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匣里龙吟

乐读窝 > 武侠小说 > 匣里龙吟

第11章

书籍名:《匣里龙吟》    作者:绿痕




早已看惯这等歌舞的众官,但就在众人脸上纷写着意兴阑珊与提不起劲,在那当头,流泄在厅堂里的乐音倏地一变,由悠扬缠绵的一改,登时变为琴弦急拨、重鼓密捶的快奏,不多久,急急慌拨的琴音被聚地窜高的二胡取代,那二胡的弦音像根拨尖的绣花针,不停地直往上扯,似非要扯上天顶不可,今席间的众官皆不住皱紧了眉心,当弦音紧蹦到一个几欲弦断的顶点,而众人再也忍受不下去时,弦声猛地一断,宴厅晨蜡火尽灭,在厅内架起的舞台上灯火乍亮,舞台前垂曳至地的帐帘也“唰”地一声迅速拉起,在帘后,一张天仙似的艳容,登时震摄住众人的眼瞳。

纤纤玉指勾弯成兰花指置于额上,仰弯着身子作出孔雀之姿的舞姬,在下一刻快板的舞乐奏起时,随即在台上亭亭旋舞,绢绣着孔雀彩羽的裙裾漾了一圈圈旋转的涟漪。

献舞尽欢之中,在她长睫轻扇的片刻间,像一具具无形的套索,直锁往众人的眼,看似掌中轻的她,一壁舞动着窕窈的娇躯,一壁朝众人抿唇而笑。

坐在席上端审着席间佳宾们反应的玄玉,两眼来来回回在席中各官员的脸上起过,他满意地微扬着唇角,看着众官员们的眼珠子,皆直不隆咚地瞧着台上的美人舞姬,很高兴色一迷人人自迷这话能够在今晚行到见证,尤其是河南郡令程兆翼,他那副毫不掩饰色相的模样,可露骨极了。

“玄玉,她是。。。。。。”两颊微红的冉西亭,一手指着台上的舞姬,一手悄悄拉着玄玉的衣袖。

“师傅替我找来的。”专心打量着在场官员们反应的玄玉,漫不经心地应着。

冉西亭忍不住相赞叹,“他打哪找来这等美人?”生得这么好,舞艺又超群,尤其是那双滴溜溜的媚眼,只消被她一瞧,恐怕三魂七魄就被勾了去。

“不知道。”玄玉摸摸鼻尖,“师傅只说她是名满扬州的头牌花魁,初晴。”在今日的酒宴前,下人送来了封袁天印派人送来的信,信中说明将会有对男女在今日入府,果不其然,在天色未晚前,府前还真来了对男女,而女的,就是正站在台上面舞的美人。

虽说眼前活色生香的景况,以及台下众官们捧场的模样,让冉西亭很是觉得脸上有光,但在厅角一隅,某人频打酒嗝的声响,就是让冉西亭无法专心地欣赏舞姬美妙的舞姿,他撇了撇嘴角,转过头去一探究竟,但不看还好,一看,就瞪大了老眼。

顿时觉得颜面有失的冉西亭,忙不迭地再推推玄玉。

“那人是。。。。。。”他一手指向坐在厅角一人独占一桌,桌上摆满了数呈子酒,正拎着酒呈的大汉。

“那个啊。”玄玉瞥了一眼,“他也是师傅带来的人,名叫燕子楼。”

看不下去的冉西亭直皱着眉,“这人又是什么来路?”瞧瞧那家伙,衣着不得体地半坦着胸膛不说,还一手擒着一呈酒仰头咕噜噜直灌,一脚就这么大刺刺地搁摆在椅上,那模样,简直。。。。。。简直就是丢尽他们的脸面。

“我没问。”他不在意地耸关肩,“我只知道他好酒又好赌,师傅还交待我,务必得饱他肚里的洒虫。”

“一个来路不明的酒鬼。。。。。。”冉西亭不可思议地讷大了嘴,“这样你也敢收?”那个袁天印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尽是把不三不四的人往府里扔。

“有何不可?”又站起身再敬了宴上众官一回酒的玄玉,发现众官都只把心神放在舞姬身上没空搭理他,他含笑地从回原位,边品着美酒边问。

“袁天印人呢?”两眼在厅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始终就是没见着袁天印的身影后,冉西亭不解地问。

玄玉想了想,略带保留地应道。

“他正在忙。”

事实上,此刻最是忙碌的,并不是袁天印,而是趁着天黑率领着旗下众山贼潜时洛阳地的符青峰。

在玄玉大宴洛阳众官之时,趁城内众官皆兴宴去了,看守城西阊阖门的守城兵也因上头看管的头子皆不在,故而都放松了警戒,或窝坐在城门上头喝酒聊天、或趁着这个空档溜到城内寻欢作乐,在同一时刻进行打劫的符青峰,暗地里无声无息地率着为数上百的大批山贼潜伏至城门外。

伏藏在城外的符青峰,先是派了个数十名身手俐落的手下,以铁勾和绳索登城之后,趁其不备,一口气解决掉城上的卫兵,再入城内替他们开门,城门一开后,符青峰立即扬手示意身后全是一身黑衣劲装的弟兄,全都在面上覆上黑巾。

一声令下后,所有领命的山贼,即刻入轻了足音大批潜进城中,进城后,符青峰挑捡了除了巡城卫兵外无人后走的城边小径,以最快且不惊扰城民的速度与路径直往含嘉仓前进,若是途中遇着了巡城的卫兵,即仗着人多势众,赶在他们唤来更多援手之前,在卫兵的口鼻间覆上沾了蒙汗药的帕巾。

不过半个时辰,已然率人赶到含嘉仓仓外远处的符青峰,再次以蒙汗药迷昏了驻守在仓外的康定宴手下,并派在含嘉仓四处警戒后,他信步踱至含嘉仓其中一座粮仓的巨大仓门前,朝身后一喝。

“天仓!”

在一名山贼先行解开仓门上的巨锁后,沉重的仓门,在众人落力的推拉下缓缓开启,映入符青峰眼帘中的,即是他来此的主要目的。

就在符青峰下命众人入仓搬粮之时,寨内的二当家蒙汜,慌张着一张脸,急忙跑至他身旁低报。

“寨主,跑了个漏网之鱼,可能通风报讯去了。”

符青峰听了,不以为意的轻哼,“让他去。”

“成吗?”一头大汗的蒙汜,很怀疑就这么纵走那个看粮的家仆,此举是否得当。

“躲得过咱们,他未必能逃得过其他人。”这回被袁天印派人办这件事的,可不只有他一人。

“寨主,咱们要搬多少?”负责指挥搬粮的一名手下,在后继进城的运粮车辇都已抵过准备运粮时,跑到符青峰的面前请示。

他毫不犹豫,“全都搬光。”

“全、全部?”蒙汜没想到他这一回所干的买卖竟是这么大票。

“动作快!”


***********

忙着通风报讯去的康定宴手下,频喘着气,额上大汗如浆,似身后有鬼魅在追他,在城内大街上拔腿急逃。

夜色已沉的洛阳城中,家家户户已闭门灭灯,冷清的街道上,急奔的步音听来格外清晰。跑了近半座城后,终于将抵达太守府的他,在巷里拐了个弯正准备来到太守府外头时,突地猛然踩停步子,瞪大了两眼瞧着埋堵在巷口处几名面生的大汉,只见那几名似等了他许久的大汉,在见着他后,纷拿起扛放在肩上的木棍刀剑,笔直朝他走来,进不了太守府的他,惶然地呓了呓口水,赶忙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而那几名大汉互瞧了几眼后,似乎也无意要追,就这样放他逃走。

急忙的步音再次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着,改而前往康定宴赴宴之处的下人,眼看再过两面条街,即可抵达犹在夜宴、明灯晃晃的齐王总管府。

毫无预警的,暗地里窜出的一只健臂,突地一臂使劲勾住他的颈项将他拽倒,颈间受痛的他,跌在地上止不住咳与疼,抚按着颈间咳喘得说不出话来,就在他抬起头时,守在齐王总管府外的堂旭,已一掌揪住他的衣领,另一手,拿着沾了蒙汗药的帕巾覆上他的口鼻。

将手里报讯之人处理完毕,并拖往一旁藏妥后,依照袁天印的吩咐,堂旭继续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地站守在总管府前,过了莫约一个时辰,总管府门忽地悄悄开启,自门缝里溜出了个人来,堂旭瞧了瞧私出宴会者一眼,再估算了一番时辰后,闪身至暗处时三再拦人。

只因宴上的康定宴,横坐竖坐却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踏实,在齐王玄玉迟迟不肯散会,也不放诸官回府时,总觉得被人下了套的康定宴,心底的疑心更是因此而再上一层楼,所以被康定宴派出的太守府管家曹应龙,趁着齐王玄玉又命人再开了数十呈美酒,打算继续夜宴下去之际,依康定宴之言偷溜出总管府。

一出府门就直奔城西含嘉仓的曹应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阻碍,同时他未遇着半个巡城的卫兵,在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抵达含嘉仓时,他有些纳闷地缓下了脚步。

在这座康定宴储以私粮的粮仓前,那些不分日夜守仓的下人们呢?怎么都走到附近了,却没一个人像往常一样前来阻止他靠近粮仓?

踩著疑惑的脚步一步步走向粮仓的曹应龙,在走至仓门前时,这才看到一个个在仓门前睡得东倒西歪的下人们,他没好气地举脚踹其中一个守仓不力、竟敢混水摸鱼的下人。

一踢再踢,脚下的下人就是没醒来、也无丝毫反应,他顿时一悟,忙再去摇其他人,但其它的人的情况也与那人如出一辙。

“怎全都睡得这么沉?”一手扶着下人的曹应龙,警觉地环首察看着四下,但张望了一会,却总觉得粮仓与往常无异,没找到半分可疑的异状。

疑心四起的曹应龙,在仓外打量了老半天后,忽地心念电转,快步来到巨大的仓门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是推不开仓门后,恍然想起自个儿有仓旁小门钥匙的他,连忙掏出挂在颈间的仓钥,一股作气打开仓旁小门,进了粮仓内后,又再掏出火摺子点燃挂在仓内的火烛。

当火光幽幽然起了时,站在仓内的曹应龙,霎时整个人呆掉。

仓中,粒米无存。