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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书籍名:《钵兰》    作者:陈毓华


她气得口不择言。

要是几个月以前,滕不妄听到这么激烈的言词不气疯才怪,现在他别说气愤,根本搔不到他的痛处。

“你这样的男人……唉唷……”她还想破口谩骂,想不到莫名之物扫过她的头脸,一阵麻痛后,接着一阵胡乱追打朝她袭来。

原来,是冷静文弱的钵兰,她拿着竹帚拚命的打着丽人。“不可以说五爷的坏话,你太坏了,被火烧是很痛的,你竟然这样说他……”她打人打得全身发抖,打得眼泪直流,却不肯停手。

丽人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什么矜持全部扔到天外,鸡猫子的喊叫呼天抢地的,最后披头散发的夺门而逃。

因为她叫得实在太大声,整个滕府的仆人都跑出来,看见她疯女的模样,这下,就算她不想出名都很难了。

“够了、够了,是我,你别激动。”滕不妄试着想把钵兰手上的竹帚拿下,险遭池鱼之殃。

她全身抖得像是骨头要四散五裂,都怕成这样了还护着他。滕不妄拿下竹帚丢给外面的家丁,然后楼起了她。

“把眼睛闭上,然后吸气,慢慢的吐出来……”

钵兰依言,捂着发痛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吐气,骨碌碌的眼珠转来转去,眼眶犹红。

滕不妄闭了闭冒上热气的眼睛。

“别哭。”

“我不想伤害她,可是她怎么可以那样毁谤你。”她撇着嘴,她不能容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我不在乎。”不是他看重的人,又何必去在意她说了什么。

[真的?”他的脾气何时变好了?

“需要我发誓吗?”

她红了脸。“不用。”

“我说……拿扫帚打人是泼妇的行为喔。”他笑她。

想不到她眼一红。“我不要她取笑你。”

玩笑开得不是时候,看来她非常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他活了大半生,头一次感觉到被别人在乎的感觉好温暖,温暖得他都想哭了。

※※※

丽人的事件发生后,整个滕府的佣人对钵兰的态度有了很不一样的改变,他们隐隐觉得以前不起眼的灰丫头,有可能一飞冲天变成当家主母也说不定,为了这个可能性,从前得罪过她的人纷纷来找她示好。

“嗨,耳姑娘,多日不见,你有没有想我一点啊?”天鸟过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无形中也替钵兰解了围。

“天公子。”她福了福。

“大家好,我刚从苏州回来,给大家带了一点小礼物,大家到梅总管那儿去领啊。”不愧是拥有群众魅力的天鸟过,三两句话支开了不相干的人等。

“我是很想多陪你聊天,但是,我身上挂着急事,不去会被剥皮的,你等我啊,我去去就回。”他来去匆匆一阵风。

钵兰虽然不大了解他究竟说了什么,但是围着她的人不再,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天鸟过别了钵兰,来到跟滕不妄约好的花园。花园里,他正跟一个威猛严肃的男人对弈。

“我在门前遇到钵兰唷。”天鸟过看了那威猛高大的男人一眼。他们谈不上认识,不过知道是可以放心的人。“你不是要她随时都陪着你吗?怎么我看她很闲的样子。”

“她的事不用你管。”滕不妄阴沉的抬头。“我要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有,都查明白了。”他坐下一边观棋。“你一定想不到钵兰丫鬟的身家财产不比你少吧?当然啦,在她两个哥哥还没开始持家以前是这样,现在,据我调查,可能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产业。”

“她是耳东升的女儿?”

“是。”

“你见过他?”

“他死了,听说一年多前下乡收租时,吃坏肚子暴毙在半路。”

“她那时就出来流浪了?”滕不妄为钵兰不值,这样的手足,比陌生人还不如。

“你们见过喔,一年多年她把家传的一只汉绿釉卖给你,你还给了她满合理的价钱,她就用那些钱维持了一段生活,最后被人介绍到东街曹金水府中当丫鬟,可是她在那的时间不太长,你遇上曹府大火的那天,她就被辞退了。”

滕不妄无心棋局,静静的思考。跟他对弈的男人也不催促,左右开攻扮演起两人角色,接过滕不妄的局,自己捉对厮杀。

“我问过当时灭火的衙差,曹府那场火是源于厨房,不是因为她怕黑,习惯晚上点着火烛睡觉引起的。”因为那场火受伤的人不在少数,又有多人都是长安赫赫有名的富豪,曹金水怕事,索性把责任推给一个去职的丫鬟。

“难怪那丫头老说她欠我……”

“哦,可以详细说给我听吗?”这其中肯定有曲折离奇的故事好听,要不然香艳缠绵也可以。

[还有呢?”

“没有了。”天鸟过摊摊手。

一切晦暗不明的逐渐厘清了,可是事情就这样完结了吗?也许不……

※※※

大大的黑眼睛突然睁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五爷规定她要睡午觉,这几日也特别的空闲。五爷不知忙着什么,就连五言也推说有事忙,少来了,大大的屋子空下来,因为无聊,所以睡觉变成她唯一可以做的事。

以为不在的人竟然安睡在她身旁,她有些欣喜,有些意外。

她摸着他薄薄的嘴唇,深邃的轮廓。以前,从来不敢奢望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即便天天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可是一恍惚,又觉得不真实,这样的幸福什么时候会从她身边溜走?在微漾的满足里,她总是会上心下心,有着不确定。

“怎么不睡了?”他早就醒了。

“能多看着你一会也是好的。”

“我不喜欢听这话,好像你要离开我似的。”

“我不想离开你……要是可以的话。”她好想永远的待在他身旁,不管以什么样的名义。

“我不可能放开你的。”他把她扳过来,面对着面,这么露骨明白的话她听进去了吗?

“你这么说我不明白。”钵兰逃避他的眼光。

“你说过你喜欢我。”

“是。”

“那爱我吗?”想不到这么俗气的话会从他滕不妄的嘴巴问出,幸好他所有的兄弟都不在,不怕泄漏。

粉红马上飞也似的染向钵兰的耳朵、颈子。

爱,好艰深的字眼。

她点头。

“不是因为你的歉疚感作祟才说爱我?”他一步步推进。

她蓦然睁大了眼。

滕不妄的神色稍稍严肃了些。

“你知道我!”未语先哽咽,她的眼不争气的罩上蒙蒙的一片。“对不起,我不想欺骗你什么,我只是想来确定你好好的,我告诉自己……看你一眼就好……看你一眼我就安心了,可是……我真不是故意要瞒骗你什么的……”

“我知道。”

“你知道?”她的脸色犹如白腊。

“你是我爱的女人,把你那无谓的自责收起来,我的腿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想到她为了这件事夜夜恶梦,他的心不禁揪起来。

“不,你会变成这样是我害的,要不是我怕黑,晚上睡觉非要点蜡烛不可,也不会引起火灾,没有火灾,你就不会救人……伤了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日日夜夜的自责,一想到他身上那些伤痕,就算已经结了疤,复愈的痛楚她怎么也无法弥补。

“傻丫头,我说不是你就不是,曹家那场火是从厨房烧起的,他们怕吃官司,所以把全部的责任推给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她恐怕要一生一世带着这股愧疚进棺材。

[啊?”她含泪,闭上眼。

纠缠她日日夜夜的恶梦,是因为人心的丑恶。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好不明白啊--

“别想了,都过去了。”他沙哑着安慰她。“我感谢那一场火,要是我的腿没瘸,你不会到滕宅来当奴婢,你不来,我怎么可能遇得上你,不要恨。”

“不会过去,不可能过去,我的心被煎熬着,那很苦很苦的,我一想到你,心里更苦。”她不恨,只是对人性失去了基本的信心。也许她要花上很多时间,才能重新拾回对人的信赖。

滕不妄亲吻她冰凉的唇,双手环住她。

“不要这样子对我……”他在同情她吗?不要!

“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不能不信我。”他把她紧紧搂住,解开她高高的领子。

“五爷……不可以……”

“你今天对着我说了几次的不可以?”

呼呼,她的心乱跳。“不……知道。”

“仔细想。”她的身子洁白无瑕,他轻巧的脱下她的衣裳。

“……三次……两次……五爷……别……”

注意力转移成功。

第九章

“这是今年冬天才开的迟兰,梅姨说摆在屋子里添喜气。”

过年的气氛因为忙碌的大扫除感觉更明显,小厨房的丫鬟们忙着写菜单,剪窗花,找人写春联,这些钵兰都帮不上忙,所以被派来送花。

五爷向来对花草没有什么喜好,别人送来肯定得到一对白眼,让钵兰送,他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的。

经过这段日子,下人们越来越能抓住五爷的“弱点”了。

“你不是奴才,下次不要随便接受人家差遣。”要让他知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胡乱派她任务,定让他挑粪去。

“看你说得这么严重,我只是顺路带过来,屋子里添个花,也精神多了。”她推开窗,沁人骨的冷风随即扑进来。

“不要命了,前两天还咳得骨头都要散了,还敢开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