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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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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酸滋味》    作者:惜之




“我不认,我没有阿爸,没有阿爸会对女儿做这种事情,他不是。”摇头,寒心,这个家她不要了。

“对,他是禽兽,没有资格当你阿爸。”

“他是禽兽……没有资格当爸爸……”幼幼重复她的话。

“乖,东西收收,跟苏妈妈回家,从此你当我的女儿,我照顾你。”

苏妈妈将幼幼抱进怀里。这女孩乖巧、懂事,那个男人没资格拥有她。

“苏妈妈,告诉我,为什么我有这种爸妈?”她不解。难道真是她前辈子恶事做尽,此生该来还清?

“是老天爷弄错!像幼幼这种好女孩应该有好爸妈。”

“不是我错?是老天爷弄错?”

“嗯。”苏妈妈点头。

抱住苏妈妈,连哭泣她都不敢放任自己。

“是老天爷弄错,是他的错,我没有做坏事。”幼幼一再地重复。

从这天起,幼幼正式住进苏家。

夜里,她和琇玟共挤一床;日里,除了上学,她打工赚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钱,试着还苏家恩情。至于在村里不小心碰上父亲时,她将他当成坏人,逃避。

季阳大学刚毕业,他放弃继续深造,回家接手世新企业。他在家中排行老三,套句他常说的话——他的基因中有着乖巧与稳定,所以大哥、二哥不爱的企业,只好由他乖乖接手经营。

姜家老大姜冠耘一独立,立即脱离家庭,出发到南部垦丁,实现他开设牧场的梦想;老二姜亚丰是股市之神,他对钱就像狗对毒品一样敏锐,他们两人要的是江山自己打,不想承袭,于是年龄比人家小、投胎比人家晚的季阳,连选择说NO的机会都没。

然事实上,他工作能力超强,领导的开发部门短短几个月便交出亮眼成绩,父母亲看好他,估计他绝对有本事让公司在几年内扩大数十倍,成为国际知名企业之一。

暑假过后,他奉父母命令南下垦丁,准备说服大哥、二哥放弃牧场经营,回台北公司工作。

他认为说服二哥比较容易,他是股市之神,只要有几台计算机,到处能工作,不管是在垦丁或在台北都一样。

想说动大哥可就麻烦了,牧场是他的命,四年的努力工作,让他的牧场成为全台第一,加上最近刚涉足的观光行业,他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带回大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本想说服哥哥的季阳,一下车就让垦丁的太阳说服。

在垦丁,晴朗的天空里没有一丝白云。纯朴的风土民情、缓慢的生活步调,才十天,他开始评估装设视讯设备、遥控公司部门的可能性。

拿起照相机,他拍下垦丁居民。榕树下,三三两两悠闲的下棋老人,庙庭前,打瞌睡的香肠摊老板,还有抱着小孩聚在市场前聊天的太太们。

这是一种他未曾接触过的生活,在那个人人汲汲营营于名利的都市里,已消踪匿迹的曾经。

这十天,季阳过得很丰富,他认识牧场里的多数员工,比如令人印象深刻的小书,她的自然漂亮,是都会女子买再多化妆品,都妆点不出的美丽。

还有一个,是他打算列入女朋友名单的女子。

她叫作苏琇玟,长得英气而端丽,大方、不矫揉造作、开朗的性情让身边所有人感到舒服。

若拿她和小书相较,小书是第一个引起他注意力的女孩,但他会选择和平易亲切的琇玟深交。

上个星期,他约琇玟到大鹏湾玩水上摩托车,她大叫大笑,疯得可以,战果是——晒脱一层皮。

今天,他们约好到琇玟家里晚餐,她想看看这些天里他摄取的镜头,他则想了解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她这种开朗的女性。

微微一笑,他转进小巷弄。

一座倾圮的四合院矗立在眼前,琉璃窗缺角,屋顶上的燕尾却仍然昂立,尽管木门上油漆斑驳,曾经鲜丽的门神仍尽忠职守。这曾是有钱人家的庄厝吧!

进门,几个盖着木盖的陶缸横放墙边,经年累月对抗风雨的木匾悬挂于厅门,岁月模糊了字迹。

季阳进入厅堂,风尾随,带起一阵清凉。这是古老建筑的好处,不用冷气机、不需要电风扇,只要一把扇子,慢慢摇,就能摇出一季凉爽。

厅前木桌染满灰尘,几盏残烛倒在桌面,缺脚的雕花木椅靠在墙边。旧时王谢堂前燕,凄凉尽现。

走出厅门,他发现墙边几株瘦伶伶的藤蔓植物,虽乏人照料,却也开出几朵金黄花朵。

季阳趋近看,拨开绿叶,意外地,在里面找到一颗葫芦瓜,很小,小得很可爱,它的身量不到他平日所见的五分之一,轻轻碰,不大的葫芦瓜竟已熟透,摇一摇,里面的种籽带出韵律。

当他考虑要不要拔下来时,一个女孩匆匆闯进来。

乍见季阳,她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地反应过来,双手合掌,她拜托着。

季阳没弄懂她要请托些什么,见她眼光朝四周飞快搜寻一圈,选中墙边的陶缸,身形俐落,她翻进水缸中,抬起木盖往自己头上盖挡。

看不出她两条手臂瘦巴巴,竟抬得动厚重木板!更有趣的是,这个发育不良的小女生让他联想到绿叶下的小小葫芦瓜。

不迟疑了,他低身弯腰,拔下叶间的葫芦。

啪跶啪跶,拖鞋打着后脚跟的声音随着男人的脚步逼近,传进他耳里。

季阳转身,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脏兮兮的白色短衣一半塞在裤内,一半拉出来,撩到膝盖的裤管一高一低,下巴上面满满的胡渣,在在显示他的狼狈邋遢。

他靠近季阳,浓浓酒味从他身上飘散出。


皱眉,季阳敛住笑脸。

“喂,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查某囝仔?”他口气凶恶。

季阳摇头,不愿和他多说话。

文泉以为季阳听不懂台语,改用国语对他说话:“你要素看见她,最好告诉哦,吼则哦会告你诱拐业成年护女。”

浓浓的闽南腔让季阳忍不住发笑。摇摇头,他坚持自己的谎言。反正没被告过,偶尔上上法庭,也是一项特别的经验。

“死查某囝仔,给哦出来,要素让我找到你,哦一定给你扒皮。”

文泉朝房里吼两吼,没见动静,他进屋,来来往往前厅、屋居,绕过几圈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幼幼躲在水缸里,多躲十来分钟,才推开头上盖子,爬出水缸。一出水缸,她接触到他带笑的眼睛,心猛呛几下。他的眼睛太有魅力!

季阳借机观察她。原则上,她不算美女,过瘦的身体四肢彰明她没受到良好照顾,不过,她的眼睛很美丽,每个流转都耀动人心!

“谢谢。”她低头,拨拨头发,让它们平均遮住半张脸。

“不客气。”他有股冲动,想掀开她的发,看看全部的她。

幼幼转身想走,季阳却唤住她:“等等。”

“有事?”

“刚刚算不算是我帮了你?”

偏头,幼幼想想,回答:“算!”

“身为恩人,我有没有权利向你索取回报?”

“你……你要做什么?”她戒慎地问。

“让我拍张照片。”他摇摇手上的照相机。

“照片?”不会是裸照吧?幼幼满脸犹豫。

“只是一张照片,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在哪里拍?”如果他说到他家里,她绝不会答应。

“就在这片围墙边,你靠着水缸,好不好?”说着,他拿起镜头对焦。

“就这样?”

“对。”

“好吧。”幼幼走到墙边,拍拍学生裙、拉拉制服领子,稍作整理。

“可不可以麻烦把头发拨到后面去?”

幼幼盯着他,认真摇头。这是她的坚持!

“好吧!对镜头笑一个。”季阳妥协她的坚持。

幼幼没笑,怯生生地望向季阳。他在镜头里看她,她在镜头外观察他,彼此互望,望出两人不解的好感。

“拍好了,谢谢你。”手指比出OK,季阳冲着她笑。

“不客气,我要走了,再见。”

挥挥手,幼幼离开,跑几步,又折回来,沉吟须臾,她指指季阳手中的葫芦。“那个……不能吃了。”

“我知道,我没打算煮它。”

“不煮,你拔它来做什么?”

“晒干,在上面刻字,放在桌面当摆饰。”季阳回答。

“刻什么字?”

“还没想到。”他实说。

“哦……那没事了,再见。”

不过,这回她还是没走成,因为季阳二度喊住她:“等等。”

迅速转头,幼幼望向他。

“我想到要刻什么字了。你叫什么名字?”

“幼幼。”

“又?哪个字?”

“幼儿园的幼。”

“幼幼。”一个很符合她和葫芦的名字,小小的、发育不良的代称。

“你要刻我的名字?”

“对!纪念助人为快乐之本的一天。”

“嗯。”

点点头,幼幼没反对,微笑,她向他挥手。这次她走成了,一向沉重的脚步带上轻快,她心中飘起一抹幸福。

“我告诉你,季阳真的很好!他既风趣又亲切,一点都没有老板的架子。”

提起季阳,琇玟嘴巴停不了。季阳好、季阳妙、季阳季阳季阳呱呀呱呱叫。

“嗯。”幼幼捧场,听得专注。

“他说找一天带我去骑马,他很厉害,才来牧场没多久,就能骑在马背上奔驰。”

骑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