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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书籍名:《蛮郎》    作者:绿痕




「怎麽了?」定国公才在猜测舒河会不会是因为受不了拥挤的大殿,默不作声地躲到角落去而已。

殿卫仓皇的脸色泛著死灰,连开口的语气,都不由自主地在打颤。

「滕王不在殿内,而且……而且宣德殿内所有的进出口都遭人封死……」一殿六门,全都遭人在外头以铁锁层层锁死,现在唯一的出口,就只剩下那仍开启著的殿廊,可这座兴庆宫是临水而建,在殿廊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护城河。

「是谁下令封死……」定国公将话说了一半,而後骤感不对,他极为缓慢地回过头扫视殿内的成员。

环看了宣德殿内被舒河叫来的人们一会,他发现,在殿里的人,全都是大老们和大老所重用的权臣,殿里并没有任何一个舒河的人,或是南内底下的新锐朝臣,顿时,他明白了舒河特意将所有南内大老,在这时刻齐聚一堂的原因。

「是他……」定国公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脚步显得有些颠踬,「他竟然…

…」

「国公?」韦弁不解地看著他晦暗的脸庞。

在下一刻,定国公已推开人群,仓皇地奔至殿门前,抡起老拳拚命捶打著殿门。

「舒河!」明白得太晚的定国公,声嘶力竭地朝门外大喊,「开门!你不能这麽对我们!舒河!」

倚在殿门外的樊不问,脸上挂著一抹惬意的笑,对殿内的求援充耳不闻,更无视於身後殿门阵阵拍打的震动。

「在叫你呢。」他转首看向身旁的舒河。

「让他们去叫吧。」舒河耸耸肩,转身先行离开,「咱们得快走,霍鞑就要动手了。」

*****在船舰一抵兴庆宫脚下的护城河,一路看他就这麽轰过一座又一座水门的凤楼,还是不太相信他下一个目标,就是位在上方的兴庆宫。

直到现在,她才从霍鞑的口中得知,在他们起程北上前,老巫并没有叛降,朵湛也没有派人南下进攻,大老们更没有要联合外族并吞南蛮大军,好来逼宫令圣上退位,一切,全都只是他的谎言。

而他的谎言,只是为了要有个合理的藉口可以让他炮轰兴庆富。

至今她仍是不明白,他到底是和大老们积下了什麽仇怨,可让他不惜带著大军北上专程轰宫,他知不知道,在圣上的地盘里兴兵,圣上会降多大的罪?他到底还要不要他的人头?就算他是天性莽撞好了,他怎麽可以就这麽贸然行事,而不去顾忌那些听从他命令行事的属下的性命?

心思不似她复杂的霍鞑站在船首,抬首眺望著高高在上的兴庆宫,努力分辨那一支匆忙撤出兴庆宫的人马,到底是哪一批人。

是舒河,从车盥上的王徽看来,舒河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准备撤离了。

他露出一抹笑意,扬手对身後的副官示意。

眼看他已经在命人调整船舰的方向,好对准上头的兴庆宫时,凤楼急急来到他的身边。

「你真要这麽做?」在他更进一步下令前,她一定得再问问他。

他挑眉笑问:「都来到这了,会有假吗?」

「可是……」

「是时候了。」算准了舒河已离开的范围,他转过身对等候已久的副将交代,「传令下去,每艘船舰炮门全开,将炮口抬高对准宣德殿。」

「是。」副将随即命人生起烟火要所有船舰准备。

「宣德殿……」凤楼恐慌的眼瞳不住地睁大,「你要做什麽?」他不是要轰垮整座兴庆宫,他要攻的只有宣德殿?可是素来待在宣德殿里的人,不都是……

霍鞑咧出整齐的白牙,「一口气干掉所有大老。」

果然,她该料到他会挑起这场风波的主因,就是为了那些大老。

如今她终於明白,霍鞑先前在定国公南下至南蛮,准备在圣谕下来後就瓜分他的兵权时,他鸟何会显得那麽地镇定与配合,而後他又说会让他们後悔来过南蛮的原因,现在她也知道了。

眼看圣上的圣谕就要下来,他却提早让能夺走他兵权的人消失无踪,如此,南蛮大军的兵权又会全部回到他的手里,而在往後,南内也将再无可以操控舒河的大老,除了圣上,无人可再命令他。

他是要毁灭一个旧南内,在炮火中重新建立一个新南内。

「别愣在这了,就要轰殿了,你先避一避。」霍鞑在全军已就备时,拉著她离开船首。

「霍鞑,不要这麽做……」凤楼慌忙拖住脚步,希望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前阻止他。

他没商量馀地的摇首,「不行。」事到如今,岂能停手?若是让大老们走出宣德殿,不只是他,舒河、怀炽、樊不问等暗中加入这场骗局的人,全都要按法处斩。

「这可是造反哪!」带兵轰宫是多大的一条罪?更何况是乘机一举除去所有大老?难道他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吗?

「只要理由充足就不算造反。」他摇摇手指,对於他以及大军的退路早已安排妥当。

她咬著唇,「可是……」

「我这麽做,不只是为了舒河,我是为了南内的未来,也为了我其他的兄弟。」

霍鞑抚慰地拥她入怀,在她的耳畔喃喃道出他会做此事的原因,「大老们一日不除,舒河就会在他们的令下,继续对自己的兄弟做出更多令人发指的事,我不能让舒河成为刽子手。」

「还有律滔可以阻止舒河啊,为什麽一定要由你来?」凤楼不依地抬起蛲首,还是满心的不赞同。

「由律滔来?」他鄙视地哼了哼,「你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律滔的心比舒河更狠。」看在舒河是和他同父同母的份上,他才不对舒河下手,可是那个律滔,他老早就想找个机会整治他一回了。

「什麽?」他没说错?那个继卧桑之後,朝中众臣人人称赞的律滔?

霍鞑娓娓道出那两个皇弟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会帮舒河,是因为我欣赏舒河是个真小人,他从不会掩藏他的小人本色去做些虚伪的事。可是律滔,他却是个道道地地的伪君子,他总用一副大善人的模样来盖住他的本质,其实他肚里的坏水可没比舒河少,不然你以为他怎能和舒河斗成平手?而他又怎麽会让怀炽那麽讨厌他?」

「怎麽会……」她讶异得无言以对,根本就看不出那两个人藏在表面下的真实样貌。

「别去想了,我的那两个皇弟,咱们这辈子也不会弄懂他们在想什麽的。」

他早就对他们两个已经放弃。

「王爷,各船炮手已就位,火药备齐,炮门也已全开。」副将在联络大军准备就绪後,恭谨地站在他身後等候他的下令。

他抽出佩剑,剑尖指向穹苍,「燃引。」

在霍鞑的一声令下之後,整齐排列在河面上的船舰,即在同一时间齐燃引信,霎时,护城河面上笼罩起一阵浓厚不见五指的黄白色硝烟,震耳欲聋的炮声,接管了所有人的听觉,而上方受炮火轰击的宣德殿,则在转瞬间融入火海化为乌有。

远站在护城河河岸另一处袖手旁观的舒河,面无表情地看著一把妖艳的大火,很快地吞噬了锁缚住他多年的宣德殿,不过多久,宣德殿的建筑骨架,也在炮火下被轰垮,带著熠熠的火星,细碎的残骸纷纷掉入河面上。

点点火光照亮了舒河的眼眸。

历史的陈迹已经过去,该轮到他去找找真正属於他自己的未来了。

「任大老们谁也没想到,霍鞑会炮轰自家南内。」同样也站在河岸旁的樊不问,心情不似舒河那麽沉重,反倒很得意这件事能做得天衣无缝。

舒河在宣德殿不复存在後,才掉过头缓缓地开口。

「我说过,藉由霍鞑之手,我们能够创造一个新南内。」若不是有霍鞑的不畏艰险,只怕他还得被大老们操控一辈子。

「总算是等到这天了。」樊不问的眼底泛著滥於言表的欣喜。

「不知道……」舒河一手搓著下颔,欲言又止地转首看向另一边的天际。

「嗯?」他好奇地也转身看去。

舒河坏坏地漾著笑,「不知道朵湛和律滔现在的脸色,会是什麽样?」在知道白费功夫,又没能阻止他後,他们两个人可能会气爆了。

「改天一块去瞧瞧吧。」樊不问拍拍他的肩头。

「也好。」

*****冷天放有种想杀人的欲望。

炮轰南内兴庆宫一事过了数日後,让三内众臣忙碌不已,也让圣上皱弯了一双白眉的正主儿,竟然大摇大摆地搂著他的妹子晃进他的家门来。

「你还敢来?」

整个人趴抱在凤楼身後,藉一身清凉的凤楼以避秋老虎热度的霍鞑,在嗅到冷天色一身的火气後,刻意将身前的凤楼再撞紧一些。

「有什麽好不敢的?」要不是为了他不想继续妾身未明,想要来她家提亲好来个名正言顺,他早就带著凤楼回南蛮了。

冷天色指控的指尖,随即绕过凤楼的小脸指至他的鼻尖。

「你以为圣上不知道你是为了舒河而做出那件轰轰烈烈的事吗?」圣上还不至於老眼昏花到连这种借刀杀人的小手段都看不出来。

霍鞑装出一睑的无辜!还不好意思地抚著颊,「别这样说嘛,我只是代圣上徵惩一下那些通敌叛国的大老而已。」

「通敌叛国?」冷天放不屑到了极点,「哼,现在死无对证,你要怎麽说他们叛国都可以。」能够反驳他这句话的人都已不在了,而人证、物证全都是他的,谁有办法质疑他所说的话?

「是啊。」他得意地扬扬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