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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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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甜滋味》    作者:惜之




准备多久他会不知道?无奈地摇头,这是她工作能力的极限,他哪还能对她更要求。

“你什么时候离开?”

老调重弹,他期待她有几分自知之明,了解自己根本不适合飞云的生态环境。

“离开?哦!你要去睡觉时,我跟你一起离开。”她怕鬼、怕魔神仔,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边。

听见她的回答,亚丰下意识想吼叫,只不过他今天太累,累得没力气把她抓起来,狠狠摇上几摇,将她的智商喊回几个百分点。

垂肩,他告诉自己对残障人士要有起码的同情。

“你要回房了吗?是不是我的饼乾弄得太漂亮,你舍不得吃?”渟渟问。

不说话、不回应,他怕自己失手错杀她,引起弱势团体反弹。

渟渟匆匆关上电灯,跟到他身边,握住他的大手。

没将她甩开,纯粹是同情心泛滥,不希望她摔了跤,明天又去找幼幼要撒隆巴斯,传到老三耳里,让他用暧昧的调调在自己耳边说:“二哥,好歹人家是娇娇女,就算激情过度,也不要太粗鲁。”

“其实没关系的,如果你喜欢,以後我每天都帮你排一盘漂漂亮亮的饼乾,你不用客气。”

“闭嘴。”他回头低声吼她。

闭嘴?哦,她乖乖照办,否则他又要说——飞云不用爱讲话的员工。

跟在他身後,她愿意就这样,跟著他,一路走下去……

手用力紧握,头抬高四十五度仰角看向亚丰,淡淡的月光照映出他出色的五官,他真是个帅到不行的男人。

走回员工宿舍有一段路,他习惯送她回去,再自己回房。

“你很累了吗?”她问。

他没回答,不过她会开口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女人,很少使用大脑,大部分时间只用四肢或嘴巴思考,如果她能保持三分钟安静,那么不用猜,她肯定睡著了。

“我跟你说我家的事好不好?”

他不置可否。

他不说话时,她通常认为他默许,如果他真的有意见的话,他就会大吼、叫她闭嘴。

“我们家是土财主兼暴发户,古时候我爸爸开计程车,妈妈做加工,後来爷爷留下来的土地增值,爸爸卖了一些、租了一些,我就变成暴发户的女儿。

“是不是很难听?暴发户的女儿?同学常这样取笑我,还说我是男人眼中的大肥肉,人人都想娶我,好减少三十年奋斗。”

唉……富家女的悲哀,你永远不晓得,男人是对你的人或是对你的钱戚兴趣。

“其实我很清楚,我们家富不过三代,最慢到下一代,我们就可能到马路旁边要饭,所以为了钱追我,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为钱,追求她都是一件蠢事情,但亚丰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到路边要饭。

“为什么?”他问。

她不敢相信地看他。好意外,他非但没打断她说话,居然还对她提出问题,可见得他把话全听进去耳里。

“我有三个哥哥、三个嫂嫂,都是老师,从幼稚园教到大学、研究所每一种都有。

“我还有两个小侄女心心、念念,她们两个都很聪明,我大哥常说她们比我更独立。

“我们家很幸福美满,要不是发生那件不幸的事情,我是不会离家出走的。”

停下脚步,她叹口气,如果失去他,她要到哪里再找一个肯听她讲话的好男人。

头靠在他粗粗的臂膀上,她的脸很哀怨。

不幸的事?难道她家里真的发生困难,逼得她不得不离家出走,赚钱养活自己?

“说。”

他的指令很简单,她接收到了。

“我刚说过,我们家富不过三代,是因为我们家有败家子、败家女、败家媳妇和败家爸妈,我们没有人会生财,只会散财。

“眼看经济衰退,我们家的土地越来越不值钱,全家人决定把我嫁给一个很会理财的男人,我不喜欢他,所以逃家了。”

乍听她要结婚,他的心跳快了两拍,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微微的不舒服。是抽痛吗?不尽然,只是……不爽……

站定,她的手在他的掌握中,她的行动随他支配。

他不走,她也随之停下,看他、望他、想他,渟渟发现自己连站在他身边都会思念他。

“为什么不喜欢他?”亚丰问。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已经喜欢你了,怎么还可以喜欢别人?”

亚丰最痛恨花痴女,月光下的她,表现出十足十的花痴表情,讲出十足十的花痴话,他应该扭头离开,可是怪异地,他竟然没有。

盯著她,他居然想从她的表情中猜测出她有几分真心?

其实根本不必猜疑,她是脑浆容量少於一公合的笨蛋,心事会以百分百传真的方式表现在脸蛋上,所以,她说喜欢他,便是喜欢他、她眼神说了爱,便是爱,不会有半分虚伪。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跟她讨论讨论因果问题。

“别忘了,你是先逃家,再碰上我。”

“对哦!可是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她的头脑回复以前的不清楚。

“强辩。”他表明了不耐。

“我不是强辩,从古时候,我就很喜欢很喜欢阿诺史瓦辛格,他的胸膛好宽哦,被他抱起来一定很舒服;他的背好厚,背起人来一定很愉快,还有还有还有,他的肩膀顶天立地,好像再难的事都困扰不了他,我爱死他了,真的,我没强辩,也没说谎。”

他吐口长气,更加不耐烦。这个时候她扯阿诺史瓦辛格干什么?下一秒,她会不会跟他讨论魔鬼终结者的剧情?

“说重点。”

“重点就是……是……”

是什么呢?她已经把全部都告诉他了呀!为什么连他这种聪明男人也听不懂她说话?偏过头,她眼底有丝丝伤心。

“说话!”

他的命令很简单,可是她的执行很困难。

“哦,说话。”

她还在想他上一个指令——重点?她的重点是爱他,她已经重复很多次了,他怎么听不懂?他是故意听不懂,还是根本不想爱她?

她的表情很丑,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要嘛就哭一哭,她的哭相起码赏心悦目;不嘛就笑一笑,她的酒窝甜得可以装下两潭浓酒,偏偏她卡在两者之间,只会让人觉得心酸心碎,这种脸简直丑毙了。

“说话。”他再度逼她。

“说什么?说我喜欢你吗?说你是我的阿诺史瓦辛格吗?还是说我喜欢你的怀抱、喜欢你的吻、喜欢你的背,更喜欢你顶天立地的肩膀?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听哪一句。”

她碎碎念了一大堆,不过他总算听懂了,原来,在她心目中,他是她的偶像、她的阿诺史瓦辛格。

不管是哪一句,他都听得很舒服,这种舒畅把刚听见她要嫁人的不舒服感驱散开来。

亚丰缓缓走到小径上,那里不是回宿舍的路,但渟渟无异议,跟著他的脚步往前。

他靠著一棵树干,坐下,她也挨在他身旁坐下,手仍紧紧握住他的,一点儿都不想放。

他始终沉默。

渟渟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反正一定是想那种很难很难,难到她弄不懂的东西。

她的安静不曾超过三分钟,在两分五十九秒时,她又自顾自说起话。

“我不喜欢傅恒,他那么白,看起来不像男人;他不爱讲话,连笑容都是冰的,我很怕冷,怎么能够嫁给他?就算他会变钱出来也一样。可是爸妈说,我要是不嫁给他,心心、念念就要到马路旁边去当流浪儿……”

傅恒?亚丰听过他,他是个很有名的理财顾问,有颗点石成金的头脑,难怪她父母亲会替她挑中这个女婿,以她买泡面拿一千块不必找钱的习惯,不嫁给这种人,全台湾还有几个人养得起她?

叹口长长的气,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昨天早上,我打电话回家,妈妈说傅家已经开始在筹备婚礼,叫我玩到这个月底就回去。

“他们为什么弄不懂,我是离家出走,不是环岛旅行,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嫁给他。”

听著她的话,亚丰的心情一团混乱。

她回家嫁人,他丢掉一个麻烦包袱,岂不两全其美?可是,他居然不希望这样,是不是很诡谲?

“你可不可以教我玩股票?如果我自己会变钱,我爸妈也许就不会逼我嫁给傅恒。”

教她股票?以她的笨头脑,学三辈子也学不会。亚丰冷嗤一声。

“不行吗?我知道这种秘诀是不外传的,我曾经向傅恒求救,请他教教我,他也和你一样,哼了一声就没下文,不过,我能理解,如果每个人都学会这种秘诀,人人都赚钱,他就没得赚了。”

秘诀?她把操作股票当成巫术,念念咒语就能财源滚滚?

她靠上他的肩膀,一秒、两秒、五秒、八秒,他居然没把她推开?这下子,她更安心地在他的肩上筑巢定居。

天上的星星很多,月亮很美,在处处光害的台北,很少看见这样一片漂亮夜空。

“我喜欢这里,不喜欢台北,你以後不要赶我回去好不好?”

“你总要回去嫁人。”淡淡地,他举证出事实。

“不,我一定会有办法,不用嫁给白斩鸡。”她下定决心,不嫁,打死都不嫁!

“你想到办法了吗?”

“有,不过要请你帮忙。”

“怎么帮?”

“你比他更早把我娶进门,这样他就没有人可以娶了,你说这是不是个最棒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