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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籍名:《罗刹》    作者:黑田萌


说着,她盯着低头站在梵刚身后的翠河。

“这位姊姊是谁啊?”她狐疑地盯着梵刚,一脸贼笑,“大哥,你好样的……”

梵刚微皱起眉头,“别胡说了。”说着,他望着正准备下山的梵毅,“你要出发了?”

“嗯。”梵毅点头,瞅了他身后的翠河一眼,“她是……”

“我刚接下她的买卖。”他说。

“噢?”梵毅微怔,一脸怀疑,“什么价码?”看那姑娘一身男人的粗布衣衫,连头发都削短及肩,一副落魄模样,想是出不起什么价钱的。

梵刚没有马上回笞,只是沉吟着。

其实翠河也怕他说出事实,拿自己的身子去抵,怎么说都是一件羞人的事。

“你该不是跟老二一样,也接了什么一文钱的买卖吧?”梵毅玩笑似的问。

夜叉梵辛因为同情一位失去女儿的老父,于是以一文钱的价码答应替那位失去爱女的老父杀人,已够让人咋舌。不知道梵刚是不是也效法他,接下这种“稳赔不赚”的买卖?

梵刚忖了一下,神情严肃地道:“她给的是“无价之宝”。”说着的同时,他以眼尾余光瞅了她一眼。

翠河心上一跳,耳根子倏地发烫。无价之宝?她对他来说是“无价之宝”?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他这个说法已经让她心中小鹿乱摄,再也无法平复……“无价之宝?”梵毅虬起浓眉,一脸迷惑。

“好了,你要出寨就快去吧!我要去见义父了。”梵刚似乎不想再解释什么,转身就朝着议事堂走去。

翠河不安地朝梵毅及梵静一欠,急急地跟着梵刚离去。

梵毅与梵静互觑一记,“有古怪!”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进入议事堂,只见一名穿着藏青色袍子的威严老者,坐在堂上与属下交谈。

这蓄着灰色胡子、长眉侵鬓的威严老者,便是传说中行迹神秘的绿林盟主——梵九。

一见梵刚回来,他笑着遣开与他商量买卖的人,“你先下去吧!”

“是。”那人恭谨地一欠,转身离开议事堂。

“义父。”梵刚恭恭敬敬地向他一跪。

梵九欢喜地叫他起身,并问道:“有事?”

“嗯。”梵刚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梵九昭著站在入一处的翠河,“那位姑娘是……”好奇怪的女子,不仅穿着男人的衣服,就运头发都削短了。

“我刚接下的买卖。”他说。

梵九微愕,“刚接下的买卖?”

虽然寨子不缺钱,不过既然接了买卖,就是想赚银两,看她一身粗衣,实在不像是能请得动梵刚的样子。

“什么价码?杀的是谁?”

“安阳太守江均。”

“噢?”梵九挑挑长眉,“杨素的姨表亲?听说这人仗着杨素的势,耽溺声色,欺压百姓,是个十足的恶吏。”

“孩儿也听说过。”

梵九又睇了翠河一记,“这姑娘跟他有什么过节?”

“我还没详问,不过……”

“不过什么?”梵九凝视着他。

他沉吟片刻,低声地说:“她愿拿自己的身子来抵,恐怕是什么深仇大恨吧!”

“用身子抵?”梵九一脸惊讶,“你……答应了?”

梵刚知道梵九为什么会一脸惊讶,因为他义父知道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是。”他有点尴尬。

梵九不语,只是若有所思。须臾,他拈须而笑,“也好、也好。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他说。

梵九点点头,径自起身朝门口的翠河走去。

见那威严老者突然向自己走来,翠河一脸忐忑。也不知道梵刚跟他都说了些什么,就看他笑盈盈地往自己走来,她真是怕死了。

“姑娘,妳姓啥名啥?”梵九望着眼前这脂粉未施,一身粗衣旧衫,却又掩不住动人姿容的女子。

“俞……翠河……”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翠河?”梵九忖了一下,笑说:“好名字。哪里人?”

“安阳人。”她说。

“噢。”梵九的笑容更深了。

虽然眼前的她看来落魄,但他感觉得出这姑娘是出自书香门第,有着极好的教养,或许还是个知书识墨的女子。

像她这般美丽动人的女子,也难怪一向不近女色的梵刚会为她而动心,甚至接下了这桩没有任何银两的买卖。

不过……如果梵刚能讨了这样的女人做他媳妇儿,他会更满意的。

此时,梵刚也走过来,“义父?”

“阿刚,”梵九笑望着他,意味深长地道:“这姑娘,我中意。”

梵刚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当下也没多做表示。“如果义父没什么事要交代,那孩儿想退下了。”

“唔。”梵九笑得阖不拢嘴。

梵刚知道他义父在欢喜些什么,虽说他们三人不是义父亲出,但义父对一向他们视如己出,绝无偏心。

如今他们都已三十出头,却尚未娶妻生子,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当然是着急的。


他看得出他义父对翠河十分满意,想必是已经打定了要将她当成媳妇儿的算盘。

就在他忖着的同时,翠河也正为梵九的那番话而陷入苦思——那威严老者想必是梵刚的义父梵九,传说中他是个绿林中人、但翠河看他正气凛然,威严沉稳,倒像个严谨耿介的老伯。

想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就不觉发愁。

“这姑娘,我中意”是什么意思?梵刚曾说过他不缺女人,那么……他是想将她献给他义父吗?

其实只要能报得了仇,她已经不介意自己是谁的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知名的怅然……梵刚对她不满意吗?还是他根本已经有了妻室,所以不需要再添一个?

“走吧!”就在她恍神的时候,梵刚低沉的声音传来。

翠河猛地一震,不安、埋怨地睇着他。

在他接下她的买卖之后,她就有着自己是他的人的心理准备,可是……原来他是想将她献给另一个男人。

她的心突然好沉,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正因为她是他的,所以他有权决定她的未来、她的人生……梵刚带着她来到自己的房问,“妳就先睡我房里吧!”

她微怔,“你呢?”她知道自己问得有点蠢,到了这节骨眼上,她还问这些做什么?

“如果我说一起睡,妳肯吗?”他玩笑地问。虽是玩笑,但他的眼神却是认真。

翠河一震,“你……我……”

“放心吧!”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逗她。“我去老二的房间睡。”

“噢。”她松了一口气,却也有着不知名的苦闷。

他不跟她亲近、是不是就代表他真的有意将她献给他的义父呢?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明天我就出发,妳留在寨里等我回来。”他说。

“我留在寨里?”她震。

他挑桃浓眉,“有什么不对?”

“不行,”她急忙跟他谈起条件,“我要跟着你一起去。”

“妳跟我一起去?”他微顿。他是去杀人,她跟去干嘛?

她瞪着他,“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要是你随便出去晃一晃,就说已经杀了江均,那我不是亏大了?”

他皱起眉心,不满地道;“我不是那种人。”

“我怎么知道你是哪种人?”哼、他心里盘算着要把她送给他义父,不是吗?

他娣着她,有点懊恼。

“妳想怎样?”他淡淡地问。

“我要跟去,而且我要亲手杀了江均那狗贼!”她愤愤地说。

其实这是她的心愿,如果她这个手刃仇人的心愿能了,她今生便无遗憾了。

想起两年前,江均因求爱不成、心生怨恨,进而勾结盗匪夜袭俞家,杀人焚尸……这样的血海深仇,她就是赌上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兴味地睨着她,“妳能做什么?”看她一副柔弱的模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地,也想杀人?

“你替我逮着他,由我来动手。”她坚定地说。

“哼,”他轻笑一记,“我看妳连鸡都没杀过,杀人?”

她眉心一拧,幽幽恨恨地,“见了他,我可是恨不得能剥他的皮、拆他的骨!我是没杀过鸡,不过他比禽兽还不如!”

他沉吟着,若有所思。

“他对妳做了什么,让妳对他如此恨之入骨?”他闲闲地问。

“他勾结盗匪杀了我俞家二十余口人,就连家里的那条老黄狗都不放过,你说……”她望向他,眼底漾着激动愤恨的泪光,“我能不恨他吗?”

梵刚心头一撼、顿时收声。

“当晚,我娘将我藏在地窖里逃过一劫,可是,我一直恨不得自己在当晚就已经死了……”说着,她的声线开始颤抖,“天怜我,留我一条小命为俞家报仇,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

这两年来,她一直将眼泪往肚子里吞,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落下半滴伤心软弱的泪水;可是,她也有想哭的时候。当她想起双亲的慈爱、弟弟们的乖巧懂事,还有家里老老小小的欢笑,她就痛心得几乎死去。

“为了报仇,我两年来走遍各地寻找杀手,可是没有人愿意管这件事,即使我甘心以身相抵……”她噙着泪,不让它落下、“只要能报仇,我不在乎自己会落进什么样的地狱里去!”

终于,她悬在眼眶里的眼泪如珍珠般落下,为了不让他看见,她迅速地别过脸去。

听完她不幸的过去,他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不惜一切地要手刃江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