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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琴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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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籍名:《锁琴卷》    作者:藤萍




“那行,你还有一月可活,走。”左凤堂一把把他抱起,往外便走。

秦倦出其不意,吃了一惊:“做什么?”

“你不是有不少忘年交么?我带你去找,什么觉慧大师,金斗神针,什么道士尼姑,我不信没人治得了你。”左凤堂冷冷地道。

秦倦挣开他的手,站到一边:“你疯了么?我走了,千凰楼怎么办?多少人靠着它吃饭过活,你忍心看它被那群野心之辈生吞活剥?这是多少人身家性命的事,岂是让我说走就走的?”

左凤堂怒道:“你不要尽想着别人好不好?我看你的身体,一半被锁心丸害的,一半被千凰楼害的。你有多少精神力气让你自己这样滥用?更不用说那些江湖上莫名其妙狗皮倒灶的事,你就有那么多善心帮着这个那个?你是个病人,病得快要死了,你倒底明不明白?你若死了,千凰楼一样完蛋,什么都完蛋,你懂不懂?”他真的很气,秦倦是聪明人,但对自己太过漫不经心,他又不能代秦倦病,看着秦倦随意糟蹋自己,他生气,却无可奈何。

“是,我明白,我懂。”秦倦哑然失笑,他知道左凤堂是好意,“我们不谈这个好么?我不能走,你莫孩子气。”他谈到正事,眸子便深湛起来,语音也淡淡透出了“七公子”的魄力,“你想岔了,我说一月之期,不是让我有一月可逃,而是——”他唇边带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你看着,我在一月之内,如何收拾这帮野心之辈。”

左凤堂看着秦倦那个笑,渐渐定下了心:“你真的行?”他知道一旦这位美人露出他的杀气,世上极少有人能逃脱,十年来,一个也没有。

“我行。”秦倦淡然地垂目去看自己的手指,“只不过,要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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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阁阁主木铁生。

他正在盘算七公子让葛金戈传话究竟是什么用意?七公子又知道了多少?又暗自揣测七公子奇Qīsuū.сom书究竟几时才会死?这个已病得只剩下一口气的人,竟像无论如何都死不了似的,空白占着楼里如山的珠宝,却又不肯拿出来让大家平分。当年入千凰楼是一时被意气所激,现在人也老了,也不在江湖道上混了,有什么比钱更实在的?秦倦莫非想一个人独吞不成?还是想把钱带到棺材里去?

他正自胡思乱想,突地有所惊觉:“谁?”他还未回身,已先一记劈空掌劈了出去,掌风阴柔,点尘不惊。

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你好狠,来的若是什么阿猫阿狗,不起眼的人物,岂不是被你无端打死?”

木铁生倒退两步,眼前是青衣宽袍的一位少年,英姿飒爽,带三分讥诮不驯之态,约莫二十三四年纪。

“左护法?”木铁生心头微凛,大伙不敢动秦倦,一半也是因为摸不准左凤堂的底。一个智一个勇,这两个人极不好斗,一个不小心,说不定阴沟里翻船。他知道左风堂向来不离秦倦左右,现在单身至此,必有所图。

“不要叫我左护法,”左凤堂不耐地道,“难道还有右护法不成?叫左凤堂。”

木铁生僵硬地打了个哈哈,心里却道,还不是你自己姓的不好?怎能怪我?但惮忌左凤堂武功了得,却又不能发作。

他心神一分,只觉右腰一麻,左凤堂不知用什么手法,封了他右腰一处奇穴,出手无声无息。木铁生大惊失色,又惊又怒:“左凤堂你疯了?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突施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本来论真刀真枪动手,左凤堂最多胜他一筹,要制住他只怕要打上两百招,但左凤堂完全不按江湖规矩,一指暗算了他。

左风堂退后两步,抱胸看了他两眼——淡淡地看:“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几时听过江湖上有左风堂这个人?我只替你家公子办事,谁对你家公子不好,我便对他不客气。放心,点个穴道死不了,最多废了你的武功而已,急什么?”

木铁生骇然,他确是真力受阻,混身动弹不得:“你想怎么样?我也替公子办事,既然我们都替公子办事,你干吗暗算我?”

“是么?”左凤堂扬了扬眉,很感兴趣地弹弹手指,“那我们来证明一下如何?”他自怀里拿出那个青玉小瓶,夹出一颗雪白的药丸,在木铁生面前晃了一下,“这个,你想必很清楚。”

木铁生定了定神:“那是公子的药。”

左风堂拍了下他的头,像在拍自家的小狗,赞道:“聪明。”

木铁生气得脸色发白。

“这个,是你家公子的保命仙丹,有百利无一害你也清楚,为了证明你对公子的忠心,吃一颗如何?”左风堂兴致勃勃地把那药丸往木铁生嘴里塞。

木铁生吓得魂飞魄散,连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不行!”他当然知道锁心丸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一颗便要第二颗,有第二颗便要第三颗,越服越伤身,秦倦便是最好的例子,他哪里敢吃这个东西?吃下去,不要说荣华富贵,连身家性命都完了。

左凤堂自是不会真的让他吃下锁心丸,他一把抓起木铁生的领子,一字一句冷冷地问:“说,你怎么知道这个药是吃不得的?谁告诉你的?”

木铁生气息一滞,知道逃无可逃,他虽掌管楼中防卫,但其实胆子很小,沉吟了一阵,终于还是说了:“是四殿主。”

四殿为虎、豹、龙、蛇四殿,四殿主便是蛇殿上官青。上官青向来以龙殿肖飞为马首是瞻,他若知道,肖飞必然知道。左风堂眉头紧皱:“那四殿主又怎么知道的?”

“是三殿主,”木铁生索性全说了——他知道左凤堂性子古怪,喜怒无常,一个不乐意,一掌下来打破他天灵盖也难讲,为保性命,他索性全说了,“三殿主投入千凰楼,是肖尊主授的意,三殿主是肖尊主的侄子,那个——药丸的事,是尊主告诉他的,说是——一旦公子违背千凰楼的利益,有私心独霸不听劝阻的行为,便——便可以拿药制他。药方子和楼中存药都在三殿主那里。”

“嘿嘿,”左凤堂冷笑,“肖老头好厉害的心思,可惜他防错人了,又托错了人,是非不分,好坏错辨,枉费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不用说,肖飞自觉是肖老头的侄子,他比公子更有权继承千凰楼,因而心下不满妄图造反,是不是?”


木铁生哼了一声:“虽不中亦不远,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左风堂冷冷看了他几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侧头想了想,拂了拂衣袖,“蓝衫河。”他叫了一声。

一名蓝衫人登时幽灵般出现。

木铁生暗暗叫苦,这蓝衫十三杀对秦倦死心塌地,落入他们手中后果堪虑。

左凤堂学着秦倦慢条斯理的语气:“拖下去,废了他三成武功,赶出千凰楼。”

“是。”蓝衫人应了一声,但语音带笑,显然对他不若对秦倦一般敬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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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凤堂回到五凤楼,把详情细细告诉秦倦。

秦倦听着,神色甚好地微微一笑:“看来他是名正言顺要入主干凰楼了。

左凤堂奇道:“肖飞是肖肃的侄子,你不惊奇么?还笑。”

“不惊奇。”秦倦伸指轻点着额际,“其实肖飞前来加入千凰楼之时,我便知他另有目的,他岂是甘心屈居人下的等闲之辈?尊主要他掌管药房,这哪是他的用武之地?我早知必有蹊跷,再瞧瞧两个人的言谈样貌,很容易猜得出不是兄父,便是子侄。”

“你就这样放一个心腹大患在身边,一放十年?”左凤堂瞪着他,“连我也不知道?”

“我不是存心瞒你,只是时机未到。”秦倦笑笑。

左凤堂哼了一声:“头又晕了?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全是肖老头该死,我看了肖飞就气不打一处来。肖老头是阴险,肖飞是阴毒,更可恶!”他口中恶毒,但手上运力,以一股真力为秦倦舒通经脉,助他一点元气。

“话不能这么说,千凰楼真的是肖家的产业,我不过代为管事而已。我的精神素来不好,你怎么可以随意迁怒到他人身上?”秦倦失笑。

左风堂明知他嘴里说的与心里想的全不是一回事,又扬了扬眉:“那你又为何不干脆把千凰楼直接送给他了事?”

“肖飞要的不是千凰楼,”秦倦慢慢地道,“他只是要我死而已,我压住他十年,对一个不甘居人下的人来说,这理由足够了。而要千凰楼的其实不是肖飞,是其它三殿二台,你懂了么?我可以把千凰楼还给肖飞,但不能还给三殿二台好财之人,而我又不想死,这才是问题所在,你要弄清楚。”

左风堂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呆了一呆:“你既不反对肖飞,为什么又疑心他给的药?我知道你从未疑心过你的药,毕竟你也吃了十年。”

“我不是疑心肖飞,也不是疑心药,否则我也不会吃,我是疑心尊主。”秦倦对肖肃并无记恨之意,依旧称他“尊主”。

“啊?”左凤堂糊涂之极。

秦倦伸指点着额际:“肖飞何等傲气,在药中做手脚他不屑为之,我不疑他。药我已吃了十年,自是不会疑心,但我知道尊主为人谨慎,平白把家中子侄引入楼中,分明大将之才又不委以重任,所图者何?我本来心中存疑,却未曾深思。直到三月之前,肖飞突然不再向我送药,我不免立刻想到此节,立刻知晓药中有诈。”

“然后呢?”左风堂听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