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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里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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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匣里龙吟》    作者:绿痕




隔着堂帘,站在内堂将外头听得一清二楚的袁天印,反应只是冷笑地扬了扬嘴角,而后走至内堂的案上振笔书了两封短笺。

推开窗棂分送两只信鸽一东一西振翅远逸后,将两手扳在身后的袁天印,又再次踱回案内,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册,提笔在上头以红墨勾点了几个人名。

第四章

“这分明就是要咱们!”一手抓着清单的顾长空,气忿难平地两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查出来了?”埋首在案内的玄玉,只抬首看了一眼,又继续看着他手是的公务。

火大的顾长空,一把将调节器查来的清单摊在案面上。

这些天来,被玄玉派去调查完康定宴的身家后,顾长空就咬住康定宴旗下的房产一一清查,可结果却在房产上头一无一所获。但是被玄玉派去暗中调查已经空了的含嘉仓的亲卫,却在其中一座仓里的地窖中,找着了为数不少的官粮,而在那座官仓的外头,不但没有一名官兵守粮,反倒全是康定宴手下的奴仆。

“查了个什么结果?”将公折批到一个段落后,玄玉将手中的笔阁在笔案上。

顾长空将清单往前一推,“你瞧瞧,所剩下的官粮全都在他康定宴手里!”

“玄玉,现下百姓报吃的,不是康定宴筹钱买来的,百姓吃的都是官粮。”也已经看过清单的冉西亭,实在没想身为洛阳父母官的康定宴,竟然以这种手段来中饱私囊。

玄玉淡淡轻哼,“康定宴囤官粮买予百姓?”意料之是的事。

“没错!”顾长空边说边移过案上的灯火,照亮了清单后要他也看看,“那老家伙他才不掏腰包,他是拿着官粮去发他的国难财!”

远坐在一旁品酒的袁天印,毫不意外地轻摇着墨扇。

“拿朝廷的米粮赚他自个儿的银子,的确是笔绝佳的无本买卖。”

顾长空不是滋味地看了落井下石的袁天印一眼,而后又回过头来对按兵不动的玄玉大喝。

“走,咱们找他讨粮去!”岂有此理,东西就在他的手中他还睁眼说瞎说?就趁机去找他把账算一算!

玄玉泼了他一盆冷水,“地头是他的,人是他的,你凭什么去讨?”

“凭你是他的顶头上司啊!”这还用问?

“那你也要看他有没有把我看在眼里。”玄玉早就把康定宴能推托的说词都想过一回了,“还有,那些米粒上头,可有写着官粮二字?他若硬要说那些粮是他自个儿的,你又能耐他如何?”

“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他变卖官粮发大财?”顾长空一口气把眼下未出现的隐忧也抖出来,“虽然目前整个河南府尚未出现饥民,但总有天康定宴的粮会卖光,百姓也总会有拿不出银子买粮的一日,不快些想想法子,到时该怎么办?难道你要等河南府出现饥民吗?”

“依我看,不如。。。。。。咱们将这事奏禀圣上吧。”想了很久,冉西亭还是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成。”玄玉立即回绝。

“为什么?”冉西亭错愕地望着他。

“我是来为父皇解决难题,而不是制造难题的。”一手撑着面颊的玄玉,边思索边以指轻敲着案面。

顾长空忍不住要为冉西亭帮腔,“但这情况你不向朝廷求援,你还能怎办?”整座洛阳城里的官都摆明了要和他们过不去,他们这一伙人在这人单势孤的,不向长安求援,难不成就这样继续被他们一路压着打?

袁天印愉快地笑声又从一旁传来。

“官仓无粮,这只是个开头,往后还有得瞧呢!”

顾长空忍不住再瞪他一眼,“咱们已经够烦了,你就别再说风凉话了好吗?”什么解决的法子没想到一椿,就只会在后头扯后腿,他这王傅是当来干啥的?

“只要王爷一日有名无实,那么就一日只是个占了我份的空壳。”也不管顾长空的冷眼一阵一阵,袁天印犹自顾自地说着,“眼前官仓无粮只是个小名目,我相信,日后,洛阳太守会拿更多名目跟咱们斗下去。”

“你。。。。。。”很想去把他的嘴巴封上的顾长空,才挽起衣袖,立即就被捉住他腕间的玄玉厉目一瞪。

满面委屈的顾长空只好合上嘴,识相地踱到冉西亭的身边。

“与其治标,倒不如治本。”举杯再饮了一口美酒后,袁天印漫不经心的说着。

玄玉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自案内起身,走至袁天印所会花椅旁隔着小桌坐下。

“依师傅看,我该如何治本?”

“同为君下之臣,为巩固旧势,为求上风,也为脸在,太守自然是对王爷百般刁难。”慢条斯理答来的袁天印,在为他分析完局势后,缓缓引出一条明道,“袁某以为,王爷与其日日年年均与太守斗法布阵,倒不如先去拆了太守的后台。”

“拆他后台?”

“别忘了,洛阳虽不是他的,但人却全是他的,站在他人屋檐下,自是得低头。目前咱们若是想在他胡子上拨毛,别说是不可能了,他若是哼口气,只怕王爷也得因人因势因地而得退让三分。”袁天印说完后懒懒扬眉朝玄玉一望,“既是如此,咱们何不散了他的人、占了他的势、再夺他的地?”

“怎么散了他们的人?”不待玄玉开口,顾长空又冲过来头一个抢过话,“全洛阳城哪个官哪个兵不是他们的?”谈何容易?想想康定宴在洛阳经营多少年才有今日的局面,散人、占势、夺地?说得真简单。

觉得已经受够顾长空的玄玉,先是抬手朝冉西亭示意后,冉西亭立即抄起摆放在桌上的经书朝顾长空的额际重重一敲,让他捂着额蹲到一旁凉快去。

“师傅的意思是,我得捉住臣心?”已经捉住他话里意思大概的玄玉,边推敲边问。

“对。”袁天印将扇面一合,将扇直指向他,“但在捉住臣心之前,必先捉住民心!”

玄玉重重一怔,直盯着那柄指着他眉心的墨扇,心中霎时风起云涌。

“该怎么做?”他低下头来思索了半晌后,略带怀疑地再问。

“古人云:”道理之先在乎行教化,老化之先在乎足衣食。‘谁为王道,谁便是主。“靠回椅内的袁天印,举杯啜了口美酒后,淡淡地问:”试问,王道在哪儿呢?“

“百姓心中。”玄玉想也不想地就回答。

“正是。”导入正题的袁天印,再接再厉地为他开悟,“王爷也知,百姓是盲从的,而道理,则是人编的,今日谁势大,谁就说话,百姓了自然低头,不是谁地地位高谁就有理,而是谁站得稳,谁就势稳有理。因此要教化百姓,就得看道理在谁身上,而道理呢,就出在看谁让百姓能吃饱穿暖。”

聆听那字字句句,感觉它们仿佛都敲进心坎里的玄玉,原是有些懵懵未清,尚不能理出个头绪的脑海里,似刮来了阵凉风,将他心底密布的浓云尽皆散去,双眼焕然一亮的他,若有所悟地望着棋高一着的袁天印。

“正所谓衣食父母,谁要能让百姓吃饱,谁就是百姓心中的父母。”见他似乎有些开窍了,袁天印又再继续,“只要捉住了民心,接下来要捉住臣心,那就容易了。”

“但太守不肯开仓。”就算他要借花献佛,那也得有来路呀,只要康定宴死咬着粮不放,他打哪来的本钱去对百姓下工夫?

袁天印不以为然的挑挑眉,“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王爷要拿自家的东西,还需过问个外人?”

“你说什么?”安静了好一会的顾长空,错愕的声调猛然盖过其它人的关话。

袁天印笑摇着墨扇,“楚郡王,官仓里的东西,为谁所有?”

“河南府洛阳。”被点到名的顾长空,满脸古怪地应着。

“那洛阳为何人所有?天下,又是谁的?”又拐着弯再问的袁天印,边说边侧过头来观察玄玉脸上的反应。

“自然是圣上。”不知为何要答这些的顾长空,愈想,愈觉得这些话里有圈套。

“这么说来,那。。。。。。”袁天印刻意打长了音调,两眼滴溜溜地打量着他们,“仓里的东西,就不是太守的啰?”

顾长空攒着眉心,“当然不是,那是。。。。。。”这个家伙,还真的在话里下圈套,他该不会是想叫玄玉。。。。。。

“我家的。”未待他说完,已经予塞顿开的玄玉气定神闲地一笑。

见玄玉已然开悟了,袁天印深感满意地点点头。

“慢着,你的意思不会是。。。。。。”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话义的顾长空,一手捂着额,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明的不成,咱们就来暗的?”这是什么王傅呀?居然专教玄玉做这等偷拐抢骗的事。

袁天印耸耸两肩,“那日在堂上,你与王爷都听太守说了,含嘉仓中无粮。既是仓是无粮,那么无论咱们做了什么,自然也未曾自仓是拿走过一米一栗,本来无一物,又何处惹尘埃?”康定宴既然要把话说得那么绝,一点退路也不留,那可就别怪他们让康定宴求仁得仁,就顺了康定宴的心意去搬光他的米粮!

低低的笑意忽地在厅中传扬开来,人人转首看向笑意的来源,只见笑开的玄玉,微抖着两肩,一扫先前的沮丧和郁闷,脸上一派欢欣。

顾长空头皮发麻地看着他的反应。

“玄玉?”不会吧?怎么这小子脸上诡计的笑意,跟那个袁天印的阴险得半斤八两?

待脸上笑意稍微散去后,已经找出法子解决困境的玄玉,轻声朝旁一唤。

“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