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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初上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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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书籍名:《香初上舞》    作者:藤萍


因此圣香难得闭嘴做一次受气包,不与他一般见识。

李双鲤听了却眼圈一红,走过去拦住毕秋寒的袖子,怯生生低头说:“我在这里的话,陵宴他……。不敢怎么样的。他答应过我…。绝不伤你………。”

饶是她的声音犹如蚊子,却也人人听见了。这下毕秋寒脸色大变,“嚯”的一记甩开李双鲤,他情绪就稳定,冷笑道:“姓毕的拿李陵宴无可奈何,还要承蒙你事先说情要他手下饶我一命!毕秋寒谢过你李姑娘大恩大德,受这有愧!我就是拿李陵宴没办法,也不会卑鄙到要你来作人质,你把毕秋寒当作什么东西?一条乞你怜惜留一条命的老狗吗?”

“小毕!”圣香截口打断他口不择言的怒骂,“你要清楚你骂的是李姑娘!”

毕秋寒的火气微微挫了一下,脸色深郁地闭嘴不言。

“秋…。毕寒………”李双鲤被他吓得脸色苍白,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看着毕秋寒的目光惊异不定。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毕秋寒猛地回身,不想看见李双鲤。

“我本来……本来就什么都不懂……谁也不肯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陵宴不肯,你也不肯……”李双鲤眼泪夺眶而出,“”我都……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整日在忙些什么。

“李姑娘你莫生气,让小毕的是我,不是你。”圣香静静地说,“阿宛,你带她去休息,我和小毕有话要说。”

过了一阵子,李双鲤被宛郁月旦温文尔雅的带走。

“你不必为了我烦恼。”圣香站在空无一人的厅堂中心,一双眼睛澄澈地看着毕秋寒,“圣香……向来是很怕死的,那天我……”他默然了一阵,低声说,“只是太激动了。”

“你也根本什么都不懂!”毕秋寒冷冷地说,“就算你杀得了李陵宴,唐天书,冷琢玉和南歌……。那又样呢——那又怎么样呢?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想要知道真相的人那么多,难道你要一个一个斩尽杀绝不成?圣香啊圣香,做错事的人就应当受罚,这是大宋王庭遗下的冤孽,怎能要我们给它擦屁股?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能帮你隐瞒真相欺骗世人——太祖他既敢下令杀人,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难道他以为他贵为天子,便可以为所欲为……”

“小毕!”圣香低声叱道,“那是因为你有正义感,你从骨子里讨厌骗人和杀人这种事……。可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我爹和容容他们重要。而对于他们来说……百姓——是他们自己重要的。按照容容的算法,两三个人的幸福比不过两三千人的幸福,所以不管是否正义,牺牲两三个人的幸福就是对的。”他近乎茫然地看着毕秋寒,也看着毕秋寒背后的墙壁,“我是没有正义感的,但是既然容容这样相信,他甚至愿意为这种理念放弃姑射选择死。他看得那么严重,所以我……怎么能不重视?”

圣香的眼神此一刻寂灭得近乎凄然,毕秋寒突然觉得心头澎湃的热血冷却了下来,变得有些微凉,“你……”

“所以……无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即使会伤害我爹或者容容,拼了命我也会隐瞒……”圣香说,“他们都是把江山百姓看得比天还重要的男人,我知道为了那些他们都愿意死。”沉默了一阵,他补了一句:“我不会怜惜他们,你也不用怜惜我。”

“我自然不会怜惜你——我定要昭告天下!”毕秋寒凛然看着圣香,“杀人者死!”

武当山钟如果听见了毕秋寒这凛然铿锵的“杀人者死!或会为之震鸣,杀人之人如果听见了亦或会浑身一颤。但圣香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然后低柔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圣香那你柔的叹息让他心头一颤,那凭着快被圣香的眼神熄灭的热血说出来的“杀人者死!四字,几乎就要淹没在圣香这一声叹息里。毕秋寒看着他寂然转身,萧索地准备走开,突然脱口而出:”我给你十日时间,如果你依然决定嫁祸赵承相,自己顶罪或者杀人,我便昭告天下真凶是谁!“

圣香回首一个淡笑,不置可否,缀步走开。

尾声今宵风有知谁共

夜里。

毕秋寒独坐房中依然寂寂无眠。

太祖下令杀人的事,李双鲤擅自来到武当,圣香为顾全局嫁祸赵普……每一件都让他心乱如麻。

“笃,笃”两声。

深夜时分,居然有人给他敲门?毕秋寒居然没有听见来人接近的脚步声,是谁?他尚未更衣,站起来打开门窗,眼前陡然一个人。

来人旧衣颀高,一副肩骨宽阔模直,面貌清隽双眉如剑,毕秋寒一惊之下陡见来人举起手中古剑。他一见那剑刻着“烛房”二字,脱口而出:“烛房剑!楚神铁马屈指良!”

来人果然正是圣香在武当山下遇见的屈指良。但见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毕秋寒身上看了一会儿,“出来。”他简单的说。

前辈如此说,毕秋寒毫无疑虑,紧跟着掠出厢房,和他往武当山后山而去。

楚神铁马屈指良也二十年不见江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外?又为何要召唤自己?毕秋寒心中满腹疑惑,但那“烛房”剑绝为疑问,以屈指良的武功绝不可能让人夺了剑去,那就是他本人了?正当他疑惑之间,屈指良已经停了下来。

他停身之处是武当山天柱锋后一处林密布的僻静之地,毕秋寒越发惊疑,不知这位威势名声盛极一时的人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七贤蝶梦’第一贤,毕秋寒!”屈指良缓缓地招呼,声调很是淡漠。

“晚辈是,前辈可是楚神铁马屈指良前辈?”毕秋寒拱手行礼,“久闻前辈英风飒爽武功高强,前辈身为江湖传奇,晚辈早已心慕许久,今日一见是晚辈的荣幸。”

屈指良并没有回身。

他甚至都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说:“见到我并不是什么荣幸的事。”

“怎么会呢?”毕秋寒虽然惊疑,但对屈指良依然充满敬意,“前辈名满天下侠义为怀,堪称江湖楷模。前辈十九岁便号称无敌,二十岁连败三十三名家归隐江湖,平生不好钱财不沾女色,乃是后辈心中的神人。”

屈指良充耳不闻,“听说你在调查李成楼、南碧碧几个人的血案?”

毕秋寒一怔,“是……难道前辈知道什么线索?”

“都是我杀的。”屈指良截口淡漠地说。

“什么……”屈指良陡然怔住呆呆地看着屈指良,“什么——”

“李成楼、南碧碧、叶先愁、冷于秋四人都是我杀的。”屈指良冷冷地说。

“什么……为什么?”毕秋寒整个人懵了,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以前辈的武功名望,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四个?”他猛地抬起头来大声说,“他们不是被太祖皇帝下令害死的吗?”

屈指良威震江湖几十年的脸微微地有些震撼,“你知道了?”

“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下手的人居然是……”毕秋寒痛心疾首地低头握拳,痛苦得全身发抖,“前辈的武功名望江湖罕有,何必甘为皇上的杀人之刀……何必……”

“何必?”屈指良并没有冷笑什么,他只是负手依然用那仿佛发生什么都决不会动容的淡漠说,“毕秋寒你还很年轻,而且你并不聪明。”

“前辈可是受人所迫身不由己?如有苦衷为何不……”毕秋寒根本没听见他刚才的那句话。

“你不聪明,我为何要告诉你真相——你还没有想通吗?”屈指良烛房剑一推,毕秋寒毫无防备骤然被连鞘剑抵在胸口,“真正聪明的人……你知道南碧碧是怎么死的吗?他见了我之后横剑自刎——既然不可能逃生,那就不如自行了断。”

杀人灭口?毕秋寒脑中方才电光火石的一转,烛房剑上排山倒海的压力当胸而来,他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这位心中敬畏的江湖奇人会这样。整个脸上都是不能置信的表情,竟也丝毫没有加以防备。

他如此状态,屈指良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把他当场震死。但屈指良骤然收剑,缓缓脱剑出鞘,“如此杀你,谅你不服,拔剑吧。”

毕秋寒死里逃生,满身冷汗,方才如果屈指良转念稍微晚了一点,他便要被那惊世骇俗的真力震破心脏横尸当场!屈指良分明是来杀人灭口,却又行的是江湖规矩光明磊落,既不隐姓埋名也不施加暗算。毕秋寒拔剑在手,心中一振,无论如何,有机会和屈指良一战,不知是多少江湖男儿的夙愿!面对此人他心中迷惘虽多,却可放在一边。在武学造诣上屈指良诚然要高出他很多,但一股跃跃欲试的雄心压倒了他心中更多的关于屈指良的疑团。

“啸”的一声轻响,对于屈指良来说不可能露出破绽,因此毕秋寒抢先动手,一剑削屈指良傲人的剑眉,引诱他出现破绽。这一剑号称“眉间黄”,听说是碧落宫主夫人所创。莫看他一剑挑眉,却剑罩双目、双耳、人中和咽喉六处要害,端的是狠辣一剑。

屈指良微微侧头,让毕秋寒的剑尖毫厘之差在眉尾划过。在他一侧头的时候,毕秋寒已经感觉寒风微测。低头一看屈指良的“烛房剑”乃是古剑,长得出奇,虽然自己手中剑先行出手,但屈指良后发先至,已经一剑抵上自己的小腹。一惊之下毕秋寒扣指在屈指良剑上一弹,一个大翻身闪开他这一记直刺。“哈”的一声吐气,他出拳如鞭,一记马步扎扎实实的一拳击中屈指良的左肘。

“我已经二十七年没有见过能和我打到这个程度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