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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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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籍名:《一世莫爱》    作者:惜之


她靠在他身上,倾听着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记忆中那些不能成眠的寒夜,她就是靠在这样的胸膛里,细数着心跳声缓缓入眠。

环住他的腰,好想好想就这样靠在他身上,分享他的体温,不再想仇,不再思恨……让天地间的不公,由老天去裁断……

“紫儿……这些年……”

“我不苦。”她断了他的话题。苦的是他,是那个植满梅树、等待伊人归来的男人。

“有没有想过我?”

说没有是骗人,说有……留了情给他,对他是残忍或是爱……

“勖……谈谈你的妻子吧!”

“为什么谈她?你在吃醋?”会吗?她会为他吃醋?他的心不禁狂跳起来。

“难免。”她亦虚亦实地说。

“她是个好女人,温柔贤淑、宽容体贴。”想起她绣的锦囊,和刚刚被他急着加入打斗时掉落一地的翡翠梅酥,没有人可以否认她的好。

他的评语让她的心一阵扭曲,好痛、好酸……世俗允许男子风流多情,却不允许女人为此伤心感陵。

“一个男人有几颗心可以爱几个女人?”她淡淡地问。

“你不能容下嫣含?她却很乐意与你结为姐妹。”

“你会一辈子和她一起吗?”

“我会!”尽管他再爱紫儿,他也不能拿嫣含的贞节开玩笑,一个弃妇叫她如何能见容于世俗?

她的睑黯淡下来,不管他的爱有多浓烈,他终究不会放弃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么她算什么……小妾?情妇?爱——不过是肤浅幼稚的可笑情绪!

曹紫苹、曹紫苹……你在嫉妒,你不是担心死了以后,他的心会随着你死去,现在知道有人肯一生一世陪他伴他,你还要计较,岂不矛盾,你该开怀、该放心、该放手去爱才是啊!怎能嫉妒、怎能心酸?你到底在想什么?

“紫儿,试着和嫣含相处好吗?我跟你保证,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他低沉的声音诱哄着她,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些无眠的夜里他也是这样一句一句哄着她的心……

“她那么好,你该留在她身边,不该来招惹我。”

“你要我休了她来娶你?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我离了她就等于要了她的命,你于心何忍?”

“我说过要你休妻?你不要乱扣我的罪名,我只是要你放开我,让我走出曲府。”

两个声音在她耳畔争吵,一个声音说——你明知道心慈、负责任都是他的性格,为何要拿这一点来挑他,简直莫名其妙;另一个声音却唱了反调,它劝说着——不要了,留与不留都是伤,情字向来伤人啊!不如趁早离去。两个声音翻搅着她的心情,要她怎生取舍?

“我不会让你走,你已经从我生命中逃过一次,我绝不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他怒不可遏地翻身着装,走出偏厅,唤来婢女为紫儿整理。

不一会儿,他走回寝居,手中拿来一副脚铐,抬起她的裸足,把她的双脚铐于锁链中。

紫苹不挣扎,由着他摆弄。

望着她苍白的脸,他眼底有着怜惜,冲动的想解开锁……不!他不要再冒失去她的险,硬了心肠,炜勖转身离去。

他气愤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靠上卧榻间,她越来越不理解自己了,知道她死后会有个好女人肯专心专意爱他,她该快乐的。

对!她该觉得宽慰,爱一个人就是要对方幸福,而今,她可以纵容自己去爱他,她就不该有那些莫须有的情绪。

深吸口气,她强迫自己不伤心。

一场寂寞凭谁诉?

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拼,悔不当时留住。

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第7章

那日后,紫苹不再愁眉深锁,她放纵自己的情、自己的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不是吗?

她的转变,炜勖感受到了,他不知道紫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是这改变让他欣喜,他索性搬入梅园和紫儿共寝共居。

傍晚时分炜勖从屋外走入,看见紫儿正在做针黹,她半偏着头,细细地数着针数,每一个落针都显得小心翼翼。

“你居然也会做这些女孩子的东西。”他在她身边坐下,环住她的纤腰,欣赏她的作品。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男的?”斜睨他一眼,娇俏的小女儿姿态显露无遗。

“不!我以为你只会舞刀弄剑,没想到绣起花来也有模有样。”他伸出食指抚摸她绣成的新梅。

“我有模有样的事还多着呢!”紫儿噘起嘴。

“举一例子来听听。”

“比方跳舞,如果你肯把我脚上的东西拿掉的话,我很乐意为你表演一曲霓裳羽衣舞。”她刻意酸他。

“好啊!只要你承诺永不离开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是兵、他是守城将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开门放她行,除非……她交出真心。

“你不怕我出尔反尔?我的信用一向是不值钱的。”

“不怕!我信你。”

“你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和小人是同一国的!”

“嘘……这话别教人传入我爹耳里,下场会不堪设想。”

“为什么?”她摇摇头,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出一脸笑容。

“我爹生平最恨有人说娘的不是,不管是暗讽或无心说及,他都会暴跳如雷。有一回夫子教论语正数到这一章节,爹爹刚好从书斋外面走过,一听到这话立刻闯入书斋、打断夫子的课,义正辞严地把这话大大驳斥一番。夫子你是知道的,他的辩才很好,爹哪是他的对手,自然是当场被说得面红耳赤,回不了话。”

“然后呢?夫子被他扫地出门了?”

“才不是?是爹气得回房整理行装。”

“做什么?要离家出走?夫子赶主子,骇人听闻。”

“虽不中,亦不远矣!他的确到曲阜把孔子挖出来问,为什么要说这句混帐话来教坏后代子孙。”

“好冲动哦!”可怜的孔老夫子,当年没有人教他要谨言慎行。

“是啊!娘劝了他好久他都不听,到最后还是女性十绝才打消他的念头。”

“女性十绝?哪十绝?”这话出自哪一本书?女戒?妇经?还是烈女传?

“哭闹不成用上吊,不回娘家就住庙……”

紫儿当场笑得前仆后仰。“婶婶真是嫁了个维护女性的好丈夫。”

“你也是啊!在维护女性尊严上,我这个好夫君也是不遗余力的。”

“是吗?妻妾成群的大男人竟敢说自己维护女性尊严?天大笑话!”

“我没有妻妾成群,我只有你、嫣含和媚娘,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我可以帮媚娘另觅合适男子,可是……嫣含,我不能枉顾她的名节。”他有他的考量,伤害一个弱女子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我要你放弃哪一位美娇娘了吗?在这个时代,女子有女子的不幸,是谁也阻止不来的。”她垂下头轻喟。

他不语,很认真地考虑起她的话。

收好针她拿剪子剪去线头,翻翻正面、瞧瞧背面,她想留些小玩意儿给他,供他日后凭吊……拿起炜勖挂在腰侧的小锦囊,把手帕收入其中。

“你绣的梅花很漂亮。”他衷心赞叹。

“尚可,这锦囊做得才算精致。”

“你喜欢吗?送你!”他忙着解下。

“不要!是哪房丫头做的,有空我也请她来教教我。”也只有手巧心细的女人才能做出这般精致的东西吧!

“不是丫头,是嫣含亲手做的。”

原来……不是手巧心细,她是用心一针针绣下她的爱……盼郎君把心装上锦囊,回馈她的情……

“娶妻如此,你当满足。”既不能陪他走过一生,知道他将会幸福,未尝不是件好事。

“有你为妻才是真满足!”他的吻落在她脸上、眉间……她没有抗拒,双手圈住他的颈项,抱起她,炜勖转身欲走入内房。

“告诉我,爱我可是真意?”莫名地,她兴起了求证念头。

“苍天为我证!”

“会不会终有一日情薄、缘淡,爱不再?”声声追问,只因对他、对自己皆无把握。

“以我心证你心,若有这么一天,山岳无棱、天地将合、海水枯竭、坚石会腐。”他永不变,苍天、大地、世间万事万物都可为他作证。

“山岳不会无棱,天地不会复合,海水永不枯竭,而坚石亦不可能腐蚀,所以……”紫儿低吟。

“所以,我爱你的心永不会更变。”炜勖接了话,再次对她表心。

“你说了“不变”?”她仰起小脸,认真地问他。

“是!我说了“不变”。”捧住她小小的脸蛋,他的吻落在她的香唇上。

“那么……”她从怀中掏出手绢,右手在左胸前一抹,包入绢中,仔仔细细收藏妥当,放人他怀中。“你要把我的心好好收藏,要随身携带,别遗漏在别处了。”

她交付她的真心了?炜勖大喜,抱起她连绕了二圈。

“从此、从此,我们的心结合成一,你的心中有我、我的心中有你,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一体!”

是的,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苍海可枯,坚石可烂,此爱此情永远不悔。将咱俩个一起打破,再将你我用水调合,再捏一个你,重塑一个我,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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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窗外下起雪花片片,屋里燃着炉火,炜勖用两床棉被裹住紫儿,让她躺在近炉火处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