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笑容依旧

乐读窝 > 武侠小说 > 笑容依旧

10第十章

书籍名:《笑容依旧》    作者:日光生


        “周伯通?”初晓忍不住笑起来,“开玩笑的吧。”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笑,往对面看了看,仲微在似笑非笑,偏过头来,非浅在要笑不笑。为了缓和气氛,她轻轻推推非浅说:“我就知道不是取反那么简单的事情,要真是取反你哥哥不就应该叫姜很深了么。”

        仲微眼里尽是调笑的神色,慵懒的靠着椅背,低了下颚抬眼望着非浅,“还满意我的答案么。”不屑一顾的口吻,却拖了很长的尾音,像是挑衅。

        非浅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就要动怒了,还是强忍了下来,她遇上了余清修心神不宁,同样,他见到了沈乔悄也必是心情不好的。何苦借由彼此嗜血来获得愉悦呢,她低顺了眉眼,似叹气般:“很满意。”

        仲微忽然觉得怒不可遏,她竟然连发脾气都吝啬,恐怕在她心目中自己是真的微不足道的。伸手虚指了一下,又猛然收回紧紧攥成拳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兽,咬了牙说,“我真是多余。你根本不在乎,我还在乎什么。”说完起身就走,在客厅转角处忽然定了脚步,像是要说些什么,片刻,又迈开大步。

        初晓还在不明所以,就听到重重的摔门声,很重的一声,似惊天动地。

        非浅僵着不动,不是不了解他为什么生气的,多少能够明白点,都是经历过曾经沧海的人,与其说了解不如说是理解。可是在乎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清楚,一旦真的在乎起来恐怕会两败俱伤,否则曾经在乎到刻骨铭心的信仰怎会在萦萦绕绕间失了方向。和失去相比,她宁肯选择不去戳破真相,守住仅有的那么点平和也是好的。周仲微爱她也好,不爱她也罢,把她当作完整的姜非浅或者只是沈乔悄的替身都无所谓,他和余清修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也不重要,跟他在一起心里安稳,就够了,更多的她也要不起,只怕他也给不起。受过一次箭伤也许会永远害怕弓影,只是到底被他眼里的怒气灼伤,在他门关上的刹那心里一阵热辣。

        非浅像是自言自语的对初晓说:“你不觉得江很深会淹死人么,我哥哥啊,他应该叫大江东去浪淘尽。”

        初晓愣了一会,指着外面的方向问:“他怎么那么大脾气,真是人不可貌相。当着我的面都这样对你,他想干什么。”

        非浅勉强的笑了笑,笑得又苦又涩,“晓晓,他一定也是不好过。”

        初晓走后,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和周仲微之间好像已经不是当初约定的那样了,只怕是走上了歪路,只怕更是一条不归路。像这样在他离开后独自辗转不是没有过。本来,在得知所谓的丢车事件只是一场乌龙以后,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半点联系都没有,她正常的过平静的生活,只是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在超市买零食时偶尔会想起那日的打闹,在整理衣柜时看到那件爱滋体恤会想起他斜倚门框的俊朗闲适,在遇到居委大妈时会被和颜悦色的问“好久没见你男朋友了”。她还在心里拘揄自己,我都好久不见他,您见着就怪了。

        忽然有一天他打电话来约她吃饭,语气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平常,好像昨天才刚刚被她扫地出门。他那么自以为是,非浅都怀疑是否真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以为的很多天于他不过只是一眨眼。

        她冷冷拒绝说:“没空。”人家约吃饭好歹提前一天,他呢,总是像紧急集合一样想起来了就心血来潮的吹个号角,她姜非浅不是闲在那里随时等待他的号召,没义务配合他的霸道。

        周仲微强硬的说:“抽出空来。”

        她答:“日里万机。”

        他便直接挂了电话。非浅对他的不礼貌早见惯不怪,只是多少有些失落,他那么容易就认输,足见真心少得可怜。

        挂上电话不久,经理万分火急的把她招到办公室,交给她一个文件袋说是大老板开会要用的,让她赶紧给送过去。嘱咐说,把手里的活都停下,立马过去。非浅受宠若惊,是大老板啊,连电梯偶遇都没遇上过的庐山真人。出办公室时,经理又强调:“就直接在那边下班吧。赶紧打车去,别耽误事。”她已落入陷阱尤未发觉还特贫气的回眸一笑:“是,这就去,我打直升飞机去。”

        等到了世通中心推开旋转门,她的右眼皮就开始跳,一边揉眼睛一边细琢磨着,反正一会不用加班,今晚可以早早睡觉,明天是周六睡他个天翻地覆,把缺的觉一口气补回来。眼睛还在揉,不小心撞到了人,赶紧说了对不起。怕耽误领导的事,急急奔向电梯,被人拉住胳膊问,“撞完我就走啦。”竟是周仲微的声音。

        她没好气,要是别人还能好好的道个歉,是他的话,只怕连那句对不起都应该收回来,一准是他故意过来撞的,抬头瞪他:“撞完我还有理了。”

        仲微冷笑:“撞你?你不是日里万机么,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专门来撞我的么。”

        非浅觉得眼前的人该被万箭穿心,压根连你在哪混饭吃都不知道,你怎么那么自作多情。不服输的冷笑回去,“原来你是那么好撞的啊,你不应该叫周仲微,你应该叫周大运。”

        他挑了眉毛,指着非浅对她身后的人说:“敬仁,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好职员,一张嘴铁齿铜牙,逮谁咬谁。”

        非浅一惊,林敬仁!难道就是那个大老板的儿子,号称天上掉了个林哥哥的林敬仁。她转过身,不敢仔细打量,礼貌的叫了声:“林总。”

        “你就是姜非浅吧,王浩说派你来送文件的,辛苦你了。”林敬仁的声音宽厚,听着很舒服。她把文件袋递过去,继续老实巴交的说:“应该的。”

        敬仁问:“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仲微插话说:“多新鲜呐,她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又不是你们公司的细菌。”

        非浅趁机通透的瞄了一眼林哥哥,果然是好面相,面带笑容,五官清秀,两道黑铮铮利剑眉飞通入鬓。正赶上他拍仲微的肩膀,一副梁山大哥的江湖做派,坦荡荡。

        她肯定的说:“第一次见。”

        仲微不等林敬仁回话,拉起非浅的胳膊说,“东西送到了,人我就带走了。”

        出了门,她也不理他,抽出胳膊扭了头就走。他又伸手拉着不放,“你怎么就跟我来劲呢,见了敬仁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对我也能服贴一次么。”

        非浅说:“对不起,我对耍小聪明的人一向看不起。”

        他抵赖:“我哪里耍小聪明了,我就是想找你吃顿饭,怎么了。”

        她生气的说:“这要是不算小聪明,那就应该算下三滥了。”

        仲微却笑起来:“姜非浅,你还别说,就冲你这句话我还真想下三滥一回。”

        她一时还没想出怎么顶撞回去,他扛起她来就往停车场走。非浅那天难得穿了西装裙,也不敢大动作挣扎,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仲微把她扔进车里,说是扔,也不过是力气重了点的放进去。假装生气的说:“老老实实的别动,你再跑我就用绑的啦。”

        也许是他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反正他从副驾车门到坐到驾驶座上,再到按了中控锁,她都没有动作,用仲微的心里话讲,就是没有制造新的麻烦。可是她忽然惊醒了一样,抓起他的胳膊就咬。实在是出其不意,他还要先稳住方向盘,才惊叫:“松口,快松口。我明天就给你送个烈女牌坊还不行吗。”

        非浅一瞪眼,就放了手。仲微看看胳膊上的牙印,反手去捏她的脸,恶狠狠的说:“什么女人这么心狠。”说出来倒像是缠绵情话了。

        她正当防卫,大声说:“烈女!”

        他说:“你不要总一副革命英雄的壮烈姿态行么,能不能也偶尔小女儿样一把。”

        非浅斜了眼睛睨他。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坏笑说:“就是这样,保持。”

        她完全没了脾气,转过去看窗外。一开始只顾着跟他闹别扭,等发现已经不知道开到哪个荒山野岭的时候,才想起来问:“这是去哪啊。”

        他嘿嘿一笑:“把你卖给黑山老妖。”

        她说:“能得多少钱啊。”

        仲微煞有介事的说:“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沟通感情。”

        她噗哧笑出来。他说:“总算是笑了,你怎么那么难哄。”

        这个人什么便宜都让他占尽了,气了半天人,到头来反倒成了他的好心。非浅又问:“到底是去哪啊。”

        他啧啧的说:“你早有这好奇心呐,我就不用费劲折腾了。带你去看流星雨。”

        她没带眼睛大跌不下来,只能下巴拉得老长,“你怎么那么恶俗,学谁不好,学什么F4啊,早淘汰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周仲微当即反驳:“谁恶俗啊,要恶俗也是你先,谁那天做饭的时候哼哼唧唧的。”

        非浅理亏,她做饭的时候就喜欢哼那首陪你去看流星雨,早知道他在旁边观摩就应该留个心眼,大唱特唱大刀向敌人的头上砍去,还一定唱出气势。可是不肯承认理亏,跟着他学耍脸皮厚,“你就为这个带我去看流星雨啊,挺有心的嘛。”

        她以为他会防守反击,没想到,周仲微从善如流,“你才发现我有心啊,迟钝。”

        跟他过招,她永远没收胜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剑走偏锋,防不胜防。只好在还没有一败涂地的时候选择沉默。

        车子一路开到山顶的天文观测台。她讶异,这么高精的地方他竟然也能有办法进去。

        非浅完全是刘姥姥,眼红心热的看着那些仪器,兴奋的指手画脚:“那个可以看见土星环么。”

        他拉住她企图张牙舞扎的胳膊说:“别动,动坏了就算是卖给黑山老妖也陪不起。”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小气。”

        他没接招,拉着她没撒手,非浅只好跟着走。越走越冷,等发现是上了露台的时候就开始后悔。她央求说:“还是下去吧,这里连个望远镜都没有,还冷。”

        仲微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她,非浅错愕,不接。他其实知道她的反应,直接给她披上,顺手揽在怀里。她挣扎可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周仲微始终没讲话。她反正觉得靠在一起暖和,他也没什么过份的举动,也就渐渐消停。他坐下来指着天空,非浅顺着抬头望,一时心潮澎湃,满天繁星。仿佛整个天幕之下,有穹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互依偎。城市待久了,已经不知道星星是如何明亮了,只知道偶尔抬头时,一闪一闪的都是飞机的翼灯。她心里有一种叫感动的东西在复苏,在壮大,满天的星星真像是满天的眼睛,好像回到童年时斑斓的美梦。非浅不自觉的开口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他哈哈大笑,问:“美么。”

        她说:“真美。”

        仲微一一指给她看,“那里是猎户座,那里有三颗最亮的星星,看到么,那是猎人的腰带。那里是天狼星,那里是金牛座……”她偏着头看他,他的眼角流露的都是精彩,仿佛永远是那么自信。

        非浅问:“流星雨在哪里。”

        他指着天空一际说:“就是那里,应该就快了。”

        可是他说的快了,不知是何年何月了,非浅很想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结果险些昏昏睡去,直到仲微轻轻推她,低声说:“傻丫头,许愿啊。”

        她才震惊的清醒过来,真的是流星雨,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美丽,刹那妖娆以致于已然无华。突然就看到了,突然就消失了,还没来得及激动转瞬就是失落,这样就是极致的美丽吧,稍纵即逝。她感叹说:“星星在跌落前都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拖了尾巴闪烁一瞬。”

        他笑,问:“许了什么愿?”

        非浅反倒调皮起来,“你先说。”

        仲微挑了挑眉毛,好像在说,你这个狡猾的女人。然后微笑起来,“我不用许愿,你就在身边啊。”

        她搡他,也是笑,“这招骗过几个小姑娘啊。”

        他扳了扳手指,然后抬头说:“天上的星,数不清。”

        她大笑起来问:“你第一次来这里是几岁?”

        他不假思索的答:“十八岁。”

        非浅又问:“和小姑娘一起来的么?”

        他望着天空简短的说:“对。”

        那一刻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锦绣,明眸闪闪透出光芒。

        仲微低下头说:“姜非浅,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好像没有听见,沉思中问他:“有没有觉得这一路寻来好像只是在找她。”

        他一直看着她脸上的认真,不忍心把她的茫然继续看下去,又仰头看星空,没有作答。

        过了很久很久,四周静得好像能听到寒风过隙的声音留恋耳畔,她静静的说:“我是。”微不可闻。可是他还是听见了,听到比寒风还要轻微的声音,一字一字听到心里,她说,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