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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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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射月记》    作者:绿痕




"来人,拿水来!"白仟陌大骇,慌张的向身后的人要水,想用水将敛影双眼里毒末洗涤干净,但巫怀赋一个小小的摇头动作,便断绝了他的希望。

在想不出法子下,白扦陌只好挖取地上的冰雪,跪在敛影的身旁,想为她的双眼覆上层雪,借由融化生水时洗去她眼底的毒。

"当一个神官不需要双眼,她只要用心来看水镜,水镜可以代替她的双眼看到事物。

"巫怀赋按住他的双手,阻止他的施救。"她的眼晴还好好的,不能把这么小的女孩弄瞎……"不能的,不能将这样一个小女孩的双眼锁在黑暗里,她甚至还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世,怎能剥夺她看的权利?

巫怀赋笑得更加得意猖狂,"在她这么小时就将她弄瞎,她若想看到事物就只能使用水镜,如此一来,当她成年时,不但不会有因使用水镜过度而瞎眼的困扰,反而她预知的能力会比以往找来的人都强大。"  "好痛,好痛……"敛影抚着双眼痛倒在地,小手不断地拨着地上的松雪来镇压眼阵间火焚似的疼痛。冷冷的冰雪冻红了她的双手、脸庞,却不能除去烧尽她视觉的痛苦过程。

白仟陌不能克制地捉紧巫怀赋冰冷的手掌大喊,"解药,给她解药!"看她受疼的样子,再不给解药就来不及了。

"此毒世上无人可解,连华伯也无救。"巫怀赋推开他,不留一线光明的生机给敛影。

白扦陌顿坐在地,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来。

"娘!爹!"敛影从地上困难地站起,凄厉绝望的声音在风雪里单薄地回响,空荡荡地,没有任何回应她呼唤的声音。

冰冷的雪花漫天盖地的将她小小的身子埋没在天地间,地上的积雪令她举步维艰、挣扎难行。她一手捂着灼痛失明的双眼,一手茫茫地在空中挥舞着。脚下一踩空,她又跌进深雪里,甸甸爬行。

听着敛影悲鸣似的声音,白扦陌难忍鼻酸,他张眼望向那个丝毫无怜惜同情的巫怀赋,含悲质问:"用她的一双眼,换你锦衣华服的一生?"以巫怀赋的年纪,再享福也不过十年二十年,而这个女孩却还有好长好长的人生,无止境的黑暗却等着她度过。

"将她带回天狩阁。"巫怀赋看了她一眼,转头对他交代。

"其他的人呢?"已找到他要的替身却不放走这些无辜的村民……白汗陌虽是明白巫怀赋的甩心,却要自己不那么想……

"杀了。"比这个冬日更冷的声音刚加入风中,立即被强劲的风势吹得破碎难辨。

但白扦陌还是听见了。他忍不住求情道:"这里是你的故乡,他们每一个都是你的同乡亲人呀!"巫怀赋扬起大耄将冰霜排隔在他贵重的衣裳外,"放把火把这地方烧了。我已经找到一个可以永远当我替身的人,我再也不需要什么故乡!我的身分不会像他们这般低下卑微,我将永远站在皇城的高处。"勾扬着满足的嘴角,巫怀赋脚步稳健地朝华丽暖和的轿子走去,一点也感受不到霜雪的冷意和白仟陌的伤悲。

风雪愈下愈大,呼啸的风中掺夹了更多人的哀号。倒在雪地上的敛影渐渐无法辨识那些声音,四周的寒冷密密的将她包围,她的意识。她的四肢都被冻得不能动弹。忽然,有一双手落在她的脸上,细细地为她拭去雪迹,轻柔温暖的大衣将她的身子紧裹,遮去了所有风雪和寒冷。

她直觉地躲避那份令她又惊又俱的温暖,但白仟陌圈着她不放,徐徐地拍抚着她战栗不已的背脊,在她耳边柔柔劝哄。他将自己心中仅剩的暖源供给她,教她不要害怕突然降临的黑暗,教她该怎么拒绝那份失去亲人的恐俱,一点一点的让她放下心防,让她知道她现在能够依靠谁。

敛影试着睁开眼睫,无奈却发现双眼不听她的使唤,紧紧的牢闭,无法睁开。

"我的眼晴……"她掩着脸,不能遏止地哭了起来,哭那再也无缘亲眼见着的未来,和刚从她生命中逝去的昨日。

白仟陌握住她的手,将一面水光激艳的镜子交给她,"别怕,你还是能看见,以后……这就是你的双眼。"敛影抚摸着没有温度的镜面,急切的想借由手心的感触再次看到她刚失去的一切。

白仟陌流下泪,将她茫然摸索的模样深深印记在心底。

"有一天,你会再度看见,也许要十年、二十年或更长久,但你要相信,它一定会来临。"他衷心期盼发生在她身上的其的只是场噩梦,当她梦醒了,不会再凄凉无依。

就着水镜,一道朦胧的人影在敛影的心底泛起,穿过层层的黑暗向她走来。她逐渐看清楚,一轮光华圆满的明月、一把银亮的弯弓在那名男子身后闪动,当他转身时,灼灼璨璨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

"你明白吗?"白仟陌拥紧她,声音飘进霜雪里。

第一次以手代替双眼的敛影,用指尖及掌心看着镜中从未见过的男子,轻轻地点头,许下一个自己也不明白的承诺。

十年后京城里,由第一神捕左断亲自坐镇的六扇门,门内的衙役均是由全国各地集结而来的精英,在左断的统领下,上为皇亲下为百姓屡破奇案,每个月接的案子,比京城里规模最大的衙门一年的分量还多上数倍,可上表奏扬的功绩多得无法一一细数。但是……

最近六扇门逐渐有门前冷落车马稀的趋势,景气差得从以前捉皇榜上的要犯及江洋大盗,沦落至捉捉小偷、土匪或是救火捉蛇、守望相助,生意一天比一天清淡。

六扇门的业绩会退步,实在不是六扇门失去缉拿要犯的看家本领,而是因为左断让五个已经决定好处斩日期,插翅也难飞的钦命要犯从他的手中跑了。此事一宣扬出去,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再没有人相信左断第一神捕的金字招牌,连关在天牢里的人犯都能不翼而飞,哪能冀望左断为百姓办什么事?然而就在六扇门正下方,则恰巧住了五个左断找得快发疯的钦命要犯。身为六扇门悬赏榜单上前五名的兰析,正在他所居住的地底石宅大院里闭门炼丹。

兰析小心翼翼地将药瓶里毒性极烈的鹤顶红,仔细地在药丸上头倒出一滴,接着满头大汗地站在炙热的炉火前,全神贯注地凝视丹炉里即将产生的变化。

这里己经一个多月,兰析炼丹也炼了一个多月,每天都在研究该如何解自己身上所中的不明奇毒。可是对他和其他四个同伴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正义光环永不生锈的左断……唯一的亲妹子左容容。

左容容那个女人背着她哥哥,窝里反的把他们从天牢救走后,即在他们五人身上下毒,逼他们每个月都非得吃上她一颗解药。想吃她的解药并不代表不必付代价,他们得为她卖命,当供她差使的刺客才有药吃。

丹炉里,被炉火烘烧得高烫的药丸,在里上一层红色液体后,药丸吸收了汁液,表层显得晶红耀眼。兰析满意地将药丸取出放在一旁的清水里待凉,看着水里闪动着红色光泽的杰作,想起了他会特制这颗紧急药丸的原因。

他所提炼的这颗药就像美丽的女人,有毒,但也可能成为在他危急时的保命药丸。

听说左容容今天又要召集他们商量某事,假如他没猜错,那个女人十成十又是想派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去替她办事杀人。他们五个人中目前还有四个人尚未出马过,虽然轮到他的机率只有四分之一,但为防有个万一,他还是连夜把这个药炼好,要是他领了任务,却在这个月出了什么差错来不及吃左容容的解药,那么这颗药就能及时派上用场。

这个时候,除了他会留在这里针对体内的毒炼丹制药外,恐怕不会有其他人像他这么有忧患意识了。他那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同伴:无音者盖聂、无形士乐毅,都窝在爱翻黄历的朝歌家中,拼命翻黄历以求今天别被左容容点到名,而另一个同伴无相神卫非,不但不怕左容容对他动歪脑筋,还每天赖在她的身边,什么想法子解毒的正事大业部没做过半件。

在六座大院外的凉亭里,已经有两个守时的人在里头等候了。兰析在看清凉亭里的人后,光火地缓下脚下的步子,温吞吞的踏进亭子。

"只有你们两个?那女人是忘了时间吗?"他们都到了正主儿却还没来,那个左家妹子的架子是愈来愈大了。

兰析收起已经凉透的药丸在怀里的药袋放妥,打开关了一日一夜的大门,准备在约定的时间内赶抵左容容分配任务的现场。

"你又满身药味……"闻到兰析一身还未褪的药味,乐毅忙捏着鼻尖退得远远的。

盖聂眼底闪着精光,"你做出解药了?"身上有药味?他一定是又跑去炼什么丹了。

兰析献宝地掏出怀里的药,"左容容所下的毒很狠,毒性没发作前完全不知会有何症状,在不知道毒症和毒因下,我炼的药虽无法解毒,但我有把握能在时限到时再多撑个两日。"就算是再无药可医的奇毒、碰上了他手上的这颗药,阎王老爷也不能在一时半刻间把他的命收回去。

"有用就好。给我。"乐毅听了就将他手中的药抢走,张大了嘴就要吞下。

"我是采以毒攻毒法来炼这药,针对的是我身上中的毒,而你体内的毒性和我的不同,服我这药就等于吃毒,你想吃死吗?"他冷声间着,看乐毅在把药丸放进嘴里前又紧急地闭上嘴。

"你……你自个儿留着吃好了。"差点吃错药的乐毅赶紧把误认成仙丹的毒药归还给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