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城外小村
两个代表了善良和厚道的糠团一口口吃掉，当他将最后一小块糠团也送进嘴里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呼叫声，“爹，爹，我已经把那些壮士叫来了。”声音还没有落下，就看到刚刚离开村子的几个男人中的一个抢进门来。
看到陌生人坐在家里，抢进门的男人微微愣了一下，接着朝老头问道：“爹，那些人呢？他们已经走了吗？”
“你说的是那些当兵的？”何越站起来朝进门的男人问道。
“那些当兵的已经被这个小哥打发走了，这个小哥说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来了。”老头有点战战兢兢地对自己的儿子道。
“走了？”男人的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接着朝老头问道：“爹，他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们家？”
“我只是个路人，进来是想要点吃的东西。”何越朝站在门边的男人笑道。
即使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友善，但是身上还是暴露出掩饰不住的杀气，那种长时间在死人堆里打滚沾染上的气质是何越怎么伪装都不可能完全消去的。
“爹，那我叫来的乞活军壮士现在怎么办？”男人压低了声音朝身边的老头问道。
老头的神态变得有些踌躇，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过了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道：“你去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回去？”
“可是，爹你不是刚刚吩咐说要是他们帮我们赶走那些当兵的，我们就把村子借给他们用吗？我都已经答应他们了，现在让他们就这样回去，他们肯定不肯。这……”男人迟疑地道，脸上还露出害怕的表情。显然对于这些乞活军男人也是同样害怕。
老头犹豫了一会叹气道：“要是实在不行，就把村子借给他们用吧。我想乞活军应该会比当兵的那样好一点。至少他们没有在我们这里拉夫。”
听着老头颇为天真的话，何越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些乞活军不是比那些当兵的好，而是他们根本就不必去拉夫，只要他们有粮食就能够聚集到足够多的流民，而且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抢。抢光所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只要没东西吃了大家还会再去抢，这样一来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多，根本不用去拉夫。而且只从乞活军首领李耀会对自己这个路人下手，就知道他们好人有限。
“可是万一被他们胁迫一起做了流民怎么办？虽然现在日子难过了一点，但是我们毕竟还有田地，还能够勉强糊口。”男人有点弱弱地朝老头道。
“天上没有掉下来的好事情，想要得到好处，就要用命去拼。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一直都有乞活军吗？”何越见男人犹豫的样子，忍不住朝两人问道。
男人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何越一眼，回答道：“一直都有，以前不多，可是刚刚我去找他们来的时候，发现他们的人变得多起来了。很多的样子。”
何越心里很清楚，就算问这个男人乞活军现在大概有多少人，他肯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只听他说以前不多，现在却变得很多了就知道这其中毕然有缘故。
在军队了打滚了半辈子的何越对于战争非常敏感，这样与平时的不同点立刻让他联想到了战争。他设身处地地替李耀想，如果清涧方面真的是一个陷阱的话，那么那些引诱他去上当的人肯定会在清涧布下重兵等待他上钩，如此一来跟清涧相距不远的韩城必然会被抽空了兵力。
要是能够趁着敌人还在清涧的时候，在短期之内引军攻打韩城的话，那么乞活军的优势就非常明显。如果李耀还稍微有些头脑，在城中补上内应的话，那就更加有可能。毕竟韩城这个城市不小，如果兵力被抽调严重的话，要防守起来就非常困难。而且那些当兵的似乎比这些流民好不了多少，只要在黑夜入城，估计韩城的守兵连逃都来不及更不用说去守卫了。
还有就是韩城比清涧大多了，要是快速攻下韩城，马上打开粮仓赈济流民，就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聚集多得难以想象的人，而且韩城就在黄河边，如果河东真的有乞活军同道的话，可以渡河支援。这样一来乞活军就能够在韩城一带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那个时候想要再镇压乞活军，朝廷付出的代价就非常巨大。
想法心念电转而来，何越基本上可以肯定乞活军人数在附近突然增加是因为他们要攻打韩城的关系。自己能够想到的李耀同样可以想到，如果连这样的形势都不能够把握，李耀这支乞活军根本就不能够在附近落脚。
要是乞活军真的要攻打韩城，他们必然会先把军队屯积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等到一切条件齐备就可以出其不意拿下韩城，所以这些村子他们是非要不可，这些村民犹犹豫豫的态度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另外一场悲剧。
想到这里何越朝这对犹豫不决的父子道：“既然这样，我想你们还是把村子借给乞活军用吧，不过可以跟他们适当地讲讲条件。好了，我已经吃饱了，多谢你们的款待。”说着何越朝愣在那里的父子挥挥手跟他们道别。
知道附近即将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攻城战，何越心里的热血就开始沸腾了。这个特殊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天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在遇到战争的时候又怎么会错过？所以在离开这个小村之后，何越就在小村子对面的一个山头附近潜伏下来，等待乞活军大队人马的到来。
这个可以观察到整个小村子情况的山头是个不错的战略位置，何越以为乞活军在进驻村子之前应该先会占领这个地方，但是他们却完全没有这么做。因此乞活军在何越心里的地位大幅降低，至少那个带着一千多人进驻对面村子的领军并不是一个知兵者。
乞活军在进入村子之后完全没有考虑到防御，而是不断派人到附近的树林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器械。在对面的山头上看着村子里一架架的攻城器械被紧张地制造出来，何越看得直摇头，真不知道他们对于攻城是内行还是外行。
在这样的时候，最主要的是时间，越早攻下韩城对于他们乞活军来说就越有利，像他们这样把时间消耗在攻城器械上一旦他们的行踪被韩城的探子发现，就算有再多的攻城器械也没有任何用处。虽然何越对于他们的做法非常不认同，但是村子里的驻军还是热火朝天地制作着攻城器械。
经过两天时间的忙碌，村子里已经有不少的攻城器具被制作出来，接着这些一直忙个不停的人们得到一天时间休息，在第三天的晚上他们倾巢而出，朝十里外的韩城开去。
何越见这一千多人从村子里出来，连忙尾随着这些人朝韩城行去。由于乞活军都没有统一的服饰也没有统一的武器，而且这里面的人相互之间都不怎么认识，所以何越很轻松地就混进了他们之中。
虽然这一千多人队伍混乱，不过从上而来的号令，下面的人基本上还是做到遵守。他们从那个小村子出发来到韩城并没有发出很大的骚扰声，在到达韩城城外之后，他们很快就在附近隐藏下来等待其他同伴的到来。
趁着队伍停下来的空档，何越悄悄地摸上高地自上而下察看韩城中的情况。韩城内并没有任何异状，从城中透出的火光看来，韩城内的人完全不知道乞活军已经蹲在他们的城外伺机而动。
不远处传来的响声告诉何越又有一群乞活军赶到了附近，接着他听着前面传来一阵人来人往，低声说话的声音，感觉这些人还真没有什么时间观念，队伍到达战场在时间上不统一很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也幸好韩城里的守军并没有发现这批要他们命的人的存在，暂时来说这些人都应该是安全的。
前后整整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乞活军的队伍才到齐。接着何越在黑夜中看到一盏灯笼在附近一个高地上亮起，然后在队伍最前面的领军发一声喊朝前面的韩城冲去。
看到这些人大叫大喊地惊动城墙上的守军，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何越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这些人在他的眼前不是去攻城的，而是为减少人口数量做贡献的。明明是可以出其不意在敌人还没有发现之前拿下城门的，现在却演变成了攻城战，这让何越心里怀疑乞活军的首领是有意想减少乞活军的人数。
北面城门外，上万乞活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喊声惊天动地。城墙上那些守军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这么一片黑压压不见尽头的人潮，早被这大阵仗吓毛了，再加上根本没想到这些乞活军会来攻城，所以也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弓箭队伍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利对这些乞活军进行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