没有绯羽在我身边,我怕我一刻都不得安宁。自从意维坦一行以后,有了绯羽在我身边,我连穿衣梳洗都懒了起来,更遑论让我去过回以往那种近乎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了。

还是寂寞吗?

寂寞?我不知道,也许吧。想起欧文,想起达克,又想起毒牙,想起新月,想起馨月,想起岚儿,还有我身旁的羽儿

还是寂寞吧。

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在自己心里烦闷的时候,欧文达克离去,毒牙异变,新月远在意维坦,馨月岚儿更是亲密中带着隐隐的陌生,而羽儿——我淡淡苦笑,望了望温柔地轻轻揉捏着我肩头的羽儿——自从身份表露后,即便仍然温柔,仍然顺从,但我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变了

也许是我,也许是她,也许是有意识的,也许是下意识的,改变既然已经产生,便不是简单的说变回来便可以变回来的。

更何况,这种改变,本就是我和她,在身份表露之际,所联手造成的,一个不敢,一个恍惚,等到发现的时候却早已经来不及了。

我在苦笑,遇到这种事,谁又能淡然自处呢?

我不是个圣人,我从来也不认为圣人这种高尚得近乎非人类的生物是我所能瞻仰的存在,但我也不认为自己能犯下多严重的罪行。我只是一个人,我只有一把剑,即便她名为弑神。

我承认,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诸神,我心底里也不存在什么好感,但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竟然有过这么辉煌的“过去”——乱伦,杀父弑母,杀师犯上,屠城灭国,毁教渎神随便哪一条罪行都够我被列为大陆公敌,然后死上一万次不止。

我迷惘,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我问自己。

苦笑,我肯定,为了我深爱的女人,我会做出一切可以称之为“疯狂”的任何事来,而不去管它是不是值得与否,因为那根本就不存在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果然,是我么?

坎布地雅,一切的起点和终点,遥望东南,那是坎布地雅的方向,幽远的黑暗中仿佛带着一丝熟悉的彷徨,是在期待着什么吗?

我么?

轻笑,摇头,我低头,抚着手中弑神,沉默,有片刻失神。

我停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问自己,却连自己也回答不出。

是为了岚儿?月儿?皱眉,也许有这么一部分原因吧,但,我知道不是的,那不是我停留的主因。

在等待着裨丝利特吧?那道金芒,那不容我忽视的金芒,锋锐得直刺我的心肺。

那撩起我无尽杀机令我发狂的是他那一道金芒,记忆深处,那是怎么也压抑不住的绝望疯狂,我无法忽视。

也许是因为与空缔结了契约的关系么,自己的身体仿佛在隐隐地改变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得到,那不仅仅是力量上的,精神上的修为增长最是明显。

望着自己的手,白晰修长,仿佛不曾沾染上一点尘埃,就像我的弑神一般,只有淡青和那一点若隐若现的紫。

但,就是这一双手,这一柄剑,轻易的,夺走了十四个人的生命,犹如草芥一般的,在风中永远的消逝了,他们留在这世上的痕迹及所有,唯一的,仅剩下最后那盛放的十四朵绚丽的血花。

灿烂,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